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熔是吧?”
淡淡的声音,满是讥讽与冷笑的脸庞,让得众人一愣,复又看向一旁的栖凤仙宫的长老赤熔。
所有不知其中真相的人,不由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个也是冤枉他的?他刚刚亲口承认了“剖腹取子”的恶行!
知道真相的田不易笑而不语,一张老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显然乐开了花。
而苏茹却是嘴角微扬,冷笑连连:不知死活,老娘这女婿,不说别的,单论口舌,又岂是好相与的?
凭这小子的机灵与口舌,她突然怀疑,自己带着墨雪过来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些?
“是,你待如何?你抢走了我栖凤仙宫的圣物,凤血玉,当日为了救那魔教妖女,曾当众拿了出来,你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赤熔乃是栖凤仙宫的长老,修为不弱,又岂会被他吓到?
张小凡见之,脸上笑意愈发深了,摇头叹道:“呵呵,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要找死,还真的没办法。”
赤熔面色一冷,沉声道:“你这是何意?”
赤熔并不知道赤熠曾被张小凡打败过,只听说了吸血老妖是被他杀得,现在见他小小年纪,只以为是青云门为了给他扬名,由青云门的高人出手,杀了那凶名赫赫的吸血老妖,风头虚名给了他而已。
“少废话!”
苍松道人和赤熠交好,此时出声,冷笑道:“张小凡,栖凤仙宫的人说你丧尽天良,剖腹取子,你也承认了,还有何话说?”
“苍松师伯问我有何话说?”
张小凡反问一声,不待苍松再说什么,便看向赤熔,眼中满是讥讽道:“栖凤仙宫现任的宫主赤熠,设计毒害前任宫主,也就是他的堂兄赤煊,并追杀孕嫂,害得她怀胎十月,奔逃千里,还身中蛊毒,命不久矣。”
“当日弟子路过一处古庙,见赤熠的弟子赵光烨在追杀孕妇,便出手救下了,这些都是那日的孕妇亲口所说。”
“砰!”
“你血口喷人!”
“胡说!”
赤熔闻言大怒,拍桌而起,咆哮如雷道:“我栖凤仙宫前后两位宫主兄弟情深,兄友弟恭,赤家也向来团结,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张小凡却是微微一笑,戏谑道:“还不错,自己都知道这是禽兽不如。”
“掌门师伯想必记得,弟子曾经带着灵儿前往太行张家求医之事吧?”
“嗯。”
淡淡的声音传来,张小凡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道:“那次与李洵比试之后,弟子带灵儿前去太行张家求医。”
说到这里,他转过脸去,丝毫不理一脸漠然的李洵,看着赤熔道:“而太行张家,就是那位孕妇的娘家。”
“弟子救了那孕妇,不过她中毒太深,命不久矣,眼看就要一尸两命,无奈之下,弟子经过她的同意,行剖腹取子之术。”
“那位孕妇为了保全骨肉,央求于我,最后活生生受了一刀刀剖腹之痛,一点点取子之疼,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其情,足可憾九天!”
随着张小凡的话一句句在大殿上响起,大殿之上,也响起了一阵唏嘘悲愤之声。
“最后呢?”
张小凡看了眼出声的燕虹,深吸了口气。
那日情形,在他心中留下了极大震撼,每每想起,都难免一阵心情激荡。
他收敛心中情绪,继续道:“结果还好,不仅救了她腹中孩儿,还让她临死之前,见了自己孩子一眼,含笑而终。”
赤熔冷着脸道:“一派胡言,死无对证,自然随你怎么说?这些不过是你杀人灭口,信口杜撰罢了。”
“哦?”
张小凡颇为好笑的看着他,戏谑笑道:“看来赤熠并没有跟你说清楚啊?”
“什么?”
“当日可不止我在场,还有你们前任宫主的侄子张济源和外甥女阿航,都在现场,他们二人现在还成了我的好友,我的妻子受了伤,也是他们请了张家长辈治好的。”
“赤熔啊,有什么事,你还是回去向赤熠问清楚再说吧。”
“另外,别忘了告诉他,那孩子我早就收其为徒,本来想留他狗命,让我徒儿亲手报此血仇的,既然他这么急着找死,呵呵。”
......
