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雁在太学学宫与吕光一番交流,二人皆感尽兴,尤其吕光更感有所开悟,兴奋之下便邀请冯雁到府中做客,并打算义结金兰。
因吕光对家人有所交待,冯雁与麴瞻受到管家接待并得以参观吕府。
吕府为几个四合院及若干小院组成的庞大跨院,内有花圃池塘、亭台楼榭等,可谓精致阔绰。
冯雁与麴瞻参观完毕停留在花圃池塘畔,麴瞻正自我陶醉之时,身后有来人接话,二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紫衣老者正拄着一根拐杖笑意吟吟地看着冯、麴二人。
旁边的青衣管家见到来人忙恭敬作揖并关切言道:
“家主,行走不便怎还外出至此?”
“家主?吕婆楼?”冯雁心惊,没想到这位秦朝元老级人物至今还健在人世!
拉了一把麴瞻,二人赶忙深施一礼。
吕婆楼轻笑一声轻言道:
“今日午时听世明说有位奇才到府中做客,老夫在房中听到你们的言语声便过来了。”
“你便是冯二?可有大名?”
冯雁近前一步回道:
“小子正是冯二,不过……此乃匪号也,大名为冯雁。”
“冯雁?哦……匪号是何意?”吕婆楼好奇道。
冯雁讪讪而笑,简单说了一下过往,当然了,在晋国的经历自动忽略。听完冯雁的经历,吕婆楼感慨道:
“多年战乱,无数黎明百姓惨遭荼毒、各地匪祸横生,你自幼被抓进匪寨能存活至今当为不易。冯小郎,你在何处习得学识?”
冯雁暗自哀叹一声,只得把老神仙再次请出。
听了冯雁的奇遇,吕婆楼颇为惊异,心想天下竟有此等奇事?
管家找了把椅子过来扶着吕家家主坐下,旁边早有丫鬟端来了茶水。
“嘿嘿,自从有了此等家私甚为便当啊!”吕婆楼手臂搭在靠背椅扶手上展颜笑道。
一旁管家也附和道:
“是啊,宝少爷前些日子去到一处新开的商铺购得,里面新奇之物甚多!”
“哎!天下能人辈出,可叹老夫已近黄泉,行动又为不便,如若年轻几岁倒是想前去游览一番。”吕婆楼感慨道。
“家主……”管家眼圈一红不禁忧伤起来。
“呵呵,勿要悲伤,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老夫能活至六十亦感知足矣。”
冯雁与麴瞻站立一旁,听着主仆二人的话语亦为感慨,冯雁叹息一声说道: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啊。”
“好!竟引用屈原之变作七字诗句,妙哉、妙哉!怪不得你这位徒儿小小年纪也能做得诗句,即便有不妥之处,但能以诗句叹肚肠之饥,恐是受你教导吧?”吕婆楼高声赞道。
麴瞻在一旁乐道:
“老爷爷,我师父可厉害了!吟诗作赋随手拈来,小曲子只是得师傅之皮毛而已!”
吕婆楼听到麴瞻的话语顿时来兴趣,问向冯雁道:
“哦?果真是大才?冯小郎可借荷花之名作诗一首?”
“又作诗?”冯雁真有一种无奈感,对于作诗已经心怀愧疚颇多时光,捡拾“前人”的智慧真可谓“偷窃”也!
看着吕婆楼期许又带着考较的眼光,冯雁内心轻叹一声将记忆中的诗句七拼八凑一番开口吟道:
“荷叶出地寻丈,因列坐其下,上不见日。荷花倩影娉婷,嫣然含笑,吐出幽幽冷香,如美人兮,在水一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冯雁吟诵完毕,暗暗思索,两首诗词只记得只言片语,也不知上下文是否契合?
这个年代的诗句远未到盛唐时期的水准,更遑论宋词?
