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雁在国内最大的滨海城市已经十六年了,当初从北方小镇来到大城市的穷小子,现在已经买了房买了车,开创了一个颇具规模的企业,并和爱慕已久的模特女友结了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结婚至今还未生儿育女。
冯老爷子从以前三令五申到现在已经采用怀柔政策了。严厉训斥儿子媳妇后,却依然没有怀孕的消息传来,于是隔三茬五就给儿子打电话唠叨:“你以前老同学又生下一个儿子,哎哟!那大胖小子生下来就九斤重,还起了四个字的名字姓陈,汾州人,儿子九斤、所以叫陈汾九郎,你们最近忙什么啊……”
知道儿子在外打拼不容易,想等功成名就再生养孩子,但老爷子总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会被隔壁的老王头气死,老王头和冯老爷子一起当兵转业后在一个工厂一起干了一辈子,还是门对门的邻居。当初老王头接二连三生下三个闺女,却没有一个儿子,冯老爷子却生下包括冯雁在内的二儿一女,这让老王头有好长时间见冯老爷子就绕道走,不然光是冯老爷子看着他裤裆那鄙夷的眼神就受不了,更别说忽然冒出的几句话,“老王你要多吃点枸杞或者牛鞭,咱们自己兄弟别那么客气,需要啥上家里拿就是。”老王头在自己几十年的老友面前,总是脸红脖子粗却毫无办法。
如今掉了个个,退休了,老王头有事没事就抱着外孙女往冯老爷子家里窜,每回临走也不忘回敬几句“老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以前说我的那股劲去哪了,怎么到了你儿子身上就不用了,我家里好几本育儿宝典,到家里拿去别和我客气……”
前几天终于听到儿媳妇怀孕的消息,老王头到了对门发现墙壁上贴满了小男孩的海报,没有一张小女孩的图片。
“我说,老冯你咋一定就知道你儿媳妇生的就是儿子呢?”
“放屁,我老冯家自古以来头胎都是儿子,这次也错不了,双胞胎都有可能,我们家有那个传统,不像你老王家连外孙都是不带把的。”两个老家伙斗完嘴就开始喝酒,喝完酒接着又开始讨论带把不带把的问题。
港口谈完事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冯雁在滨海大道开车回家,想着自己也要当爸爸了,心里不由一阵欣喜:“多年的奋斗总算有继承人了,盘算着生了儿子起什么名字呢?叫三个字的好还是两个字的好?如果生儿子就穷养,必须严厉!生女儿就富养,要宠着,但也要教育好,明天必须买本《易经》看看,这生辰八字缺什么,名字里就得补什么。虽然自己也不是太相信这些阴阳八卦,但参考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滨海大城市总是不断发展着,路也在不断翻新拓宽,出了门回来的路不一定就对的,有一次回家硬是绕了好几个圈才回去。
港口的一个大客户谈的很顺利。“看来奶粉钱有着落了,嘿嘿。”冯雁偷乐了一下又开始臆想着去哪里买奶粉的事情。将来吃进自己宝贝儿子肚子里的东西可不能怠慢了,优生优育一直是利国利民的政策,自己要贯彻好。
车窗摇了下来,车速一直保持着120码,夹杂着海风的空气闻着就是痛快!
“怎么崭新的滨海大道还是摆放着很多警示牌呢?不是一个月前就通车了么?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又要翻新?”冯雁开车正嘀咕着,前面道路兀然出现了几排贴着黄色反光贴的隔离桩,“只能靠边走了得从这条路下去!”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前面边道也摆放着警示牌,来不及刹车了!撞警示牌总比撞水泥做的隔离桩好,压过了牌子车还是没有停下来,直接往海里冲去,天呐!辅道边上竟然没有围挡!
