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要就此拿下赣州,却绝非易事。细看赣州城附近地势,不但三面被江水环绕,而且另外一面则有高山为凭依,十分利于就地坚守,这一带的山川地形,与天下有名的合川钓鱼城极为类似,也许他们唯一所缺的,就是受地形限制,赣州城建在低处,没有一座地势险要而且面积足够的临江山城来据守。
不过即便如此,面对数万名敌军和数千敌军水师,要想跨江攻克这等大城,没有绝对优势的水上兵力,再配合优势陆军,也难言必胜,所以沐剑声才会挖空心思的苦心积蓄己方的水上力量,以求一战建功。
另外一点,此时清兵一方也有一支实力颇为不弱的水师,想要压制对方,就需要建设水师。如果按部就班的发展,没有一年的时间,很难从规模上超过对手,可是沐剑声怎肯在此再坐等一年?因此惟有扬长避短,设法集中力量先对敌军水师下手,尽快掌控江面,在这个主要的战略目的下,明军的参谋部经过仔细周密的策划,一场针对清兵水师的作战计划被详细的制定出来。
如今的满清赣江水师,拥有中型福船战舰两艘,小型福船战舰十余艘,普通楼船近二十艘,平底快船五十余艘,小型走舸沙船二百余艘,水师官兵六千余人,加上杂兵纤夫等超过万人,规模不小。
统兵大将为从广东一路败逃而回的尚之孝,副将为佟养钜和罗国春,这三人从粤中粤西败退到赣南,辗转千余里,也算是屡败屡战的‘名将’了。在三人之中,尚之孝乃是满清死忠分子,深得康熙信任,加之尚之信被调到南昌享福,因此他就得以单独统领一军;而佟养钜则是败军之将,勉强留用已是照顾;罗国春在傅宏烈死后更是饱受同僚之间闲言碎语的议论,许多人都认为他是间接害死傅宏烈的凶手之一,所以两人都被调离了主要军职,然后来给后辈充当副手,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相比而言,明军水师在经过近多半年的苦心积累后,在不计使用寿命的原则下,就使用了大量未彻底风干的湿木来造船。这种速成的船只寿命很短,随着木材变形,虫蛀鼠咬等,估计年余时间就会报废,但是为了能够尽快的有一支对抗敌方水军的力量,沐剑声也顾不了太多了,目前的情况下,时间才是最值钱的存在。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目前在赣江上,明军已经拥有中型楼船四艘,普通楼船十余艘,快船二十余艘,沙船走舸百余艘,兵员近三千人,勉强达到了清兵水师船只的一半,而统兵大将为临时调派而来的戚振北,副将为陈涛和南洋李家子弟李铭。不过由于船只上加装了新式的舰炮,火炮的射程威力和数量要超出清兵不少,因此各船的单兵作战能力却要高出清兵一筹,就实际战力而言,双方的差距其实十分有限,如果再考虑士气和技战术水平,双方战力其实很接近。
茅店镇,乃是赣州东面的最后屏障,也是赣州东面一线清军的大营驻地,是一处重要的防守要点。为了达到引出敌军水师的目的,从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天起,明军从水陆两线,对东线的清兵大营防线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上百门各式火炮放声怒吼,对清兵展开了覆盖式的打击。随着明军的攻击,清兵防线立刻陷入危局,而且用于防守的火炮也被明军重点清除,陷入到了单方面的屠杀之中。
得到前线战报,眼看情势危急,希尔根连忙下令东线清军设法稳守阵地,同时迅速派出了水陆两个方面的援军前来接应,以便及时扭转危局,挫败当面明军。
从赣州到茅店不过四十余里路程,陆上强行军的话,也就两个多时辰路程,而水师也不慢,此时依旧是西北风盛行之时,风助帆势下,因此清兵两路援军很快就抵达战场。
而就在清兵援军赶到时,明军一方虽然已经清理了清军的外部两道防线,眼看即将展开对大营的最后总攻,可是得知援兵将至的消息,为了不被敌方围攻,也只能撤围而去,无功而返。
再说明军的赣江水师,负责从江面侧翼对清兵大营进行炮击,牵制清兵的防守兵力,为了不提前暴露出战舰的真实火力,所有船只都只有三成火炮开火,这时眼见敌军队伍庞大的水师前来,连忙调整队形和帆向,向东面回撤。