吕婆楼犹在品味其中之寓意,而麴瞻则迷茫地看着师傅,口中自顾喃喃:
“师傅之诗句不再遵循五言七言之作法,也不再讲究音韵格律,有长有短、不拘一格、随性洒脱,像是合乐的歌词,更便于歌唱。”
听到麴瞻的呢喃声,吕婆楼突然猛拍座椅扶臂开怀笑道:
“虽然老夫不太精通诗词,但亦感其中之美意!尤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此三句甚为清雅。赞莲花高洁之形象,抒君子之傲然物外、清逸超群之品行,亦有澹泊明志、超脱物外之感!好!好啊!”
“让您见笑了!”冯雁谦虚应道。
“师傅,此诗词甚为独特,可否教予徒儿?”麴瞻痴痴地说道。
“你先把五言诗、七言诗学好再说。”冯雁一脸嫌弃,走还没学会就想着跑了。
……
管家见几人正在兴头,可又担心家主的身体,遂开口劝道:
“家主,天色已晚,还是回去歇息吧。”
“无妨,今日难得听到此等妙言佳句,让老夫多呆一会吧。”吕婆楼说着用手轻轻摩挲自己的膝盖。
冯雁见状开口问道:
“小子略懂医术,不知尊丈何处有恙?”
“冯小兄,家主膝盖处经常肿胀犯痛,已医治多年但不见好转。”管家心急家主,闻声立即插话代言道。
“可否一观?”
“可……可观!”管家见冯雁有医治的想法,也不管自己家主是否同意便代为应承下来。吕婆楼看着管家轻笑摇头,一只手搭在管家的胳膊上,遂起身走向一处厅堂。
冯雁见主仆二人如此亲昵,心知此二人的关系应该超越了主仆的关系。
进入厅堂,卷起吕婆楼的裤管,冯雁定睛看去,只见膝盖处有些畸形红肿,用手轻轻拿捏了一会,感到此处肌肉有些萎缩、僵硬。
冯雁回忆了一下葛郎中所授的内容又结合中的讲解,初步判断为膝关节骨质增生,又问了二人几个问题,愈发断定自己的猜想。
“尊丈,此种疾病应是劳损、外伤及年龄增大引起的关节处骨质增生,虽然时日不短,亦可缓慢医治之。”
“冯……冯小兄可医治?”管家惊喜问道。
“冯某只是略懂医术,虽可一试,但不能允诺。”冯雁可不想把话说死。
“无妨,小郎只管医治就是。”吕婆楼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风清云淡地笑道。
“此种疾病可用针灸加外敷内服结合的办法医治,此处可有针灸、笔墨?”
“有!”管家走出厅堂,吩咐丫鬟赶紧去取。
不一会,丫鬟一路小跑将针灸及笔墨纸砚等物一同取来。
冯雁依次在太溪穴,阳陵泉、足三里等穴位用针,随后在纸张处写了两个方子,一张写有:生花椒二两压碎,鲜姜十中片切碎,葱白六棵切碎(取葱白三寸处),三物混在一起,装包布内摊平,将药袋放膝痛处,药袋上放一热水罐,盖上被子,热敷小半时辰,每日两次,早晚各一次。
另一张写有内服药:杭白芍四十克,生甘草十克,木瓜十克,威灵仙十五克、当归十二克,熟地黄十二克,补骨脂十克,骨碎补十克……
为防止疗效不明显,冯雁又写了一张备用方子,用野芹菜、白芨、炮山甲、红花等物配成外敷药膏。
写完配方,冯雁嘱咐道:
“此劳疾忌负重、攀登、深蹲等动作,待七日之疗程过后,可适当做些运动。如:小角度直抬腿,踮脚站立等,亦或练练功法,如八段锦、大雁功等……”
“冯小兄,何为八段锦、大雁功?”管家迷茫地看向冯雁。
听到问话,冯雁暗自好笑,情急之下竟忘记这些功法来自千百年之后。
“过些日子我过来讲解一番。”
“有劳小兄!”吕婆楼轻笑言谢。
几人正说着,吕光回到府中到了厅堂。看到父亲腿部的针灸,好奇问向众人。管家详细解释了一番,吕光抱拳欣喜说道:
“冯小兄,没想到你竟懂医术?”
