第一百三十三章
崆峒密辛
“恶那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黄庚日终是忍耐不住拍案而起。
此人性格暴烈,愚钝无智,全仗倚老卖老呼喝,真不知其是怎么爬上这长老之位。
“黄长老!”
墨羽陡然提高声调,背后剑匣内的幽泣应然响起一声轻微剑吟,引得诸人侧目讶异。
这也是墨羽有意为之,趁黄庚日愣神之际连珠斥问:“如今崆峒存亡之际,你却还有闲情在此争论公道来讲,我墨羽并不欠崆峒什么,只是碍于李长老几人情面才来相告,仁至义尽!”
墨羽到此处停下,抬头看向崆峒掌门,抱拳道“信则有,疑则无,墨某将事情已经悉数传达,问心无愧,此处是崆峒议事重地,我继续留待多有不便,先行告退!”
走就走,分别冲李庚宇与王庚澈二人揖了揖手,转身朝殿外走去,连正眼都没瞧黄庚日。
殿内鸦雀无声,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这一遭是他们始料未及之处,谁曾想墨羽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脾性,干脆利落。
崆峒掌门皱眉收回目光,并未阻止墨羽离开,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黄庚日尴尬杵在原地,坐不是,站不是,旁边几位长老都避其目光,摇头低语。
“哼,我崆峒的脸面都让你给败光了。”
王庚澈侧头冷笑,其职位加上资历让黄庚日脸色一僵,不敢反驳。
“好了。”
崆峒掌门拍着椅臂站起,虎眸环视诸位长老,严肃道:“我崆峒如今境地可担不起任何风险,此事宁可信其有,也绝不能遑而任之,故而,本座想听听诸位有何应对之法。”
……
墨羽走出议事大殿并未停留,原路而返。
方才行为实属无奈之举,青峰派明日就要攻山,留在大殿内只会与黄庚日继续争论,崆峒掌门之所以未出面阻止,或多或少也对他抱有怀疑。
正面行不通,他便反其道行之,一走了之,将问题直接抛给崆峒掌门,如此信与不信都没多少意义。
居高位者,所担压力不可凭言语描述,崆峒掌门只要不傻,此刻应该开始讨论应对之法了才是。
墨羽且行且思,不知不觉从山道走下,正好碰见在下面等候的隐子。
“隐师兄。”墨羽微笑冲隐子打招呼。
“咦,是你。”
隐子上前见礼,抬头朝山道了望:“李师叔没有同你一起下来吗?”
“李叔还在同各位长老议事,我们先行回去,李叔待会儿自有王长老相送。”墨羽随口回道。
“王长老”
隐子皱眉盯瞅墨羽,一瞬后惊呼开口:“可是律法执事王长老”
“嗯,正是他。”墨羽迈步朝前走,方向正是李庚宇住所。
“哎,等我一等。”
隐子自后追上,一脸惊讶与震撼上下打量墨羽:“你认识王长老”
“认识。”墨羽微微一笑。
听清墨羽答话,隐子神情按捺不住变得激动,双手揉搓与墨羽并行,期许道:“王长老状态可好?”
墨羽停住脚步,这隐子反应似乎有些过头,眯眼凝视,半开玩笑道:“王长老乃是崆峒之人,这些问题你不应该问我才对。”
隐子神情一愕,挠了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笑容,压声道:“你有所不知,王长老于崆峒山以铁面无私而闻名,深居浅出,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很少有机会能见其容,耳闻传知。”
墨羽缓缓点头,好奇问:“这些与你所问有何关联”
“唉,”
隐子闻言叹气,满脸复杂摇头:“王长老人虽然严厉了些,可对门派事物很是尽心竭力,这些年崆峒经历大波折无数,全仗王长老出面解决,以一己之力独挡数十个宵门派,留下无数英雄事迹,是所有弟子的膜拜对象。”
“前些时日传闻王长老断了一臂,加之青峰派大举冒犯,门派弟子死伤无数,十几位长老战死其郑人心惶惶,愁云惨淡,又是王长老带伤出战,于山巅连斩青峰三位长老,败退局势。”
隐子话语满是敬佩与尊崇,墨羽听的亦是震撼非常。
他对王庚澈印象还算不错,北雾林一行更是刮目相看,未曾想其于崆峒山还有如此丰功伟绩,怪不得李庚宇他们甘心唯命。
压下情绪,墨羽继续朝前走:“照你这么,崆峒掌门与太上长老倒没多少作用了。”
隐子紧跟上来,四下环顾,冲墨羽做个噤声动作,声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密辛,我崆峒山太上长老于五年前与青峰派两名太上长老同归于尽,掌门经那事以后常年闭关,大长老营私自弄,只有王长老一人独挑大梁,与李长老等人共维崆峒事宜。”
“原来如此。”
墨羽心中顿明,他原以为崆峒整体门风正朴,上下同心,没料想竟也有如此坎坷往事。
崆峒山太上长老与青峰派两名太上长老同归于尽,不得不是个狠人,其掌门甩手闭关也可以理解。
实力是一个势力立足之本,尤其身为领袖,万众瞩目,德操与能力必须执首,崆峒掌门闭关目的就是为之,可那样亦有弊端,失了人心!
