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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土!三笑谢三郎

    汜水关外,安禄山帅帐之内,一片愁云惨淡。

    能不发愁么?

    安禄山亲自率领叛军大小头目,前往汜水关前“做饵”,就是想把谢三郎麾下的淮南铁骑勾搭出汜水关,然后设伏,利用幽州骑兵的“兵员素质”,一举歼灭谢三郎守卫汜水关最根本的嫡系力量……

    想得挺好……

    结果呢?

    被人家谢三郎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还被数之不尽的地道给“包围”了!

    最糟心的,还是安禄山带着叛军大小头目自己走进了“包围圈”……

    要不是那名双眼大如铜铃的大汉,一记投枪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手过,安禄山能不能活着回到大营,还是两说着呢。

    即便这样,他带过去的叛军大少头目,也有不少损伤,幸亏他们都被保护在核心位置上,这才大多受伤没有身死,可是作为护卫力量的八百骑兵,简直损失惨重,回到大营的,一共不到二百人,还人人带伤,给安禄山都心疼坏了。

    尤其是八百轻骑之中的主力曳落河,为了给所用人在“地道包围圈”中蹚出一条活路,那真是用命在“蹚”!三十骑一排,就这么冲!在安禄山的眼前,足足消失了七排,直到第八排曳落河骑士也死伤过半之后,才算勉强打通了道路……

    一个淮南军都没伤到,就死了足足二百多,更不用说淮南军借助地利神出鬼没地偷袭、强攻,更是给整个八百骑兵地队伍带来了难以想象地伤害……

    安禄山现在委坐在帅帐之中,一句话都不想说,正心疼呢……

    别的人也不想说话。

    帅帐终究是一军之中最重要的所在,能够坐到这里跟安禄山面对面的,自然都是安禄山叛军之中的大小头目,事实上,在座众人,除了史思明负责统领设伏的人马,没有跟随安禄山一同去“做饵”,其他的大小头目,都经历了昨天的那一场险死还生,甚至很多人现如今还有伤在身。

    他们不说话,一来是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匪夷所思的伏杀,难免惊魂未定,二来,却是有很多人在思考昨天谢三郎的言语……

    罪孽不重……弃暗投明……将功赎罪……

    昨天安禄山与谢三郎之间的那一场骂战,虽然需要骑士两边传话略显麻烦,却也没有影响到谢三郎将自己的意思完全传递过来。

    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种话,就是谢三郎对安禄山的指责,听不听的吧,意思不大……

    但是谢三郎“离间”叛军大小头目的言语,意思,可就大了……

    尤其是对原来就在大唐幽州节度使府任职的大小将领来说,更是如此!

    很多人,跟着安禄山“造反”,都是被“裹挟”的!

    五月初五,蓟州阅兵,安禄山在全军面前,直接一刀枭首河东节度使留守杨光,随即直接下令全军南下。

    很多不知道安禄山要造反,不愿意跟着安禄山造反之人,根本都没有一个反应时间,就直接被安禄山的“嫡系人马”裹挟着一起南下了……

    造反?

    人家谢三郎明确说了,那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谁愿意拿着身家性命去赌一个“从龙之臣”?

    只不过呢,后来一路在河北地行军,大唐的地方守军,表现得太“怂”了,河北州县望风而逃!就算是略有气节的官吏,不愿依附叛军,干脆就弃官而逃,根本就没有一个州县官吏敢于正面抵抗,几百里,一个月,一场仗都没打,全行军了……

    大唐的这种表现,让这些将领由衷地失望。

    在失望之余,也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问题——叛军,到底能不能成事?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难以回答……在没有答案的时候,那就维持现状吧,接着行军……

    结果,就到了汜水……他们这才亲眼见到大唐对待叛逆的态度!

    谢三郎,拜将天下兵马副元帅,亲自守卫东都洛阳的东大门汜水关。

    第一战,淮南火药一声巨响,不但将叛军前锋全军覆灭,还硬生生炸毁了一座城池!