明军此举明显有诱敌的意思,按理清兵应该谨慎行事,可是清军的水师已经困守赣州很久了,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看见猎物又岂会轻易放弃,一见对手不过大小三十多艘船只,己方则有上百艘船只,占据了绝对优势,立刻衔尾追来。
作为赣江的上游,一过茅店之后,江面也就三四百米跨度,水势基本平稳,可是逆水而上十里,过了桃江口之后,江面迅速收拢至不到二百米宽度,水势变的急湍,大型船只已经难以平安迅速的航行。如果清兵水师统领是一名稳重的老将,必然会放弃对明军的追击,掉头返回,毕竟此行的主要目的乃是解围,既然目标已经达到,就无须再行冒险深入了。可是尚之孝屡屡在沐家军手中吃败仗,一心想要复仇,怎肯放弃即将到手的战绩,于是命令继续追击。看看再追击了四五里路程,江水再度收紧,在身边人的连续劝诫下,尚之孝这才猛然惊醒,连忙下令落帆出桨,迅速返航。
不过此时已经有些晚了,因为上游的明军水师已经借助水势,摆好了进攻阵型,稳步压来。由于明军水师的火炮明显占优,几十门火炮齐齐发出怒吼,在清兵水师里炸开,顿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清军水师的十余艘船只被击中,死伤甚众。尚之孝连忙下令一边进行还击,一边继续后退,妄图脱离险境。
不过既然有心对付他们,沐剑声岂能没有准备?此时只见在贡水的两岸上,早就埋伏在此的几十门小型火炮也发出怒吼,对江中的清军水师展开了夹击,这样清兵水师就陷入了三面包围之中,形势立刻危急起来,此外在桃江上,十几艘小型的明军快船,已经顺水而下,朝清兵水师后路抄来。由于江面上视野开阔,因此清兵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帆影和旗号,得到这一系列的消息,尚之孝不由魂飞天外,连忙下令全军全力撤退,避免被对手合围。
在尚之孝的命令下,清兵水师仓皇西逃,顾不上与对手作战,而明军则四下出击,气势如虹,在这种局面之下,结果自然注定,最终清兵仅有少一半的主力船只平安突围逃走,另外的有十余艘船只被击沉,上千兵勇和大小近二十艘船只被明军俘虏,大败而归。
此战过后,双方水师的船只数量基本持平,不过再考虑到火力配置,明军一方就取得了优势,清兵从此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再也不敢轻易出击。于是明军就顺利掌控了赣州东面的水上优势,不久之后攻克茅店,兵锋直指赣州。为了抵御明军,清兵随后在赣州东面的水东村附近,借助地势扎下防御大营,在水军的策应下进行固守。
此后不久,西线明军经过一番准备,发挥出火力优势,强攻清军凤岗大寨,力战三日之后,清兵死伤惨重,防线告破,兵马溃不成军,最终狼狈逃窜,勉强退到蟠龙村附近设防,不久之后再度落败,于是只能退守赣州城西外湖边村,在水师的策应下驻守;而南线明军也攻克了大峰山防线,将战线推进到赣州南郊的沙河村附近。至此,明军再度将战线三面推进,把清军压缩到了东西不到三十里的狭窄地带,赣州城墙几乎遥遥在望。
经过连续作战,明军虽然略有损伤,不过因为连战连胜,故而俘虏甚多,可以补充的预备兵源不少,挑出其中精锐人员,稍加训练改造,尤其是思想方面的改造教育,就可以补充进入各部,所以兵力几乎没有损失,依旧维持在十万人左右,外加八千水师,占据优势,而且三路人马现在已经几乎联通一体,获得了战场的主动。
而清兵一方,则在连续落败之后,死伤被俘者甚众,兵力已经锐减到不足六万人,其中还包括七千多水师,完全处于劣势。不过为了保证赣州这个要点不丢失,清军只好一面搜捡丁壮,又设法再度抽调吉安和南昌附近的兵马,来驰援赣州,最终勉强组织了一支一万五千多人的陆军,在两千多水师的护送下抵达赣州,准备死守赣州,用这个坚城来阻挡明军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