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俘虏还能有酒喝?刘州牧就是这样对待俘虏的吗?”
刘焉一手提着一壶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饭盒——虽然没有保温作用,但确确实实跟现代的三层饭盒没有什么区别。
“来搭把手,这些东西可沉,我一只手拿不动。”
任岐向前一步接过饭盒,放到桌子上一层一层打开,最上面是一盘鸡肉,两只鸡腿朝天而立;下面一层装着一尾五斤重的大鱼,还冒着热气;最底下一层装的是一盘任岐不认识的肉,还有两个酒杯。
“断头饭?”
“先不管那么多,吃就是了。”
刘焉给任岐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举杯一饮而尽。任岐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态,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就放下。
“你还是说说来意吧,不然这些饭我吃不踏实。”
“我要说我馋了想吃点好的,你信不信?”
刘焉又倒了一杯酒,但是没着急喝,对着桌子上的肉猛吃,又指着第三盘肉,劝任岐快吃。
“这到底是什么肉?”任岐夹起一块,他小时候吃不起肉,后来做了官,狗肉鸡肉甚至在世人眼中下等人才吃的猪肉他都吃过,却还是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到底是什么肉。
“这个啊,牛肉。”刘焉夹了几块牛肉送到嘴里,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大口嚼着,咕嘟一声吞下去,再喝点酒送送。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畅快。
“牛肉?刘州牧也不怕犯法?”嘴上这么说,但任岐还是一抬手将牛肉丢到自己嘴里。
古时候牛作为重要的劳动生产工具,历朝历代都是明令禁止宰杀耕牛,违反者要收到很严重的惩罚。
“犯法?要说起犯法,大牢里关着的那些人,哪个不比我犯的法多?他们要到现在才赎罪,我为了吃一个老死的耕牛就犯法?”
原来是老死的牛,那就没事了。
任岐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居然生出一丝惋惜,这牛居然是老死的,怪不得吃着口感不怎么好,他都是一个临死的人了,刘焉也不愿意拿出一些新鲜的肉来给他吃。
“牛虽然老死,但牛肉还算比较金贵,刘州牧居然愿意给一个反贼吃这样的好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意?”
任岐说话的时候把筷子放下,大有一种“你不回答我就不吃了”的姿态。
“你先把筷子拿起来,给你说还不行嘛,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刘焉在嘴里塞了好多东西,嚼烂咽下之后觉得肚子有了底,终于开始切入正题,“我觉得你挺不错的,愿不愿意辅佐我?”
果然,刘焉的来意任岐已经猜到一些,只可惜……
“承蒙刘州牧厚爱,任岐是一个反贼,犯下必死之罪,恐怕不能辅佐刘州牧了。”
说完之后,任岐好像放下了心理负担,拿起筷子继续吃东西,他这一辈子都没吃过牛肉,现在临死之前就算是长长见识。
“你说得对,任岐是反贼,任岐必须死,所以你愿不愿意辅佐我?”刘焉看任岐开始吃东西,担心他吃得太多,自己就没得吃,于是也一同抢起肉来,“你等会儿,给我留点!”
“任岐都死了,还怎么辅佐你?你还说我!你吃的比我多好嘛!”
“任岐死了,你还可以活啊。怎么样,我家内人的手艺不错吧?”
任岐越吃越上瘾,刘焉平日里也不会吃到这样的美食,这两个人已经完全不顾形象,刘焉扔掉筷子,直接伸手抓起两个鸡腿,递给任岐一只,任岐也不客气,劈手抓向刘焉留给自己的那只大的。
两个人现在好像不是一州之牧和待死之身,就像两个小孩子一样争抢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等到一片狼藉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吃饱喝足,酒杯和酒壶空空如也,盘子里还贴着几片免遭毒手的肉。
“早就听说刘州牧的夫人秀外慧中,做饭手艺一流,没想到我任岐在临死之前还能有这种荣幸,就算我没白活一场。”
任岐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刘焉的状态跟他差不多,只是刘焉趴在床上。
“说真的,任岐必须死,你可以活着,不想考虑一下?”刘焉还在努力说服任岐。
听到这里,任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的一下坐起身来,看了眼外面的美景,接着像是发病一样大吼:
“我就是任岐!我就是反贼任岐!任岐必须死!我必须死!”
吼完,任岐又像泄了气一样,又重重倒回到地上,幸亏地上有垫子,不然这脑袋估计就提前保不住了。
“叫什么叫啊你,吵得我耳朵疼,我问你,你这么做,觉得值吗?”
刘焉看出来任岐现在已经有了必死之心,谁劝也没有用,索性放弃说服他,只跟他聊聊天。
“值吗……问得好,不愧是能够掌控益州的刘焉刘君郎!问得好!”任岐躺在地上不停地夸奖刘焉,到时让刘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要问我为了那些人而成为反贼,我现在就觉得不值,不值啊!”
任岐忽然又弹坐起来,刘焉都怀疑他下面是不是有一个弹簧,不然怎么会起来又躺下。
“但你要是问我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我给你说,这个可太值了,值啊!”
行,倒是一个负责任的汉子。刘焉点点头,心中钦佩、感慨和惋惜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倒让刘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州牧手下人才济济,不缺一个小小的任岐。”
现在反而是任岐在安慰刘焉,看这个状态,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犯了死刑,谁要被处斩。
“人才这种东西,谁会先自己手下的人才多啊,人多了我才能偷懒……”
最后一句刘焉说得比较小声,但还是让任岐听到。刘焉作为风云人物,他的一些事迹流传得比较广,特别是他偷懒把事情都丢给别人去完成的事情,更是在高层之中广为流传。
任岐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贪官污吏,见过清正廉明之人,见过行事果断的,也见过作风忧郁的,但是像刘焉这样喜欢偷懒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怎的,任岐看着刘焉,想到了齐桓公,好像齐桓公也是这样,把事情全都推给管仲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