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俗称白叠子,适于制作各类衣物。
棉织物坚牢耐磨,能够洗涤和在高温下熨烫,棉布由于吸湿和脱湿速度快,从而穿着舒服便捷,尤其保温效果极佳。
在军营与罗府监探讨铠甲时,曾提起过白叠子,如今看到耕作之人,冯雁顿时想起了这件事。
与这些农人达成交易,冯雁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书院。
刚踏进书院,迎面又走来一位书生作揖道:
“小先生,山长找你。”
“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找揍。”冯雁呵呵一笑紧跟其后。
进入后院,到了一间稍大的房间,只见谢道韫、王蕴正坐在席间。
“真的是阿姊找我啊。”冯雁拱手致意。
“冯郎君,昨日说好为你请功,却不知你跑何处去了。”谢道韫责怪道。
“惭愧、惭愧。”冯雁急忙赔罪。
桌上的菜肴并不多,却很精致,冯雁看在眼里顿感饥饿,盘腿坐下,看着二人嬉笑道:
“可以用膳了?”
“不行!”谢道韫怒声说道。
“为何?”冯雁疑惑不解。
“听说你昨日折断了先生的戒尺,今日同样如此?”
冯雁一缩脖子看向王蕴,王蕴却摆出一副与谢道韫相同的问责般的神色。颇有一种两位老师同时批评一名学生的味道。
“叔仁兄?”冯雁斜着眼看向王蕴,同时举起双手,然后逐一放下手指。似乎理解了冯雁的意思,王蕴笑呵呵补充道:
“道韫贤侄,老夫之言并未说完,只说了结果,却没说原因。今日讲堂之上,确实是那位先生理屈词穷、辩之不过才用戒尺惩戒,而昨日乃是冯小兄关心老先生之身体才被迫为之。在医学理论中,生气抑或用力过度对身体都不好。”
“可王大人方才所言?”
“呵呵,并未说完整。”
谢道韫疑惑地看了看王蕴,总觉得事出古怪。刚才王蕴说了一大堆冯雁扰乱课堂的话,谁知道转眼就变了口风。
“这家伙说我什么坏话了?”冯雁猜测。
“为何语气变了?”谢道韫暗想。
“我的酒啊,何时才能喝到?跟着冯小兄在书院呆下去实在无趣……”王蕴发愁地想到。敢情这位国丈大人是想让谢道韫尽快将冯雁赶出书院,从而能去商铺取酒。
三人各揣着心思,开始互相敬酒。
冯雁随意应付了一下,开始专心对付起菜肴。
“嗯,清淡幽香别有一番味道。”冯雁一边称赞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谢道韫与王蕴看冯雁只顾着吃菜,好笑摇头遂互相敬酒。
“道韫,真乃我朝第一才女也,前日之巧辩,另王某刮目相看啊。”
“王大人谬赞了,倒是王大人讲的“中道缘起”之理论甚为精妙!”
“哎,可惜啊,世间难有儿郎能匹配我道韫贤侄。”
“大伯此话何意?莫非醉酒了,咯咯……”
“想我王蕴一生为官,施政和简,为百姓所悦!从幼时至天命之年,阅人无数,识人用人之鉴别力天下难寻,又经常与友人把酒言欢!这点酒水岂能让我喝醉?”
“久闻大伯酒力惊人,今日宴席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大伯,侄女再敬您一杯……”
“呵呵,好,满饮此杯。如有来生,定要为侄儿寻一得意郎君。”
……
二人喝着喝着,倒有些醉意了,冯雁拿起酒壶闻了闻,心中感叹:
“怪不得,是晋隆商铺中的高度酒水。”
“来,冯郎君也满饮此杯,阿姊对你甚是欣赏,不仅吟得佳作,又懂音律,还知晓众多稀奇古怪之事,真是少见啊。”
“满饮!”冯雁很干脆地一饮而下,以前酿造酒水时,为了测试度数,不知道品尝了多少次。些许度数的酒水对冯雁来说不在话下。
“冯小兄,与老夫满饮此杯,如不嫌弃到我治下任职如何?只要不把老夫取代,任何职位可随意挑选!”
“哈哈,多谢叔仁兄厚爱,我对五郡之都督甚感兴趣,有机会向陛下举荐一下。”冯雁大咧咧说道。
“哟,这个难办!”王蕴直摇头。
“言行不一,罚酒!”冯雁给王蕴倒满酒,硬逼着老小子喝了下去。
“打小报告?非君子所为。”冯雁有些耿耿于怀。
其实王蕴本意并不是“打小报告”,而是为了早日去晋隆商铺取酒。
“二位长辈,不如咱们行酒令吧。”冯雁提议道。
“要吟诗?好!小兄快快吟来!”王蕴立刻打起精神。
“郎君要投壶?”谢道韫也打趣道。
“非也,酒令并非吟诗,而是老虎、杠子、鸡。”
“哦?何意?”
“我简单说一下,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
二人一学就会,顿时,房间内不断传出呼叫之声:
“老虎!”
“杠子!”
“鸡吃虫,喝酒!”
“为何虫能吃杠子,实在无理。”
“就这么规定的,快喝!”
……
几圈下来,二人均醉了,王蕴早已打起呼噜声,而谢道韫则眼色迷离、端坐不稳。
冯雁好笑地看看王蕴与谢道韫双双通红的脸部,不禁感慨万千:
千年之后的行酒令,竟出现在古代了!
