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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田忌赛马争风云

    北面的仗是打完了,但南面的还没有。

    窦建德自得入山东,尤其是王薄带着宇文化及的一家老小投夏之后,便停止了进兵的脚步,与李神通隔大野泽相峙。

    原本是以为三月既到,各方都要准备春耕事宜,顾不上打仗。李神通便放松了戒备,转而与黄君汉前后合击老裴,拟收复黎阳一线通路。

    可眼看前者麾下张夜义复克黎阳,史万宝也逼近观城,三路大军即将把老裴堵在顿丘之时,夏军却忽然动了。

    张青特前军突袭临黄,欲要截断唐军归路。骑将殷秋绕大野泽奔袭雷泽,中军王伏宝过平陆,抵进梁山,反倒先对郓城形成了三面夹攻之势。

    东南现今的统兵指挥乃是受命于中枢的李神通,并不会把战报发到太原来。李大德收到的,其实是黄君汉见势不妙,求他准徐世勣引兵南下支援的。至于南面现今打成什么样子了,鬼才知道。

    “蠢啊!太蠢了!”

    看罢战报的某赵王到底还是废了那张可怜的桌子,随即气咻咻的在堂内走来走去,跳脚喝骂。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家不打,你就不防备了?什么叫战略储备?什么叫假想敌?人家大军距离不到百里!你居然就敢转头把背后给亮出来!白痴!蠢货!再说了,人家不进兵,是因为不想打么?脸也太大了!”

    内里被怒吼声震得脑瓜子嗡嗡的几人面面相觑,韦机其实很想提醒这货,他骂的白痴其实是他叔叔来着。但只瞧地上那堆买了还不到半年的碎木板,便明智的闭紧了嘴巴。

    倒是另一边的温释允小脸平和了许多,大抵有种“骂人叔者,人恒骂之”的安慰感。

    不过两人怕是不知道,某赵王嘴上是在怼李神通,但实际却是在骂老黄。

    窦建德为啥没急着进兵,他比谁都清楚。

    这货要把宇文化及全家拉到乐寿去咔嚓掉,好趁机收一波人心,对前隋故吏卖一波人情。顺带安排招抚裴矩等诸多有名望的老臣。哪里是顾忌他们李唐了?

    眼下既然夏军展开进攻,说不得这些事儿已然办完了,保不齐明天就会受到这货传檄而来的消息。在天下人面前宣示一波存在感。

    瞧瞧吧,李密拼没了自己的家底都没弄死的许逆,在他这边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死了,就问还有谁?

    这种事,李神通猜不到不能怪他,毕竟某赵王自己要不是看过百科,咳,历史书,怕是都难想其中因果。可黄君汉居然也没料到,这就让李大德很不爽了。

    你的战略眼光呢?你那品评天下诸侯时的自信呢?还有你那战术判断呢?都拿去喂狗了么?这都看不出来,还当个屁的怀州刺史!

    “传令,命徐世勣领天成府卫州行军总管,程知节副之,魏徵为长史,即日整军南下,策应东南战事!具体要如何打,让他临机决断。怀州刺史黄君汉临战不利,罚俸半年!另外传信金堤关,叫司马长安封锁濮州一线河道!叫夏军来得,去不得!”

    某赵王黑着脸快速把某个被罚俸的家伙的要求照准,同时又转向某神色惴惴的大秘,哼道:“走吧!你那疲懒叔叔不愿意自己来,那本王就亲自登门拜访!”

    既然窦建德得了便宜不算,还想进一步吞下整个山东,那说不得,恒山一线的战事真就不能再打了。

    不过温大有的想法好猜,罗艺那边到底是什么章程,他就猜不准了。

    “唔,我记得他好像说过,等打完仗要请我去他那赏马……要不择日不如撞日?”

    走出德阳堂的某赵王脚步顿了顿,颇有些心虚的瞥过仁寿殿的方向。

    现今不同往日了,他可是有家室的人,还不止一个。眼下的赵王府住得满满当当,都快挤不下了,这要是被发现他还敢出去偷……

    “不对!”

    想到这里,李大德忽然扭头,瞥过满脸莫名其妙的小温同学,问了句让他更莫名其妙的话:“国家的事,怎么能说偷呢?你说是吧?”