大竹峰;韵苑外;
一身黑衣的幽姬立在竹梢之上,静静的望着阁楼内的情景,透过木窗,依稀可以听见一阵银铃般的娇声笑语,和一阵咿咿呀呀、呜呜咽咽的稚嫩童声。
隐约间,也可以见到几道苗条的倩影闪过,幽姬目光幽幽,落在那一袭湖蓝色裙裳的少女身上,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
她自然知道,那是谁的孩子,也看得见,那两道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少女。
微风拂过,吹得她衣袂飘飘,黑色长裙贴在娇躯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也吹得她面纱飘荡间,被遮掩起来的冰雪般的肌肤时隐时现。
想起那个一袭红衣的少年,她的心底不由一乱,清明如镜的心海也不由得荡漾起阵阵涟漪,只是看着那熟睡的少女,到底暗叹一声,眸中刚刚浮起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
.......
“这起子奸恶小人,也确实该清理一番了。”
收起心中念头,道玄真人看着中央含笑而立的少年,虽然心中暗赞,面上却依旧毫无波澜,甚至有些阴沉。
“几位道友以为如何?”
听着道玄平淡的话语,普泓上人和善的目光看了眼场中的张小凡,虽然眼波平静无异,但还是令张小凡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
只见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张施主为救妇孺,不惜己身声誉,果敢足智,经此一事,足见其侠义仁心,老衲亦敬佩不已。”
此言一出,倒是让得众人一愣,倒没想到他此时会帮张小凡说话。
因为玄火鉴和大梵般若的缘故,吕顺自觉拿了对方把柄,自然什么都不怕。
“呵呵,此事疑点甚多,赤师兄闭关多年,不理世事,只凭这小儿一面之词,尚不足以下定论吧?”
“呵呵,吕师兄所言极是,此时我青云门定会派人前往秦淮彻查,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苍松道人淡淡一笑,道:“掌门师兄说的是,我青云门向来行侠仗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此事事关青云声誉,掌门师兄向来处事公正,绝不会徇私维护,还请放心。”
众人对道玄一阵恭维之后,苍松道人连忙招呼众人品茶。
道玄真人脸上亦露出和煦笑容,请抿了口香茶,目光再次转向场中的张小凡,在他身边的木盒上顿了顿。
继续道:“近日有天音寺的道友,言道你在南海与人斗法之时,使得是天音寺不传功法——大梵般若阵法,可有此事?”
张小凡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笑容,无视各人的注目,甚至神情略有几分闲适道:“确有此事。”
“哗!”
“岂有此理!”
“你竟然偷习我天音寺不传真法,该当何罪!”
......
此言一出,场中瞬间一静,片刻之后,众人尽皆哗然,青云门的弟子长老们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偷师,乃是正道大忌!
可正道之首的青云门弟子,居然身怀天音寺无上功法!
此乃重罪,轻则废去修为,重者处死!如今当着这么多同道高人的面,青云门就是想维护都不可能。
虽然天音寺的一众僧人早就确定了,但也没想到张小凡就这么承认了,一众天音寺的弟子,自然个个激愤不已。
“哼!”
蕴含着灵力的冷哼陡然传出,将殿内的嘈杂压下,众人见道玄真人如此,自然没人再敢多说什么。
道玄真人的面色同样冷了几分,拿起桌前的黑色短棒,再次仔细打量了起来,这件宝物,当初在此就颇有争议,血炼至宝,煞气内敛。
当时他们注意力多在这短棒之上,却没想到,这上面不起眼的珠子,居然这么大有来头,是魔教四**宝之一的噬血珠,当年助黑心老人大杀四方的噬血珠!
