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捉到高雅贤。
这是此战之后众兵将们的遗憾,却非是某赵王的。
他并不清楚那个敢于当机立断,用两千骑兵的性命换了高雅贤本部撤离的小将就是苏定方,所以彼时还挺高兴。
毕竟是打赢了嘛!
这一战,唐军以少胜多,夏军五万兵马战殁过半,被俘无数。其在博野的大营都难固防,北地优势荡然无存,连边线都要稳不住了。这样的战果,不比抓一个敌将爽多了?
这场大胜可谓是在现今展开的唐、夏博弈中狠狠扳回一局,稳固北境的同时,也算是为襄城之事出了口恶气。
当然这事儿没完。
既然唐俭自己送上门儿来了,战后统计以及叙功之类的杂事就被李大德丢给了他,后者则是又翻出舆图来,强占了小高同学的莫县官署,关起门来不准任何人打扰。
现如今的幽州四郡包括新占的河间北地,真正属于李唐嫡系的兵马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可彼时却没人敢反对某赵王的话,包括高开道和后来的赵万海。
大伙都被天成军今日的表现给唬住了。
这样的军队要是数量过万,大家也别玩了,都特么回家洗洗睡吧。
如果说高开道开始说投唐乃是戏耍唐俭与窦建德,那现在就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了,包括看着天成军的装备流口水的赵万海。
薛万彻已然将结果快马报回蓟县,重点全放在了唐军不可匹敌之上。而彼时率领不到五千残军退守高阳的高雅贤,同样快马向窦建德送上了请罪的奏折。
北地一败,窦建德老家的空门大开,如果某赵王此时不管不顾的奔袭乐寿,没准连他老婆孩子都能一锅端了。
但李大德并没这个打算。
他怕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算真正了解窦建德的人了……嗯,如果度娘没骗他的话。
这是个和宋江有点像的人。
不说性格,只看经历。两人同样都有个做强盗的朋友,也都被这个朋友所连累,落草为寇。最后朋友挂了,自己则做到老大的位置,并向朝廷封表归附。
不同的是,宋朝是个讲法治的社会,宋江被连累的是自己,而窦建德被连累的却是全家。早在他投靠高士达之前,一应亲戚便都以谋反罪被郡守给杀光了。
所以围魏救赵这招对王世充好使,对他却未必。
他连老婆都是后娶的,还怕别人威胁?
彼时李大德瞅着河洛的舆图一脸官司,与现下老李的表情出奇的相似。
杞州与襄城不同,距离李唐边线略远,相对更靠近山东。李公逸此前投唐,也是看到李神通破了郓城,老李把触角探进了山东,对洛阳形成了包围之势才答应的。但此刻山东落到了窦建德手里,而西面的襄城又遭告破,就使他成了孤军。
李渊有些后悔。
襄城破时,王世充曾招降过张善相,并许出高位。可后者并没答应,反倒骂他是小人,最后被拉到军前枭首。
这个锅,只能老李来背,怪不了任何人。
可眼下就算醒悟也来不及了,如果说此前襄城之事是他不愿意出兵,那么现在杞州面临的,却是有心无力了。
隔着超过五百里的纵深,除非有五万大军,否则半路上就得被王世充给吃掉。
可眼下东南那边战火如荼,西北都不敢放松,哪来的五万大军?
“哎!朕负善相,善相不负朕!而今,朕亦负公逸矣……”
甘露殿内的灯光下,某皇帝抚着额头潸然泪下,使得闻者伤心,见者如裴寂、张半月之流已然开始抽噎,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公逸已经挂了呢。
人家活得好好的,正熬夜写求救信呢,却不知中枢已然判了他的死刑。
当然他不像张善相那么傻,被活活打死还不知道所托非人。所以他的求救对象并非老李,而是相对较近的小徐。
李大德纠结的便是这事儿。
单从距离上看,徐世勣确有援救杞州的条件,加之白水军在侧,同时拥有相应的兵力。可问题是,眼下卫州这边乃是窦建德重点攻击的方向。单是防御都有些捉襟见肘。即便是北地这边赢了一场,消息传过去也是需要时间的。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老李怀着悲愤的心情吃了三碗精米饭,而他却没有胃口。
“哐!”