    第二战,汜水关前遍布地道,险些直接取了安禄山的性命。

    大唐,这是在用最强硬的姿态,应对安禄山的叛逆!

    谢三郎,与安禄山之间的生死之仇,此战过后,必然只有一人能活,为此,谢三郎不惜炸毁好好的一座城池,也要和安禄山的叛军周旋到底!

    如果说河北地大唐官吏的望风而逃,让这些将领新生动摇的话,那么,这一次,在汜水关前,谢三郎的两次出手,让他们的心意,再一次偏向了大唐。

    回到眼下……

    说啥?

    我才不开口呢,人家谢三郎说了,我的罪孽不重,未尝没有弃暗投明的机会,说不定将功赎罪还能因祸得福,现在说话,说啥?替安禄山出主意如何打破汜水关?我才不犯那份儿傻呢!真要是说了,战后人家谢三郎说我罪孽深重咋办?

    高尚一看,这不行啊!刚刚败了回来,就谁都不说话了,且不说什么十万大军士气低迷之类的话,就叛军的这些大小头目连心气都没了,那还造个屁的反?地上佛国怎么办!

    不行,还得接着忽悠!

    “哈哈哈……”

    高尚故技重施,再次扬天大笑,在安静至极的帅帐之中,要多突兀就有多突兀。

    这一回,安禄山都懒得“捧哏”了,被笑声吓了一跳之后,就这么斜眼看着他,不说话。

    没有等来安禄山的配合,高尚也有点小尴尬,不过现在终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刻意压抑了笑声之后,满脸笑容,仿佛特别鄙视地说道:

    “谢三郎实属不智!着实引人发笑……”

    又是“不智”!

    这可是高尚第三回大笑着说谢三郎“不智”!

    第一回“不智”,是说人家谢三郎不应该把“守城利器”用来炸毁汜水县城,致使他手上的火药弹数量不足,只能采用传统的守城方式来守卫汜水关。

    第二回“不智”,是说人家谢三郎不应该砸钱建设淮南铁骑,那纯粹是“素质不够、装备来凑”的路子,没用,谢三郎直接放弃了淮南军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妄想与幽州骑兵在中原大地上一决雌雄,不啻于痴人说梦。

    结果,安禄山一算计,第一回“不智”,五千前锋胡骑,就跑回来黑山部四十三人,第二回“不智”,直接灭杀了包括五百曳落河在内的六百多幽州精锐……加一块,五千六,这个数字一出来,安禄山的心就是一颤,照这么玩下去,自己手下这十万大军,可不够人家谢三郎几回“不智”的……

    现在,又是高尚,又是大笑,又是“不智”……

    不智个屁!

    他“不智”了半天,连个百姓都没死,我倒搭进去五千六百骑兵,这特么到底是谁“不智”!?

    安禄山怒了!

    “快别笑了,人家谢三郎有什么不智的!?”

    怒气勃发之后,安禄山对高尚那是相当不客气,直接张嘴就怼。

    一句话怼过去,高尚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他好歹也是弥勒教的教主,安禄山不过跟史思明一样是个护法,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弥勒教中,安禄山乃是高尚的下属……就算如今是在军中帅帐,安禄山乃是主帅,但是他高尚好歹也是“一军之师”,难道说话就不能客气点?

    想到这里,高尚的脸色顿时有些变冷,要不是在帅帐之中,又确实是他出了个“诱敌之计”让安禄山身陷险境、差点没从汜水关前回来,他高尚今天一定要让安禄山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上下尊卑”!为了你安禄山“谋反”一事,弥勒教上上下下付出了多少,连教中军师严庄严夫子都失陷在长安城,结果接换回来这冷言冷语的?高尚这个教主可受不了!

    史思明在旁边看着,顿时大急,连忙打圆场。

    “节帅,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

    不过损失了五六百骑而已,与我十万大军相比,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况且,在汜水关外遇伏,又怪的谁来?只能怪他谢三郎阴险狡诈,怎能把此战失利怪罪到教主的头上?

