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情曾是艳绝长安的花魁,纵然宗秀将她要了出来,却也被老李下旨不能抛头露面,是个‘死人’。
尽管宗秀也有带她出门,可每次出门她只敢去人少的地方转转,还都带着面纱。
这一来二去久了,易倾情也是憋闷。
直到李道宗送来了大熊猫。
小家伙长相呆萌,也很聪明,每次宗秀进长安城办事的时候,易倾情怕人多眼杂露了跟脚,不愿陪同,都是在家里待着和金虎耍闹。
今天金虎一反常态的不再活跃,反而吃了就睡,易倾情能不急吗?
小丫头红着眼,唯恐出事。
“公子,要不你去看看吧。”
在易倾情眼中,金虎已经不是个宠物,而是玩伴,是朋友,是亲人。
宗秀叹了口气,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福兮祸所伏?那边老李刚封他为‘天下文宗’,还要在全国各地的官学给他塑像表功,这边就麻烦频出……
“别急,我去看看,许是前些日子玩的太疯,开始闹困。”
宗秀拉着易倾情向卧房走去。
小家伙一直睡在易倾情的房间里,窝就在床头。
宗秀进去的时候,小家伙好似听到响动,嘟囔两声,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易倾情更急了:“公子你看,往日你回来的时候,金虎都会追着耍闹,可它现在连眼都不睁开了。”
“……”
宗秀纳闷了,他又不是兽医,哪会给熊猫看病。而且在他的记忆中,熊猫是不冬眠的,天气越冷,它们反而越精神。
可易倾情急的都快哭了,宗秀只能装模作样的弯下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睡梦中的小家伙咧了咧嘴,再没动静。
难道真病了?
宗秀摸了摸小家伙的肚皮,毛茸茸的鼓鼓囊囊,吃得很饱,毛发也很漂亮。
再掰开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嘴瞧了瞧牙齿,一口小白牙扎的整齐,牙根也没见红黄斑。
“公子,金虎是不是病了?”
易倾情双眸泛红,急的掉眼泪,两手更是紧张的搅在一起。
宗秀把小家伙放回窝里,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想让易倾情哭,安慰道:“没事,它这是想长个呢。就和小婴儿一样,婴儿不都天天睡嘛。”
“真的?公子没骗丫头?”
宗秀点了点头,强行笑道:“骗你作甚?你瞧好吧,最近它的个头会越长越大,说不定再过半年,就能骑着它上街了。”
听说小家伙没事,易倾情破涕为笑。
“公子,金虎又不是马儿驴儿,骑上去还不把它压坏。”
“嘿嘿,成年的大熊猫可比马厉害,背负俩人绝对没问题。”
宗秀又安慰几句,打来热水准备泡泡脚睡觉,这脚还没放进去,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会长歇了吗?老朽姜涣,有要事求见。”
“姜伯?他来作甚?”
正给宗秀收拾衣裳的易倾情面带疑惑。
宗秀倒清楚姜涣前来所谓何事,无奈把脱下的鞋袜又穿上:“丫头,去开下门。”
“是。”
易倾情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姜涣和姜晨。
姜涣一进门就大声叫道:“会长,咱的纸真的不能断。那几个纸商已经服软了,答应还按原价来,说只要能继续合作,愿意免费咱送一批纸。”
“嘘……”宗秀竖起食指吹了口气,低声道:“别那么大声,金虎在睡觉呢。”
“额……”
姜涣感觉自己要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会长竟然还在担心一头大熊猫的睡眠问题。
可他有什么办法,只能压低声音道:“会长,纸真的不能断。”
宗秀呵呵一笑:“为何断不得?我且问你,咱们现在的库存纸张还有多少?”
姜涣掌管印刷厂以来,事必躬亲,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进货出货、印刷人工,什么都记在心里。
听宗秀问起,想也不想的说道:“当初会长说做生意要有备无患,每次进货都额外留一批库存,目前库存五十万张大纸。”
“那咱一期报刊需要多少张纸?”
宗秀再次问道。
姜涣感觉这是在侮辱他的智商,他都印了十几期了,还能记不住一期报刊需要多少纸吗?
“咱们进的都是大纸,每一期报刊两平尺,正反印。一张大纸能印二十份报纸。”
“嗯,不错,那我再问你,这五十万张大纸够咱几期的报刊?”
“十期!”