这等凶名赫赫的魔教法宝,怎么会落到青云弟子手里?回想起当日玉清殿上的争执,他的目光愈发冰冷了起来。
道玄凝视那顶端的珠子,片刻之后,方才抬眼看向下面的少年,沉声道:“还有人说,你手中的这根烧火棍。上有魔教的凶邪至宝——噬血珠,可是真的?”
“是!”
“真的是噬血珠!”
“怎么会?”
“他怎么会有噬血珠?”
“定是魔教奸细!”
再次肯定的答案,也再次在玉清殿上掀起一阵波澜。
噬血珠,当年黑心老人仗之横行数百年,死在此珠之下的正道亡魂无数,可以说,噬血珠之内,蕴含着无数正道先辈的鲜血。
是真正邪恶血腥的代名词,论凶名,又岂是其他三大魔教法宝可比的?
听了张小凡的话,场中众人一片惊疑之声,满脸的不可置信,即便是陆雪琪和田不易还有苏茹,都是内心复杂,倒不是猜忌,而是忐忑,他们知道,重头戏,这才刚刚开始。
众人神色不一,只是不同于其他人惊讶、疑惑、担忧、冷笑、或是怨毒等等,吕顺听到此答案后,简直欢喜无比,心怀大畅,一张胖脸都乐成了菊花状。
红着脸咧着嘴,一脸傻样儿的啧啧称奇道:“啧啧,也是奇了,堂堂青云养育出来额弟子,偷偷修习天音寺的无上心法大梵般若,拿着魔教的至宝噬血珠耍威风不说,还偷拿了我焚香谷的玄火鉴。”
“啧啧,厉害啊。”
当着众人之面,听着吕顺的冷嘲热讽,青云门一众人的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看着兀自含笑而立,做出潇洒风流状的张小凡,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道玄真人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气势凛然,寒声道:“你还有没有什么可说的?”
张小凡依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被道玄看在眼里,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讽刺。
事到如今,他竟还笑得出来?
这般模样,看的场中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心中所思,大意也就是:这时候了,还傻笑个屁?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吓傻了?
“放肆!”
“掌门师兄在问你话呢?”
苍松道人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似乎忍无可忍,怒喝道:“你这悖逆之徒,本座早就看出你是魔教奸细,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再不会放过你!”
“侥幸?上一次,是你放过我的吗?”
张小凡气的笑出了声,看着苍松冷峻威严的面容,冷笑着反问道:
“嗯?苍松师伯?你难道不是一直都想要置我于死地么?”
众人愣了一下,听出这话里含着的深意来,又齐刷刷把目光落在了苍松身上,他们也想看看,张小凡翻了之前的两个罪过,这两个他怎么翻?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本座掌管青云刑罚,是故意针对你么?”
苍松道人冷哼一声,一脸嫉恶如仇的站了起来,拿起噬魂棒道:“当初本座就是看出你拿的是魔教的法宝,怀疑你是魔教奸细,被你舌尖嘴利,瞒混过关了。”
“现在证据确凿,你死到临头。”
“现在你还想反诬本座?”
“啪!”
话音落下,苍松道人一脸怒容的将噬魂棒拍在了道玄身前的长桌上,怒道:“张小凡,你偷习天音寺功法,身怀魔教法宝,皆是重罪,你还有何话说?”
“当然有话说。”
见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紧张的,疑惑的,愤怒的,怨毒的,讥讽嘲笑的等等都有。
普方见他的样子,似再也忍不住,怒喝道:“快说,你从何处偷习的大梵般若?”
张小凡漂亮的眼眸中戾气渐生,他冷然一笑,弯腰拿起一个地上的木盒,寒声道:“你是在问我?”
“不是你是谁?!”
普方怒目圆睁,黑红色的脸上满是怒容,宛若佛怒金刚一般。
“很好!很好!”
张小凡面上笑容消失,宛若披上了一层寒霜一般。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掌拍碎了手中的木盒,木屑纷飞间,有一物直直落了下去,却被张小凡快如闪电般接住。
宋大仁和杜必书见状,皆是心中一抖,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众人向张小凡手中拿着的东西看去,皆是目光一凝,惊愕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