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段时间忙乱纷杂的李唐中枢不同,自日前李大德察觉不对,整个太原府其实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整军备战。
从现身这个时代开始,突厥的阴影便始终如阴霾一般笼罩。且不管这一次李渊作何决定,反正在某赵王这里态度始终如一。
敢来,就揍他!
但讲道理,不管牛逼吹的如何,可从发现端倪到突厥入寇,短短不过半月时间,许多事仍是叫人措手不及的。
就看这一次围绕李唐周边各势力的动作就知道了,李轨、梁师都、罗艺甚至再加上个窦建德,几乎都在配合突厥的动作,可见始毕可汗起南征之心比某赵王结婚的日子都早。
有心算无心,后者也是来不及尽数应对的。
大抵是因为终于图穷匕见,再不用藏着掖着了,就在突厥兵锋过金河之际,百骑司一直秘密调查之事也终于有了头绪。
“他娘的,老子早该明白,没了刘武周还会有王武周、赵武周!向来都是形势选择人,哪有人选择形势的道理!梁师都这么明显的家伙就在门口,居然没防着,真蠢!蠢到家了!”
彼时的某赵王正与五百骑兵奔袭在北武当西麓的河谷之中,其絮絮叨叨的骂街狗腿们听不懂,也不想听。
秘密在太原采买收集石料木材之人已经找到了,出乎某赵王的预料,非是哪个不安分的世家,而是老李亲封的石州总管刘季真。
也怪某人的历史过于半吊子,山西一地的义军就只记得一个刘武周,却不清楚后者也是类似当初李密那种联盟形势的组织,麾下多是各地举义的小头目。
这位刘季真,就是其中之一。
他既然是李唐的石州总管,战备物资自有兵部调拨。再不济,上报到太原府,李大德也会想办法给他凑齐。可他却自掏腰包花这么多钱来囤积,目的就很明显了。
正所谓成也天险,败也天险,就因为黄河与吕梁呈双保险的态势横在西侧,使得后者先入为主的觉得外敌打不进来,也就疏于防范。却忘了一旦在内部有人接应,天险也可成坦途。
比如与雕阴隔河相对的石州孟门关,一旦被攻破,对方只须遣骑兵沿汇入汾水的岚水河谷一路行走,都遇不上岔路就能直抵晋阳城下。
这可能是汾水对某赵王开的最大的玩笑了。
山间的积淤地和水泽走不了船,偏偏能走马,你说气不气人?
不过这也算给李大德提了个醒,别以为占据天险就万无一失了,类似的河谷在这群山之中不知有多少,只要有一处没堵住,太原府就会变成筛子。
“大王,后军传信,岚州刺史孙昉已带兵进驻合河关,正与银城方向敌军相峙。”
正狂奔间,后方有通讯兵飞马上前高呼。
“我靠,来的真快,一点反应时间也不给啊!不是说古代通讯条件落后,传个命令都要半年的嘛?这特么的比发电报都快呀!”
李大德听罢,又开始念叨谁也听不明白的“怪话”。还不等发完牢骚,河面一股山风吹来,却令奔马在前的郭通脸色一变。
“停!”
“吁~”
队伍渐次停下,谷间只余战马打着不安的响鼻。不等前者询问,随着一阵隐约的“踢踏”声传来,所有人的脸色就都变了。
老郭伸着脖子似在闻着什么,进而又手搭凉棚眺望了两眼,扭头笃定道:“是骑兵!至少五百骑!现下在两里之外,说话就到!”
没人质疑他所言的真实性,在这种深山密林之中,最好不要随便质疑一个老猎手的话。
李大德狠狠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思绪翻身下马,随即喝道:“即刻着甲!准备迎敌!”
“喏!”
且不说这么短的时间里,桃花沟就算开足马力也仅仅才打造出五百把所谓陌刀,便是李大德麾下的所有人都换装了,未经战场检验的东西也难说管不管用。
反正在正常情况下,五百步兵对上五百骑兵是死定了。
“你们几个,滚后面去保护通讯兵!”