    “呃,是,是……吧?”

    后者也回了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某赵王前脚骂别人是白痴,但论反应,他这个看过“史书”的人同样也是晚了半拍。

    这时候才准备插手东南战事,也实在是晚了点。早在黄君汉的军报在怀州起飞之时,唐夏郓城之战便已然打响。

    “杀!”

    “杀光他们!”

    “大将军有令,先入郓城者,赏万金!”

    郓城北郊,大野泽与梁山夹角方向上,号鼓震天,喊杀覆耳。

    有心算无心,夏军以完备之势来袭,叫三面战场同时爆发,首尾不能兼顾。但重点攻略之地,仍是放在郓城这边的。

    这就好比是田忌赛马,原本黎阳一线的黄君汉属于中等马,而领大军合击顿丘的李神通是上等马,那留守郓城的宿卫军本部与数千青壮就是下等马了。

    李唐要想赢这一战,合该上等马与中等马合力先去干掉窦建德的下等马。

    可人家先学了田忌,这仗就没法打了。

    现在张青特这匹中等马在临黄至濮阳一线顶着李神通与黄君汉的压力,而王伏宝与殷秋这上、下两匹马,就揪着何潘仁不依不饶的猛削,大有一战尽灭河南境内所有唐军势力的意思。

    某赵王心心念念着去幽州“赏马”,要知道眼下东南万马纷争的局面,一定欣赏不来。

    “大将军!大将军!”

    郓城北门城头,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自墙梯爬上,哭喊着奔近,不待城头的何潘仁询问,已是跪地哭喊道:“贼将殷秋以骑兵迂回袭扰,令狐记室不敌,已然败了!”

    “什么!”

    后者被吓了一跳,待问明白令狐德棻没死,却是引残军逃向濮阳时,便气得跳脚喝骂。

    “没用的书呆子!他既兵败,何不退守城西!狗日的让开大路,老子却要两面受敌!”

    “大将军!”

    现下崔世干与赵君德一道被押回长安受审,进位为长史的柳崇礼便急切上前,劝说道:“夏军势大,那王伏宝乃是伪夏一等一的大将,他既再此,想必对郓城志在必得!如今我城中仅有五千宿卫,如何能当?不若先行退走,以待……”

    “退?往哪里退?”

    何潘仁闻言便瞪起眼睛,怒道:“吾等耗费时日粮草,牺牲了近万儿郎才拿下郓城!有此城在,山东半壁便在我大唐兵锋之下!如何能退?”

    “可是!当面乃吾等十数倍之敌,徒劳反抗,届时玉石俱焚,也于事无益啊!”

    讲真,要不是这货姓柳,且和某赵王有那么点拐弯的亲戚关系,何潘仁早大嘴巴抽过去了。他是胡商出身,在前隋时最不待见的第一是官家,第二便是世家。总觉得这些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过眼下既是同袍,又算是半个“亲家”,便也耐了性子,掰着手指解释道:“好叫柳长史知晓,吾等在此据守,非是徒劳抵抗。淮安王知郓城有失,定会引兵回援。只要咱们坚持到大军破了张青特,届时前后夹击,定叫这王伏宝铩羽而归!”

    “这……”

    柳崇礼略微撇头瞧了一眼城外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庞大军阵,很想问问他这自信是从哪来的。但就像是何潘仁说的,有郓城在手和在山东空无一地,对李唐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后者不甘心放弃已经到手的地盘,他这个别人眼中的“负心多是读书人”又何尝甘心了?

    “罢了!大将军且在此督战,某这便去组织城内青壮,总能多坚持一阵!”

    “唔,辛苦长史!”

    何潘仁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即便抬手招过麾下营头张子惠,交待道:“你安排些人,去帮柳长史!记着,挑些好手!若事不可为,叫他们护着长史出城!”

    “呃,大将军,那你呢?”

    后者下意识一个反问,瞬间换来前者一记大耳贴子。

    “混账玩意儿,老子一身武艺,万军之中可取上将首级,用你操心!”

    某宿卫大将军黑着脸,随着话音落下,便拔出腰间横刀,对周围怒吼道:“儿郎们!随某坚守城池!待淮安王回军,便是这些贼子命丧之时!”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