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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祭孝陵

    强敌既去,双方连忙互相认识熟悉一下,李世开首先将自家人员向沐剑声等介绍了一下,那名衣着较华丽之人,竟然是当今大明王朝监国朱术桂的侄子朱俨堃,一位袭爵辽王的宗亲。他此刻显然已经从慌乱中平静了下来,向沐剑声等人拱手道谢:“各位好汉,本王这厢有礼了,今日多亏你们了,否则我等必然难以幸免啊。”

    张清山也不含糊,立刻亮出自家真实身份,将沐剑声隆重的推到众人前面,介绍给对面诸人。一听眼前这位武艺不凡的青年竟然是黔国公世子,天地会和台湾众人都十分吃惊,不由仔细打量他。

    沐剑声也趁机仔细打量这位王爷,只见他年龄在五十左右,中等身材,略微有些白胖,头发也有些凌乱,不过面容和蔼可亲,气息也还算平稳,看来刚才的那些个场景,对于他的惊吓不大,意志力不错,不由就有了些许的好感。

    虽然他心里对于眼下台湾的郑家不甚瞧得上眼,不过面前之人却是明室的藩王,而且是当今监国的侄子,身份非自己可比,由于自家还要打出反清复明的大旗,因此沐剑声还不敢怠慢对方,连忙拱手还礼说道:“小子沐剑声见过王爷,这次只是适逢其会,而且江湖救急,抵御鞑虏,此皆我等应尽之责,实不敢当殿下的谬赞。”

    沐剑声之所以没有自称属下,乃是因为目前沐王府因为派系之争,一直与台湾郑家争执不休,因此并不承认朱术桂的监国身份,所以也就不会自认是对方的手下了,而是以江湖口吻见礼。

    那朱俨堃倒没有注意这细节,他见沐剑声等人并不居功,而且言语也甚是谦恭有礼,心里不由高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黔国公忠义之名果然非虚,小公爷真乃是国之干才!回到台湾后,本王定向监国禀告今日之事,以酬今日之功的,呵呵。”他这么说也是应有的态度,沐剑声连忙客气逊谢了几句。

    随后李世开又将另外几人介绍了一下,那名僧人果然是南少林高手智化禅师,而那位白面长须之人,赫然是昆仑派高手冯锡范,其余天地会众和王府护卫各有两人,也是武林成名已久的人物。

    一听竟然是冯锡范在此,沐剑声不由多看了两眼,抽空和他多聊了几句。此人虽然心高气傲,不过沐剑声等人有援手之德,而且武艺身份也不低,以他如今的地位,自然是不敢怠慢,很是客气的和沐剑声说话,几乎是有问必答。三言两语后,沐剑声就确定了此人正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一剑无血,不过此时他的武功显然未臻大成,还只是一名护卫头领,也没有成为郑克塽的师父,自然脾气要好很多。

    随后沐剑声又把身旁几人也向对方介绍了一下,沐王府几名护卫格外激动,不想偶然的一场祭拜,竟然能意外见到明室王公,并且还救下对方,实在是心有戚戚焉,而那朱俨堃对于莫雨亭也尤其顺眼,客气的拉住他的手寒暄,殷切的话语之间,其中的招揽之意明显无比,这就是武功高明的好处,也是江湖真实的体现。

    沐剑声开始一见这等情况,就略有些担心,却又不能开口去制止对方的小动作,只好在心里腹谤几句。好在那莫老头的心志和立场十分的坚定,只是一昧的虚应推脱,并没有答应前往台湾,说自己现在乃是沐王府小公爷属下,与主公有要事办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前往台湾拜会,让朱俨堃很有些失望,只好留言请他有空了再前往。

    众人正在寒暄,一旁打扫战场的一名天地会众跑上前来,悲声向李世开说道:“香主,你快过去看看吧,孔、林二位兄弟恐怕不行了。”李世开一听,面色一黯,连忙过去,沐剑声等人也跟上前去。

    这时,所有延平郡王府和天地会众里面,凡是战死弟兄的尸体已集合放在一起,竟然多达十四具,另外还有五名轻伤和两名较重的伤者,好在都已经包扎妥当。但是其中有两名弟兄的伤势十分沉重,一人肩背处受了几处划伤,深可见骨,虽然已经包扎,但是依旧可见鲜血不停渗出;另外一人则是腹部受伤,同样流血不止。李世开一见这般伤势,眉头不禁一拧,低声叫道:“小林兄弟,孔贤弟,你们感觉咋样了?”听他说起这话,两人都是低声痛哼,那小林还很是年轻,只是竭力忍住疼痛,侧面趴在地上,而那位孔贤弟则勉强低声道:“香主,我浑身好冷,我,我怕是不行了——”