车子强大的力道带着冯雁一起冲向海里,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己与汽车钻进一圈奇异的光圈。
等冯雁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坡上,周围一片寂黑。“这黑漆漆的什么地方呢?”抬头看看天空,银闪闪的小星星一颗比一颗明亮,就像一个个小精灵,顽皮地眨着眼,在稚气地注视着人间。“这里的天空好清新啊,依稀记得是掉在海里了,怎么会有山呢?”身体软弱无力想爬起来却动不了,冯雁无奈着数着天上的星星,没数到十颗又陷入昏睡中。
沉睡中,冯雁忽然被一阵马的嘶鸣声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老汉和几个人正骑着马向自己奔来,老汉翻身下马走到冯雁近前,焦急的用手摸了摸冯雁的额头,“咦?咋这么烫呢?”老汉叫道。说完便把冯雁抱起放在马上,回头喊道:“春苗,你们快跟上。”
一阵颠簸把冯雁震醒了,在马上惊讶的看着这个老汉,“这衣服怎么是这样的?冯雁嘀喃道:“请问大爷,你是谁?”
老汉怜惜的看着冯雁用古怪的语调叹道:
“哎,这孩子烧糊涂了。”……
过了一会,冯雁迷迷糊糊中被带到一座山寨中,进入一间草房老汉刚把冯雁放在草席上,不一会,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进了草房也焦急的凑了过来。
老汉转身对女孩催促道:“去,赶紧把寨里的葛郎中叫来!”
“哎!”女孩答应一声便朝外跑去。
半炷香的功夫,女孩带着一个五十上下郎中摸样的人走了进来。郎中没说什么直接蹲在草席旁眯着眼给冯雁把起脉来,过了一会对旁边的老汉说道:
“老马倌,这小马倌应该受了风寒引起发烧虚脱的症状,不过没什么大碍,吃点药再喝碗热姜汤出出汗,休息一阵子就无碍了。”
老汉听完不由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葛郎中有劳您了。”郎中站起身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我去取副药过来,你给他熬服,记得给他喝点热姜汤再吃点东西,睡几天就没事了。”
“哎,哎,知道了,您费心了。”送郎中出了门,老汉对女孩交待道:“春苗,你好生看着,我去把马赶到马棚,耽误了二当家又要责罚。”
“知道了,爷爷。”春苗应了一声便蹲下身开始烧水。
姜汤热好,春苗端到床边,把冯雁扶了起来。迷迷糊糊中看着眼前的女孩,冯雁忍不住问道:“小姑娘,请问你是谁,那个……”
“别说话铁蛋哥,赶紧先喝汤。”女孩满脸责怪。冯雁无奈,只好一口气喝完了带着清甜和辛辣味道的姜汤,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放下碗冯雁仔细端详起女孩,这个女孩五官颇为清秀,略显稚嫩的脸庞带着一丝红晕,头上扎着一个马尾辫,身穿红色带花纹的棉袄,样式很是奇怪。冯雁不禁又问道:“小姑娘,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叫春苗?”
小女孩诧异的看着冯雁一边用手摸着冯雁的额头疑问道:
“铁蛋哥,你咋啦?怎么不认识我了?”
冯雁有些局促的伸手想要推开,突然,看见自己的双手:“啊!这是谁的手?怎么这么小?”冯雁心里一阵惊惧,再看看自己的身体,“怎么是十五六岁少年的身体?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冯雁抓住女孩的胳膊急问道:
“小姑娘……那个,春苗,告诉我这是哪里,我是谁?”
女孩不可思议的揉了揉双眼张嘴惊道:“铁蛋哥,你是不是生大病了,咋都忘记了?这是白云寨呀!我是春苗,铁蛋哥你不记得我啦?”说完竟伤心的哭了起来。
冯雁一脸呆滞,只好安慰道:“记得,记得,你是春苗。”
女孩破涕为笑抱怨道:“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那可咋办呢?”冯雁有些怜惜的替春苗擦了擦泪水,依稀想起自己开车冲进海里的瞬间,那奇怪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