房门被推开,甲胄在身的倩影端着木盘走近,待发现端坐上首之人连灯都点,只翻着眼皮在走神后,便抬脚关了门,先去寻来油灯点亮。
昏黄的灯光晃了李大德的眼睛,垂目便见霍云儿正在身前把一碟碟小菜放在桌上,并小心的擦拭着碗筷。
敢在命令不许打扰的情况下送饭进来的,也就只有他媳妇了。
“殿下先用了吃食再忙吧,妾身许久不下厨,也不知这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难得作者给安排这么多台词,霍云儿转身时目光透着柔和,笑道:“今日审那女刺客,倒叫妾身也记起些过往之事来。当年与爹爹跑江湖,口袋里没钱,便与些走单帮的搭伙,这个买菜,那个备米,都是由俺做的……”
“唔,你说什么?”
某赵王彼时仍在走神,被这么一打岔,脑中忽然浮现一抹灵光,下意识便审视向前。
“呃,妾身胡言乱语,扰到殿下了……”
不同于柳瑛的“你瞅啥”,赵王府女眷中只有霍云儿是受气包的类型,闻言便低下头去。只是不等转身,一只咸猪手就抓住了她的腹带。
“哗啦!”
甲叶乱响,一米七的女将军被一米六的某赵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抱在怀里。而后后者故意蹭了蹭她的脸,使得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你继续说,我喜欢听!”
搭在腰腹上的手指“哒哒”的敲着甲叶,霍云儿悄悄的调整了下姿势,便靠在这货的肩上,低声继续讲述。
其实也不是啥特别的故事,无非是一帮穷鬼在落魄时想吃些好的,一起凑份子买菜。与后世那种家里只有青菜就敢张罗朋友来吃火锅的手法类似,都是空手套白狼。
可彼时随着讲述,听在某赵王的耳中却好似一记助攻,令他茅厕,啊不,茅塞顿开。
他今日能一口吞下河间北部,打败高雅贤,用的不正是这种方式么?
而换个思路去想,这种方法能用一次,为啥就不能用第二次,第三次?
就如同现下卫州的唐军,构成有潞州府兵、怀州府兵、长安左宿卫等等,其实也是一锅乱炖。叫他们去救援别人或许力有未逮,可叫别人过去加入他们却于大局无碍,甚至更有利于破局。
如果杞州注定保不住,起码得把人给救出来吧?而如果这支北上的生力军能成为打破唐、夏两军平衡的稻草,那谁说杞州就一定有失呢?
“哈哈!媳妇儿,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
沉默了片刻的某赵王突然神经病一般跳将起来,在霍云儿的低呼声中抱着她原地转了个圈儿,随即就把她放在胡椅上,埋头去解她盔甲的缚绳。
“别,殿下你做什么……”
后者被吓了一跳,不等反应,就听“咵啦”一声,下身的裙甲已是脱落,砸在了地面上。
某杠精笨到没人帮忙连自己的盔甲都穿不利索,可彼时解起别人的却是格外熟练。霍云儿瞧着那根本就没闩上,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推开的房门,窘的都要哭出来了。
“门,……殿下,门还没闩……”
“哐!”
一抹紫金光芒从灯光中闪过,砸落到门槛前,直接把内里的青石砸得粉碎。
嗯,这下没阻碍了。
几句闲聊就解了眼下的困局,某赵王心情大好,自然要庆祝。
庆祝嘛,就是做自己最爱做的事呗。
一万字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开心还是郁闷的李大德耷拉着眼皮发出姗姗欲迟的命令,而与此同时,不同的消息也正往李唐中枢疾驰。
春天到了,夏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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