“冯郎君,明日……明日真的要走?”谢道韫醉意朦胧道。
“是啊,叔父之命,不得不从啊。”冯雁叹道,在书院的几日真是快活,不仅无忧无虑,还能调侃调侃先生,欺负一下学子,实在过瘾。哪怕聆听眼前这位阿姊的讲授,也是一种享受。
“再过些时日吧,有何紧急之事?”谢道韫不满道。
“我也不知道。”
“今日小曲子向我诉苦,说你总是打他屁股,如此粗鲁,可不是为师之道。”
“嘿嘿,那小子不打不行,总是胡言乱语。”
“你如果再打他,我必将惩罚与你。”
“哈哈,难道阿姊也要打我屁股不成?”冯雁打趣乐道。
“打就打!”说着,谢道韫真的举起手打向冯雁。
冯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谢道韫的手,谁知在酒性之下,谢道韫身形不稳竟扑倒在冯雁怀中。
二人均盘坐席上,冯雁受力之后也不由向后倒去。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相拥一处,二人霎时间脸色绯红。
谢道韫想撑起身体,奈何全身无力;冯雁想推开谢道韫又觉失礼,再说,也不好用力。
就这样拥抱了一会,二人似乎早已预见会有这一刻,都没有主动松手,就这么抱着,也只是抱着。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
“老虎、杠子、鸡”把麴瞻给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被压在下面的师傅,暗自感激:“大美女姐姐,真的替我教训师傅了。”
……
次日拂晓,太阳如羞红的小孩,在东方露出了小半边脸,火红火红的,却没有亮光。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似乎见无人注意,这才慢慢地拨开云层,露出了大半张脸。周围云朵被照耀地通红一片,红得非常可爱。
昨日安顿好王蕴与谢道韫后,冯雁彻夜难眠。
“难道对阿姊有些动情?又或,阿姊对自己有些情意?可是,阿姊是书圣的儿媳妇,又大了自己不少,岂不是不尊不敬?思想,虽然都是四十岁的思想,可身体却差了不少岁数!哎,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往往来的太快,令人措不及防……”
天已经亮了,既然睡不着,冯雁索性起床跑步。
叫起不情不愿的梁山伯,二人走出了书院。
“冯兄,为何又叫我跑步?”梁山伯满脸叫屈。
“大兄弟啊,你这身板再不锻炼,迟早玩完。”冯雁不屑道,
“真是怪哉,冯兄为何如此关心梁某,又出手相助?”梁山伯实在感到困惑。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咱哥俩有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好句子!冯兄真是出口成章,不过用语实在奇怪。”梁山伯一脸赞赏之色。
“无缘对面手难牵!”
“咦?又是好句子!”
“还想听吗?”
“当然!”
“那就跟上!”
“吭哧吭哧”,一路上,梁山伯上气不接下气,出于对诗词的爱好,拼命跟在冯雁身后跑着。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只跑了五公里,一首曲词还没听完,梁山伯早已跌坐在地,实在跑不动了……
“书呆子!”冯雁暗自好笑。
二人回到书院时,因为梁山伯跑的实在太慢,明德堂与由义斋,都已经开始授课了。
经过书斋门口时,冯雁听到昨日的中年书生正在洋洋自得地说着:
“目无尊长,就会逐出书院,众位学子定要铭记在心,昨日那名口出荒谬之言的学子便是前车之鉴,勿要学之……”
“梁兄,今日冯某便会离开书院。”
“啊!真的被逐出书院了?”梁山伯大惊道。
“呵呵,非也,有要事在身而已,过些时日为兄还会再来。”
“当真?”
“哈哈,当然是真的,为了你与英台,我也要回来。”
“这是何意?”梁山伯愣住了。
“进去上课吧。”冯雁一拍梁山伯的肩膀便同行而入。
中年书生看到冯雁走进书斋,脸色刹那间变白了些许。
没想到的是,冯雁却躬身施礼开口言道:
“昨日之事多有得罪,请先生不要记在心上,小生有要事需离开书院数日。不过,我还会回来的,哈哈……”
看着冯雁离去的背影,中年先生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新换的戒尺,不由握的紧了些。
“梁兄,冯兄不是被逐出书院了吧?”祝英台神情紧张的问道。
“放心吧,冯兄确实有事在身,并不是被逐出。”
“太好了……”
到了后院,王蕴与麴瞻早已收拾好行装正等候自己,冯雁拱了拱手便进入房间。
简单收拾了一下背包,几人走向大门。
牵出马匹,冯雁正欲上马,只听王蕴调笑道:
“不见见阿姊了?”
“阿姊正在授课……”
“难道不能暂停片刻?”门口传来谢道韫有些幽怨的声音。
冯雁转身看去,只见谢道韫正矗立门口,身穿一袭白衣并有粉色裙带缠绕,头饰呈双环状青丝披落后背。身姿挺拨,唇红齿白,虽是近四十的年纪,但是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丝妩媚。
冯雁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有些痴痴地望着阿姊,欲言又止。
微笑地拱了拱手,遂骑行马上……
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谢道韫手捧昨日冯雁悄悄留下的香皂、香水,轻拭泪珠,悠悠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