    看着两人的情况,周围众人尽皆默然,这时沐剑声突然开口道:“李香主,我这里还有些刀创药,你赶快给这两位大哥使用吧,看看行不行?另外这里有两粒归元丹,你也给他们服下吧。”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两个小瓷瓶,递给李世开,这药本是柳大洪特意留给他防身救命用的,现在也只好先拿了出来。

    李世开神色一变问道:“归元丹?莫非是传闻中崆峒派最具神效的疗伤圣药?”沐剑声回答说:“圣药也未必,不过应该比一般的药能稍稍好一点。”李世开忙道:“如此良药,公子也舍得拿出,李某感激不尽!”沐剑声忙道:“不必客气,救人要紧。”李世开连忙命人分别给两人服下丹药,随后将伤处撒上止血药,重新包好,一番折腾,两人已经痛的晕了过去,好在沐王府自制的上等止血药也的确不凡,两人流血的伤口竟然也慢慢止住。

    莫雨亭精于医道,随后给两人纳脉后摇头说道:“脉搏微弱,情况很不好,是生是死,就看两人的造化了。”眼见两人的伤势这般沉重,势必要搬运着离开,又为了方便运送两人,沐剑声止住了上前要去背两人的弟兄,说这样背或者抬的话,恐怕会加重伤势。他随后立刻挥剑削好几根树枝,又命人迅速撕好一些布条,吩咐手下赶快做好了两个简易的担架,将两名伤者平放了上去,说这样才能在移动中尽量减轻他们的伤势,大家感觉十分有理,连忙照做。

    身处险地,担心清廷鹰犬去而复返,双方众人就在大陵土封前简单的祭拜了一下,然后抬起两名重伤者,沐王府的人也帮着对方带上死去弟兄的尸体,一起下山而去。由于随行的人员死伤不少,实力大损,为了防止敌人截杀,朱俨堃考虑再三后,接受了沐剑声的建议,众人一起从后山绕道下山,然后前往城外客栈,与梁啸等人汇合,趁敌人尚未开始大搜查,连夜乘舟楫离开。

    虽然多出了十几人,不过两艘船挤一挤就勉强够用,到了江面上立刻顺流而下,不过半天的时间,已然到达镇江附近江面。其时天色已经大亮,李世开毕竟老于世故,心思缜密,早就安排了手下在此接应,除了两名重伤者外,将其余的伤者和尸体尽皆转移,又安排了一艘较大的海船等候于此,众首领随即都上到大船,两拨护卫们依旧留在小船上,继续朝海口前行。

    原来早在祭拜之前,由于此番前来要避开清兵水师,因此朱俨堃让送他来的大部船队在长江口附近隐蔽后,自己则在智化等人护卫下从陆路潜入南京行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却是李式开特意让两艘船只前往上游镇江附近等候接应,以策万全,不想现在果然用上这后手。朱俨堃一看这情况,连连称赞李式开,说他办事周全细致,以后一定会替他在陈总舵主面前多多美言,有望重用云云。李式开听了连忙谢过,此人实际上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对于仕途其实并不热心,不过既然王爷开口示好,怎么着也需要附和一下才是。

    就在沐剑声等人顺长江而下之时,被他们重创的呼延章等人却面临着上司的责难。玄武湖畔一处精美的园林大宅中,一间隐秘大屋里,清廷两江总督郎廷佐正高座其上,两旁几名护卫侍立,呼延章与五名属下跪在下面,向他仔细汇报昨夜交手的具体经过。

    听着面前几人的禀报,郎廷佐的心思十分复杂。他出身汉军镶黄旗,祖上本是明室的军官,从其父郎熙载起投靠了满清,并很快受到赏识和重用。郎家父子也颇具才干,死心塌地的为新主子卖命,多次立下军功,屡获提拔,而郎廷佐更是因为在六年前坚守孤城南京,设计击败了当时如日中天的郑成功,为清廷底定江南立下殊勋,随即很快被提拔为清廷的柱石重臣,得以升任两江总督,坐镇江南。

    而且关键一点,这位郎廷佐不但长于军事,在内政方面也颇有建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击败郑成功后,大力拉拢重用各地名望,很快恢复了江南几省的秩序,同时又大力搜罗江湖人物以为党羽,秘密刺探于各地,先后抓获杀害了不少的抗清人士,而这其中最具代表之人就是前南明大将张煌言。

    (再次感谢书友谷虚怀的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