“放心,王长老气色很不错,无有大碍。”墨羽给了隐子一个安心眼神。
隐子拍着胸口呼气,直呼幸好、幸好。
二人一路交谈,半刻时长回到居所,隐子下去打扫收拾,墨羽独自去了偏房等待。
墨羽心情是愉悦的,他对接下来计划实施把握有了九成。
无他,只因王庚澈在崆峒山地位斐然,深入人心,一定程度上算是派内第二个精神支柱,得其帮助定无纰漏。
等待是件枯燥乏味之事,整个上午墨羽都在屋内踱来踱去,思前考后,黄生怎么样了有没有露出马脚青峰派会不会临阵改变计划如何解决崆峒当前困境……
临近午时院外传来隐子惊呼:“掌……掌门”
只这两字便让墨羽心石落地,整理衣袍端坐屋内,侧耳朝外聆听。
来的不止是崆峒掌门,还有王庚澈同行,几人在隐子招待下回了主屋,不多时听到隐子去了厨房忙活。
无人过来,墨羽也不主动出去,他知道会有人来唤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果不其然,一炷香后屋外传来王庚澈声音:“墨友。”
墨羽嘴角微挑起身,拉开屋门故作不知问道:“王老回来了啊,不知有何吩咐”
王庚澈捋须点头,视线越进屋内:“不邀老夫进去坐坐”
“哦,是极。”
墨羽轻拍脑袋让开身子,笑侃道:“您老别见怪,快请屋内坐,我这也是借贵地当个伪主。”
王庚澈浅笑进屋,墨羽关上屋门跟上,端茶倒水,递过茶杯时看见王庚澈右袖空荡荡难免心中刺痛。
王庚澈眼神一闪,接过茶杯毫不在意呷茶道:“福祸相依,老夫失了右臂,境界却出奇突破至六重,要不是无臂难为,我还真想以这左臂再换一层境界。”
话语自嘲,墨羽心中更不是滋味。
王庚澈突破境界不是因为失了右臂而得,多半是因为周庚善与赵庚平之死所致,当初这二人可是眼睁睁死在王庚澈面前,郁结极致,发丝彻白。
墨羽坐在王庚澈对面,有意转移对方此刻心情,浅笑道:“斗胆问一下贵派商议结果如何?”
王庚澈闻言叹气,将茶杯放置桌上,满脸惆怅复杂:“若真如你所言,那么此刻崆峒山四周都已埋有伏击,冒然撤退,只会被人瓮中包口,一网打尽。”
这点墨羽已经知晓,黄生当时像他那样的探子足有数十个,散布崆峒各处监视,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
“崆峒上下已经折腾不起,前段时日大长老叛变,连带数十位长老战死,弟子亦是死伤只剩一百多人,面对青峰派与军队夹击……”
王庚澈到这里便没继续往下,双眼紧闭,脸皮微微抽搐,极力忍耐着。
墨羽明白王庚澈是在痛苦,是在愤恨,是在绝望!
隐子崆峒掌门闭关后,大长老营私自舞,并未提其叛变一事,看来是崆峒高层给有意隐瞒了。
隐瞒不一定是坏事,这种投敌叛变之举是难以启齿之辱,告予弟子只会使大家深受打击,斗志衰弱,暗中处置,别人只会以为大长老于乱中战死。
“王老,如此没有可行之法”墨羽心跳开始加速,酝酿心中想法。
王庚澈摇头苦笑,白发垂散尽显老态:“为今之计只有一条,那便是由我与掌门各带五六十名弟子南北而突,黄庚日等四名长老各自带领二十几人东西出击,化整为散,能逃多少便逃多少。”
“恕我直言,青峰派有了一座以上城池帮助,定会有充足兵力设伏,而且大长老叛变,其对崆峒情况甚为了解,不可不防。”墨羽一针见血指出不足。
“那个畜生!”
王庚澈想起大长老就是一肚子恨火,面目狰狞低喝:“枉我崆峒养他到老,没成想是个老白眼狼,卖主投敌,老夫定要亲手活剐了他!”
“王老息怒。”
墨羽离座起身,郑重抱拳道:“晚辈有一法可助崆峒逃过此难,只是……”
“只是什么”王庚澈激动站起,双眼精光盈斥盯着墨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