这边取了辅兵递过来的护甲片挂在身上,李大德一边自单独由两匹马驮的箱子里拿出那对紫金锤,一边吩咐自己的几个狗腿。只是话音落下,不但后者们无动于衷,就连某通讯兵都站在原地不动。
“大王!俺们几兄弟生是大王的人,死的大王的死人,绝不会丢下你……呃呀!”
李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前者抬脚踹翻在了河道里。
某赵王彼时拎着双锤转身走向阵前,嘴里却是骂骂咧咧的喝道:“放你娘的屁!都给老子听好了!今日谁要是死了,别特么和阎王老儿说是老子的人!老子丢不起那人!”
“哈哈!”
“就是就是!”
“这么厚的甲要是还能死,那得多背的运气!”
“对对!谁要是敢死,大王军法伺候!”
哄笑声惊起飞鸟,一众在原军队里就是刺头的家伙被李大德拢到一起,平日里瞧不出来,待到临战,对比就格外明显。
用赵王府首席医师兼后厨评论家张澹的话说,你这组建的不是天成军,而“杀才军”。
过不多时,换完了装备的士兵把战马赶去阵后,五百人的重甲方队集结站立,仿佛把河谷间的风都给挡住了。
阳光难现的泥泞之间,好似有寒冰突现,冷光幽凝。
蹄声渐近,李大德的呼吸加快,忽然有些紧张。进而晃着手腕挽了个“锤花”,扭头开玩笑似的哼道:“敢不敢和老子来个反冲锋?”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迈步上前。
前排持刀的张小虎想都没想便下意识的跟上,接着便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踏步之声徐徐,初时缓慢,而后随着急促的呼吸越来越快,待到前方坳口有骑兵转出时,看到的就是河道间突然涌现的一片银甲刀影。
都不用分辨,只瞧马上那编了一脸“麻花胡子”的身影,就知道是突厥人。冲在最前的李大德也不管什么招式不招式了,上前就是一套王八,咳,大王抡双锤。
“砰!”
血雾喷洒,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突厥百夫长甚至都没发出惊叫,就带着分不清是人还是马的热血翻了出去,成为路障。
“喝!”
“吁~”
“#@¥%干……死&*&米达~”
这一波大抵也是属于探路的先锋,人数不多。突遭袭击,反应还赶不上李大德这边呢。加之河道狭窄,惯用的齐射本领施展不开,倏一接敌就开始了人仰马翻的节奏。
如林的刀影砍落,没有惨叫,更没有拉锯。一刀既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重伤都不可能。仅仅几个呼吸,河谷内的场景就不能用文字来描述了。
陌刀之锐,大抵就这点不好。李大德甚至都没砸到过人,仅仅是和这群杀才一起冲锋,就被喷成了个“大红人”,差点没忍住当场吐出来。
得承认,这种特定地形限制的对决下,即便是始作俑者也严重低估了陌刀的作用。
这有点像某公司游戏里的固定人数战场,对面的散人玩家好不容易凑够了人数开局,却不想上来就碰到一个氪金团,一水的“全身+15”,带队的指挥更过分,居然还带了“神器”。
这不是竞技,是羞辱。
“呸!”
只冲到一半,某平日里吃苹果都要洗三遍的洁癖怪就丢了锤子,跑去河边洗脸了。再跟着冲下去,他怕是真的忍不住就喷了。至于那两坨挂满了七零八碎的锤子,嗯,谁喜欢就拿去好了!
“哇哈哈!那贼将休走!吃俺一刀!”
不提“散人玩家”的憋屈,在这种战局中,“氪金玩家”的爽快感自是前所未有的。
别说是新晋天成军的士兵,就连那几个纯属跟着打酱油的通讯兵这会儿都好似被赵子龙附体了一般,追在后面大呼小叫。
李大德也不管战局了,只顾在河边“狠狠”的洗脸。末了,便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白皙细嫩的双手出神。
有些牛逼吹起来容易,真做了,感受其实是不同的。
他本以为逞热血杀胡虏是每个男儿都格外享受的事。即便有心结,那也是惨烈场景而起的惶恐与心悸。
然而都不是。
他只觉得恶心,想……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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