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现在正在府衙里面做文书抄写工作。
以前文书抄写还得用又笨又重的竹简,而当一年之前火遍整个洛阳的顾盼书坊来到宛城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笨重的竹简被轻便好用的纸所取代,不仅写字效率大大提升,就连储藏也变得异常方便。
以李严的聪明才智,再加上书写工具改革,极大提高了效率,以前一个月才能完成的工作,现在只需要几天就可以完成。
可完成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待在这里,日复一日做一些抄写文书的工作。而看这个架势这个工作或许都不能长久。
各地起义暴乱风起云涌,洛阳朝堂上外戚和宦官势力斗得就差当堂打架了,西北凉州三辅又爆发羌人叛乱,索性他也像班固一样投笔从戎算了,以他的脑子和身手,肯定前途无量。
李严觉得他待在这里无疑是大材小用,但是世上不是你有才华有能力就能够出人头地的,有时候那一点点的运气或许能赶得上你毕生的努力。
李严虽然做完了工作,但按照府衙规定,必须要等到规定时刻才能离开,百无聊赖的他发现了一封信,是皇上发给所有郡县的诏书,上面写着:
“天下纷攘,各地多事,故而立州牧之职,代天子教化万民,今有新任益州牧刘焉,前往赴任,特命沿途郡县供其补给,勿使饥寒。”
州牧,刘焉,益州牧……
最近刘焉的手下不是正在宛城招兵吗?我要不要……可让我去当一名小小的士卒,真的很不甘心啊……
李严攥紧了手里的信,心中在投军和不投军之间天人交战,投军当然好,有几率出人头地建功立业,但是危险系数太大,万一什么时候被一支流箭射中,世上谁还会记得他李正方?
正当李严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转身看去,之间刘焉朱俊等人鱼贯而入。李严虽然不认识刘焉,但朱俊他倒是天天见,当然,并没有打过招呼,只是混了个脸熟。
“你,就是李正方?”刘焉打量着眼前这个人,长相倒是不错,不至于让人看到就心生厌烦。
“小吏李严,见过益州牧。”
朱俊陪着来的人,而且还站在所有人的正中间……李严迅速猜测出刘焉的身份,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你见过我?”刘焉感觉挺神奇,他跟李严素未谋面,第一次见面李严就能把他认出来,如果不是之前见过,难道李严真的会未卜先知不成?
“在下没见过州牧,但是见过朱将军,能被朱将军簇拥着的人,除了大名鼎鼎的刘君郎,也不会有其他人了。”李严平静地介绍他分辨刘焉身份的依据。
朱俊听完,忽然一拍手,叫道:“原来是你,每天都能在府衙门口见到你,只是一直没说过话,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朱将军日理万机,忙着招兵忙着操练,哪有空搭理我这闲人。”李严无奈自嘲道。
“听起来,你对现在的状况不太满意啊?”
刘焉听出了李严话语中郁郁不得志的意思,觉得他距离收服李严已经不远了。
“倒也没什么不满,每天抄抄往来公文,回家后买些酒喝,虽然比不上王公贵族,日子倒也自在。”
李严努力装作一副对现在生活比较满意,他自己也毫无追求混吃等死的样子,但还是被刘焉一眼看穿。因为真正混吃等死才不是这副模样,这一点你看看后世那些宅男们就知道了。
“有意思,看上去你是想归隐,倒也不错,”刘焉先是假意称赞一下,转过身让其他人先离开,只留下他和李严两个人独处,“我来这里也算是个客人,你不能一直让我站着说话吧?”
李严这才反应过来,找了两个坐垫,放在地上,自己先坐下,按照主人招待客人之理,说道:“请坐。”
刘焉缓缓坐下,看着李严,一开口就直戳要点:
“甘心做一辈子刀笔吏?”
这次李严并没有舒展他甘于贫困悠然自得的心态,久久沉默不语,然后重重叹一口气,回答道:“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啊。”
“跟着我怎么样?我这里有你施展才能的机会。”
李严并没有因突如其来的机会而丧失理智,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刘焉,就是眼前这个人,能够在几年前忽然绽放异彩,大破黄巾贼,又是这个人,放着洛阳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跑到地方上面去剿匪。
刘焉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刘州牧,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问,我不一定会回答。”刘焉将来自后世的厚颜功法练得炉火纯青,说这种话丝毫不觉得脸红。
李严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刘焉居然是这种厚颜无耻的人,转念一想,刘焉这么说也没错,人家凭什么要回答他的问题啊?像刘焉这种地方大员身份,能够跟他独处一室聊天就已经很不错了,还在奢求什么?
“刘州牧,想要什么?”
李严问出第一个问题。
想要什么?刘焉仔细想想这个问题,他从洛阳跑到益州,是想做什么。保命?权利?美人?金钱?
好像都没错,这些他确实想要,但最基本的是什么?刘焉一时拿捏不稳,于是说出一个模棱两可又格外装逼的回答:
“我想要,天下太平。”
心怀天下之人!李严全身为之一振。
“刘州牧打算如何做?”
李严紧紧盯着刘焉,就连他每一次眨眼也不放过。
这个问题真的让刘焉为难,因为他真的没有一个具体方案去实施,只能先跟着历史上刘焉的步子走,只是他现在走得比历史上快了很多,也年轻了很多。
“你看我要怎么走,我现在已经是益州牧了。”
刘焉依然是像刚才一样,说话只说一点点,潜伏在海平面之下的大量深层次意思,就让李严自己去揣摩。
益州?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刘州牧是要先稳住益州,伺机北上凉州三辅吗?”
这计划不错,我喜欢。
“这只是一部分。”什么一部分啊,在这之前刘焉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一部分,再来的话,就是沿江而下,图谋荆州?”
“差不多了。”你们现在说的内容,让别人听见告你们一个谋反都可以啊!
“主公深谋远虑,我愿意为主公肝脑涂地,还望主公不弃!”
不弃不弃,能想出这个计划的人才,刘焉怎么会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