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是个误会……”
杨七一开口,判官就是一声冷哼。
杨七已经被“下油锅”彻底吓怂了,赶紧解释。
“老爷明鉴,小人不敢有半句欺瞒!
那天小人误杀了客舍的李掌柜,害怕官府找到小人,就走下人们常走的小路去了中院,把那蝴蝶金簪随手扔进了一间客房……
小人真不知道那是杜甫,不是,不知道是杜公子的客房啊……误会,这真是误会!”
一语出口,大堂为之一静,只有bg不断地想起。
杨七有点不明所以,判官老爷怎么不说话了?他倒是想抬头看看,不过耳边的bg实在是太吓人,不是,太吓“鬼”了,让他不敢啊,尤其bg都响了半天了,那个“新鬼”哥们嗓子都喊哑了,还不停地“刺啦……啊……”呢,让他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战战兢兢地低头跪在地上,等着判官老爷的吩咐。
他却不知道,“判官老爷”早就激动坏了,只能紧攥着双拳才得以勉强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不单单他如此,正堂后面的偏厅之中,一群人也是纷纷大喜过望。
谢正、河南县罗县令、魏家班魏三班主、河南县戴捕头,以及河南府府尹李适之……的管家,纷纷向始作俑者挑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谢直嘿嘿一笑,基cāo)勿6,可惜手上没有个羽毛扇啥的,要不然更显得他云淡风轻。
早在李旭求告在谢府的时候,谢直就知道要想把这件案子审下来,断然不能用常规的模式了,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出京剧,《夜审潘洪》,里面的节也是以间阎罗为审问场所,让犯罪嫌疑人在心激dàng)之下坦白了一切,既然潘仁美能审,为啥杨七不能审?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牢牢占据了谢直的脑海。
这还说啥?整呗!
通过李旭向李适之借了河南府的大堂审案——怕杨七对河南县县衙太熟悉而出现纰漏。
通过杜甫联系魏家班友出演“新鬼”、“鬼卒”——尤其要着重鸣谢一下魏家班为整个场景细节上的查漏补缺,什么冒绿火的灯光,什么不烫人的滚油,什么喝了瞬间昏迷的美酒,据说都是魏家班跑江湖的手艺,这回无偿地贡献出来,以此来答谢谢直当初在积润驿为他们洗脱冤屈的恩。
让杜甫扮演他爷爷杜审言,当了这个“判官老爷”。
让牛氏兄弟扮演“牛头马面”——这个最省事,纯粹地本色出演。
最后李旭负责道具和后勤保障工作,两口油锅,一堆柴火。
一锅油,真的,要不然杨七也不信啊……
至于不烫人的油,嗯,这是技术工种的事儿,由魏家班独立负责,费用七贯三,找李旭报账。
整备完成后,把计划说出来,顿时被河南府李适之、河南县罗县令惊为天人,还特么有这么审案的!?闹呢!?小孩子过家家也就这个水平吧?
然后两人心里都没底,李适之派了管家过来全程监督,河南县罗县令更是带着戴捕头亲临现场——这是人家河南县的案子,无论如何也甩不开人家啊,再说了,戴捕头还得本色出演一回送断头饭呢。
谢直无所谓,就当自己排演一出好戏,彩排的时候来了仨观众了。
结果。
他也没想到事能够怎么顺利,就泼了杨七一勺油,这货就全撂了,第一句,“误杀李掌柜”,就凭这一句就能给他定罪,就是不知道罗县令听了会不会后悔,要是早知道的话,恐怕他早就泼了。
不过谢直现在可没空去探究罗县令到底后悔还是没后悔,该他上场了。
在这出大戏里面,谢直的角色也很重要啊,他饰演“阎罗王”,特意向魏家班借了一黑色的官袍,还把脸涂黑了——没办法,杨七和他打过照面,不化妆真怕这小子把谢直认出来。
谢直上场。
按照剧本,“判官”起,“牛头马面”行礼。
“见过阎罗王。”
谢直一言不发地坐到正坐之上,这才故作不悦地问道:
“何事如此吵闹?”
杜甫赶紧上前,“审问杨七。”随后把审问的结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谢直点头。
“原来是杀了人……可有苦主?”
杜甫点头。
“有死者李掌柜在堂下。”
然后还生怕“阎王爷”误会一样,多解释了一句。
“非是杜某顾念阳世血裔徇私枉法,只因李掌柜死之后,阳间审案被阻,沉冤一月有余,那李掌柜搅闹不休,下官这才拘押了杨七的魂魄在此审理……”
“阎王爷”谢直不置可否。
“带苦主。”
李旭上场。
他饰演他死去的大哥。
这事儿杨七不知道啊,他在堂下听了半天了,这家伙,出来一位“判官”还不行,连“阎王爷”都亲自出面了,我这点事儿,至于吗?
结果一听“李掌柜”也要出席,顿时吓了一跳,转眼一看,一道人影飘飘忽忽地就从堂下转了出来,披头散发地看不清面容,不过隐隐约约地倒是和李掌柜有七分相像,最显眼的是脖子上还有一个血渍呼啦的伤口,正是自己当初刺死李掌柜的位置。
“李掌柜”上场之后,一见杨七,顿时激动了,张口却仅仅是“嗬嗬……”之声,显然是伤口贯穿了咽喉,让他口不能言,只能发出这种如同野兽一般的声音。
这是谢直生怕这货见到杨七之后控住不住,特意交代过他,上场之后不许说话!
果然。
李旭一见杨七,哪还忍得住,支楞着两只手大步向前,看那意思一心想掐死杨七,嘴里的“嗬嗬……”之声更是急促。
“刺啦……啊……”音效大哥实在是辛苦,嗓子已经彻底喊哑了……
杨七彻底崩溃了!
披头散发的李掌柜、鲜血淋漓的伤口、嘶哑的哭喊声、油锅炸的刺啦声、森的大堂、惨绿的灯光、公报私仇的判官、冷眼旁观的阎罗王……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铜铃大眼!
一时之间,滚尿流!
谢直一看差不多了,示意了一下,“马面”上前,一把架开李旭。
谢直这才说话。
“下站何人?”
“嗬嗬……”
“因何状告杨七?”
“嗬嗬嗬……”
“哦?那他又是如何害你命?”
“嗬!嗬!嗬嗬嗬!嗬嗬……呜呜……嗬!”
“哦,原来如此。
杨七,李掌柜所说,可是实?”
杨七都哭了,我特么听见什么了,你就问我?这玩意儿你都听得懂!?怪不得你是阎罗王,果然法力无边!
谢直顿时一拍惊堂木。
“杨七!你是如何害死李掌柜,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