冯雁起身笑道:“皮毛而已,姑且一试,未必有效。”
吕光向父亲见过礼便蹲下来查看针灸行针穴位。
“似乎在疏通血脉?父亲,可有感觉?”
“哈哈,哪有一针下去即能见效的?你以为神仙落入凡间不成?”吕婆楼好笑道。
麴瞻一听,仰头看向吕婆楼得意洋洋地说道:
“老爷爷,我师父本就是神仙!天下根本没有事情能难住我师父。”
“哦?哈哈……”众人闻言均大笑出声。
“你这个小儿如此豪言,你师父既然是神仙下凡,那你可得神仙指点一二?有何神奇的本领给爷爷看看?”吕婆楼附身对麴瞻打趣道。
麴瞻正是十二三岁喜欢出风头、被人重视的年龄,闻言很是不服气的说道:
“此处可有琴瑟?”
吕光笑了笑抬手一扬,丫鬟会意遂及跑去隔壁房间与管家搬了一把木琴过来。摆放台案,麴瞻看向吕婆楼问道:
“老爷爷想听什么曲调的歌曲?任你出题!”
“你会什么曲子就弹奏什么曲子!”
“啊?会的太多了,老爷爷还是指定一个吧!”麴瞻犯愁道。
自从跟随了冯雁,麴瞻几乎没事就凑在冯雁身边,只要是冯雁哼唱的曲子,不论有意还是无意,均记录了下来,胸中所会的曲调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尤其从晋陵去往长安的途中,无聊时间实在太多了,冯雁无奈,几乎把所有会哼唱的民歌调子都哼唱了一遍。即便是流行或是摇滚歌曲如:、、、、等等,也哼唱了一遍。尤其有一日艳阳高照时,冯雁迎风站在船头,面向天空高亢了一曲意大利名歌后,饶是把全船的侍卫、特务队员等人吓坏了,这么古怪的曲子,众人皆认为冯教头得了什么心疾了!
唯有麴瞻惊为天神之歌!
吕婆楼好笑地摸了摸麴瞻的后脑勺开口笑道:
“那就弹奏一曲抒发心志的曲子吧。”
“抒发心志的曲子也有很多!”麴瞻嘟囔道。
冯雁见状拉着麴瞻坐于胡床之上,附身低语道:
“你小子可别弹奏、这般“下作”的调子,否则回去定要揍你屁股!”
“哼!我要弹奏那首太阳之歌!”
“这年代的人听不懂!”冯雁再次低声喝斥。
“咦?师傅所言何意?不是这时代的人师傅怎就会唱呢?”麴瞻狐疑道。
“啊?口误,嘿嘿……随你便吧!”冯雁瞥了一眼这个太活跳的徒弟,转身走开了。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吕府此时有不少人来到了此地,见家主也在此地,均靠拢了过来。
而仆从们早已点上灯火并悬挂墙壁之上。
池水、荷花、假山、绿叶、烛光、白墙、青砖等互相辉映之下,分外迷离,更显韵味。
麴瞻抬头想了想便下手弹奏琴弦,同时嘴中哼唱自己所编的歌词。因为冯雁所哼唱的原歌词,麴瞻基本上都没搞懂,尤其是冯雁鹦鹉学舌按照意大利语唱的,在麴瞻听来,与猪叫没什么区别。
“君若天上云漂浮,有飞鸟相随,映日御风君若风,侬似心中花盛开,相亲相恋与月伴,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离合……”
现代的曲子,古韵的歌词,如此奇葩的歌曲被麴瞻唱奏出来,冯雁差点大笑出声。
不过吕婆楼、吕光等人却是另一幅表情。
吕婆楼手捋长须轻轻晃头,似在吟合歌曲,
吕光双眼放光,屏气凝神,似有通曲,
吕家人驻足欣赏,不时点头轻喝,
更有精通音律之人泪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