姜涣说完又急道。
“即便那些库存够咱撑一个月,也不够咱找到新的纸商并把纸运来。那几个和咱合作的都是长安城附近的大纸商,你后面还要印刷字典,目前除了他们谁也拿不出这么多纸给咱啊。”
听到字典宗秀就来火,这次几个纸商敢坐地起价,绝对是有人走漏了他要大规模印刷字典的消息。
宗秀冷冷的说道:“字典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最近先把所有的库存拿出来用于印刷下面几期的报纸。”
“可纸的问题总要解决不是?”
姜涣那个急啊,会长咋听不进去话呢?就算库存的纸够撑一个月,可一个月内上哪找新的纸商来?
他们是印刷厂,对纸的需求极为巨大,真把长安城周边的大纸商都得罪了,短时间内还真找不来那么多纸。
见姜涣急的火急火燎,宗秀冷笑道:“纸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解决的办法。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姜涣急忙问道。
“内奸!把潜伏在咱们厂子里的内奸给我揪出来!”
宗秀声色俱厉,肺都快气炸了。
姜涣、姜晨、易倾情一听“内奸”二字,皆是大惊。
“公子,咱们厂子里真有内奸?”
“不应该啊,会长,老朽招的都是穷苦人家,咱给的例钱也高,咋可能有忘恩负义之人。”
姜晨却握着刀柄,杀气腾腾的说道:“会长,可需我去将印刷厂的伙计抓起来一一审问?”
姜晨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打过仗,更因为一段无法言表的过往对‘内奸’二字恨之入骨。
宗秀摆了摆手:“无需一一审问,只要将最近接触过‘字典’的人挨个排查即可。”
宗秀解释道:“我要大规模印刷字典的事知道的没几个,皇宫那边不可能泄露,柴家和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不会自掘坟墓。这问题定是出在咱厂子里。”
虽然宗秀前些天为了搞,把报刊都停了,让所有的伙计都帮忙。可那些伙计大多不识字,他们只会机械性的干活。上面把排版好的字盘交下来,他们照印就行。
真正知道这东西是字典、未来还要大规模印刷的,只有‘字房’中负责排版的人。
宗秀想了想,吩咐道:“姜大哥,你连夜带着所有护村青壮,把字房的师傅全都请到新建的会厅,让他们等我过去。”
“是。”
姜晨拎着刀就要走,宗秀又嘱咐道:“记住,内鬼没确定之前,对大家客气点,莫伤了和气。还有,我没去之前,谁都不许睡觉。”
“明白,到时候我就说会长有重要的事要和大家交代。”
“行,就这样。”
宗秀挥手示意姜晨去请人。
姜涣看在姜晨杀气腾腾的背影,唏嘘长叹,一个劲的自责:“都是老朽的错,会长,这事怪老朽,是老朽没有监管好,还请会长下令,撤了老朽的职位。”
“姜伯这说的什么话,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眼下咱正缺人手,可不带耍性子的。”
宗秀安慰了姜涣几句,让姜涣也先去姜家村新建的会厅等着。
姜涣临走的时候,还在担心纸的供应问题,宗秀却神神秘秘的说道:“不急,等内鬼揪出来,再解决纸的问题。”
“公子,纸的问题真能解决吗?”
易倾情又给宗秀打来热水,小声问道。
“哎,怕是不容易,毕竟造纸不是我的专业。”
宗秀叹了口气。
“造纸?公子打算自己造纸不成?”易倾情惊愕道。
宗秀又脱下鞋袜把脚泡在木盆里,笑道:“咱们靠印刷起家,根本命脉就是纸,总不能一直让人拿捏着咱的命脉。再说了,天下会将来要涉及各行各业,早晚都要造纸。原本我是想等些日子,现在他们都逼上门了,只好提前。”
“……”
易倾情突然发现她永远摸不清自家公子的心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心血来潮,说干就干。
宗秀一边泡脚,一边皱眉,他这会头疼着呢。
就像他说的那样,造纸不是他的专业,而且西汉时期就有了造纸术,到了东汉时期蔡伦改进造纸术后,纸业便进入了蓬勃发展的鼎盛时代。
什么‘麻头、稻糠、树皮……’等等皆可造纸。
尤其是现在的大唐,有钱的文人更青睐用桑皮和藤皮纸,然而代价太大。
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将最初的竹纸提前几十年搞出来。
然而他知道‘竹纸’,‘竹纸’不知道他啊。
如何造,这是个大问题!
宗秀想了想,实在不行,就先招些会造纸的匠人,自己生产些纸用,竹纸的事以后慢慢试验。
“丫头,我洗好了。”
宗秀拿过抹布擦了擦脚,易倾情快步进来准备倒水,见宗秀已经躺下,不由好奇。
“公子不是要去会厅找内奸吗?怎么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