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盼也终于想起来现在不是在自己家里,而且旁边还有个人。于是忽地从刘焉的怀里跳出,头也不敢回,飞快地往外边跑,快拐弯时,停了一下,叫到:
“我先回家了,君郎你慢慢走也可以!”
说完,便彻底走开了。
刘焉没有去追,他知道现在费盼羞得情绪有些不正常,不妨给她一点时间好好消化,况且,他还有事情要做。
“走吧,林先生。”
林东生听到“先生”这个称呼,先是一惊,接着心中一喜。惊的是,他们工匠,作为社会地位仅次于商人但实际地位却是倒数第一的存在,很少有人会对他们表示尊敬,更不用提“先生”这个称呼。
喜的是,林东生好歹也认识字,也感觉自己跟那些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大老粗有一些区别,现在刘焉给他的称呼,代表有人肯定了他。
而这种肯定是他一直所追求的。
刘焉不会想到,后世司空见惯的“先生”这个称呼,居然会让林东生内心震荡好久。他现在正在想着如何跟造纸坊达成合作,完成他想象中的目标。
刘焉跟着林东生出了坊市大门,一直走到靠近外围的一个地方,这里的房屋略显破旧,而且由于比较靠外,远离洛阳中心的那些高官府邸和商业坊市,所以来往的人也少很多。
这个地方租金便宜,而且人少,方便运送原料,也有足够大的地方进行晾晒。
“你们这个地方,有点偏啊。”刘焉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是啊,”林东生叹息着附和道,“这个地方人少地儿大,这样就不怕干活的时候打扰别人休息,而且这里……”
“便宜。”
刘焉替林东生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一般人都知道,地段不怎么好的地方,租金价格往往比其他地方便宜好多。
刘焉抬头看到一块匾,上面写着“造纸坊”三个字,没有名字,估计是因为生意惨淡,光想着卖出去就已经让人焦头烂额,自然没人想着起名字这件事。
踏进门里,便能看到有些人气,到处可见众多石臼,一个一个石臼摆的整整齐齐,几个人往里面倒一些絮状物,远远的看像是一堆浆糊,然后有人用石捣把这些东西捣烂。
严格来讲并不是完整的原材料,他们在一旁挖了一个大水池,在放进石臼之前,他们会把原材料在里面充分浸泡,等其中不需要的杂物烂掉,剩下的就是造纸需要的纤维,看上去依旧黏糊糊。
最后工匠们再用竹篾把这粘乎乎的东西挑起来,等干燥后揭下来就变成了纸。
虽然刘焉以前一直生活在到处是纸的时代,但他还真不知道纸是怎么造出来的,更不用说是近两千年前的东汉。
在林东生的带领之下,刘焉逛了一圈造纸坊,每到一处地方,林东生就会将其作用操作之法完整地告诉刘焉,甚至刘焉还亲自上手试了试,崩了他一身水。
其他工匠打眼一瞧,就知道刘焉非富即贵,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刘焉这种身份的人,居然真的肯放下身段,跟他们一样拿东西干活。虽然只是试了试,并没有接着干下去,但仍然大大的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转了一圈之后,刘焉对造纸的基本流程有了大致的了解,当然,也累得不轻。
“林先生,你们这个造纸坊,谁是管事的?”
“管事的,那当然是南爷了,他在我们这年龄最大,当年还亲眼见过龙亭侯呢!”
龙亭侯就是蔡伦,历史上记载蔡伦是在汉安帝建光元年,服毒自尽。换算成公元纪年,就是公元121年,现在是公元184年,相差63年。
也就是说,这位“南爷”要真的见过蔡伦,少说也得有七十岁了。人过七十古来稀,这个年龄,在这个年代,属于很少见的年龄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去见见南爷啊!”
林东生带着刘焉,走进侧面的一间小房子,里面摆设简朴,只有一张床和一副桌椅,当然,身处造纸坊,也不可能少得了纸张。
床上坐着一位老人家,看上去枯黄干瘦,让刘焉想到自己刚穿越的那天晚上,看到自己还没有返老还童时的手,而且这位南爷比那时候还要瘦小,人们根本不会怀疑,要是风吹得再大点,就能把他直接吹跑。
“南爷,身体还好吧?这位就是前几天给您提到过的刘君郎刘将军,他说找您有点事!”
南爷上了岁数,耳朵不太好使,林东生不得不提高嗓门,才能让他听见。
南爷听说是将军,立刻从床上站起来,颤颤巍巍就要朝刘焉行礼,被刘焉一把扶住,连说免礼。
开什么玩笑,这一大把岁数,走路都走不稳,真要让他给自己行礼,万一一下背过气去,自己的大计岂不泡汤了?
“刘将军,是叫刘将军吧?”南爷朝林东生确认一下,等林东生点头之后他才继续往下说,“刘将军来我们这个小地方,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南爷虽然年龄大耳朵不灵,但心里还是比较透亮的,毕竟活了那么多年,再傻的人也成人精了。
“我有一桩能够让整个作坊焕然一新的生意,不知道南爷有没有兴趣?”
“刘将军就别跟他们一样叫了,我姓南,名远,刘将军直接叫我南远就行。至于将军刚才说的生意,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南远请刘焉在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床上,至于林东生,就只有站着的份儿了。
“那我就叫您南老吧,我可以找来一些钱,帮助你们购买原料,改善伙食,让你们产出更多的纸。”
南远听完,摇了摇手,说道:“现在我们造纸坊的困难,不是造的纸不够多,而是造出来的纸根本没人买,卖不出去啊。既然卖不出去,造出来再多的纸又能有什么用?”
“如果说,我能让你们造的纸卖出去呢?”
刘焉神秘兮兮一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