    再者说,教主身为我军军师,对此战推断,也句句中的!

    别的不说,只说对淮南火药弹数量的推测,绝对正确!

    要不然的话,谢三郎在汜水关外用地道伏击节帅,以你们二人的恩怨,但凡有一颗火药弹留存在汜水关,谢三郎也必然要借这个机会使用上……

    节帅请想,如果那名大汉,偷袭节帅,是用的火药弹而不是投枪,其后果……”

    史思明停下了话头。

    安禄山神色一凛,如果是火药弹……结果不言而喻!

    史思明一见安禄山的脸色变幻,就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说道:

    “所以……教主对谢三郎手上火药弹数量的推断,自然是正确的……

    如今,教主又发现了谢三郎守卫汜水的漏洞,节帅何妨听听?”

    安禄山一听,还能说啥,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高尚。

    高尚正窝火呢……我刚才要说,你不听,现在想听了?我还不说了呢!

    没辙。

    史思明还得接着劝。

    “教主,当初您老人家一笑谢三郎的时候,不仅仅推断了汜水关如今没有火药弹了,还给咱们直接指定了战略,速战速决!我还记得当时你说过的,说现在正好是汜水关火药弹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咱们攻破汜水关的大好时机!

    如今,既然您已经看到了攻破汜水的希望,不如再指点我等一二,如果能顺利攻破汜水,不但节帅可以大仇得报,我等还能早日兵进洛阳城……

    如此一来,不也距离咱们建立地上佛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么?”

    高尚听了,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史思明暗中恭维他为叛军制定战略让他消了气,还是弥勒教的终极目标“地上佛国”打动了他,反正高尚也不跟安禄山置气了,直接开口说道:

    “我笑谢三郎不智……

    汜水关,自古以来就是天下雄关,如果谢三郎利用手中的三千淮南军规规矩矩驻守的话,咱们一时半会还真难以攻破,至少难以达到速战速决的目标……

    不过,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在城外挖掘了这么多的地道!

    此举,殊为不智!”

    此言一出,满场肃然,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听懂……人家一举击杀了包括五百曳落河在内的六百骑兵,自身损伤微乎其微,这都是地道的功劳,怎么到了高尚高军师的嘴里,倒成错处了?

    “还请军师指教。”

    史思明开始“捧哏”。

    高尚说:“我只问你一句,当时,淮南军偷袭我等的时候,汜水关的城门可曾开启?”

    史思明摇头,“虽然距离遥远,但是咱们要引诱淮南铁骑出关作战,一直派人死死盯着汜水关的城门,一旦发现铁骑出征,好方便做出后续的应对……

    事后我还专门询问过这一点,当时盯着城门的军士能够保证,汜水关的大门,绝对没有打开过。”

    高尚点头,又问,“那你说,偷袭咱们的淮南军,又是从哪里来的?”

    史思明神色一动,“教主,您是说……?”

    “不错!”

    高尚用力一点头。

    “汜水关外的地道,必然能够连通到汜水关之内!

    也就是说,地道的尽头,必然能够进入汜水关!

    淮南军挖掘地道来应对我等,固然出乎意料。

    不过,谢三郎为了出其不意,特意让地道勾连了汜水关的内外!

    这倒是咱们的机会了……

    只要咱们能够摸清汜水关外地道的分布,顺着地道强攻,自然能够一举突破汜水关的城墙!”

    说到这里,高尚傲然挺立在帅帐之中,睥睨安禄山以及其他的叛军头目,开口说道:

    “我笑谢三郎不智,便是如此!

    暗中挖掘地道,以此来围困节帅,最多也就杀伤我军五六百骑兵而已,却主动放弃了汜水关本身雄壮的城墙,岂不是因小失大?

    只要我等顺着地道强攻,说不定真的可以速战速决!”

    史思明听了,半天没说话,最后无奈,转头看向安禄山。

    安禄山也目瞪口呆地一言不发。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倒是让高尚“投地有声”的言语,硬生生地砸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