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直长身而起,朗声开口。
“杨龟寿,汜水县人,在开元二十二年汜水县试考试之前,与邻居刘四家妻子王氏通-奸,随后又因刘四要出门远行,便合谋杀害了杨家侍女小梅,以一手李代桃僵之法,将小梅的尸身送入刘宅,而把王氏偷入了杨家,此事在汜水县试时真相大白,所以,谢某不服杨龟寿拿到县试第一……”
众人一听都傻了,这事儿这么香艳吗?唉我去,信息量好大,这王氏得长得多好看……不是,这杨龟寿果然不是东西,别说谢直了,我也不服。
只听谢直继续说道:
“刘公子,乃是现任汜水县县令的嫡亲侄子,参与我汜水县科考,我谢直也不服,我当场就对刘县令说,要不让刘县令避嫌,要不让刘公子回原籍重考,刘县令一番考量之下,免去了刘公子的县试成绩……”
众人一听,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草,这县令得吃相也太难看了,就主持个小小的县试,还把自家侄子叫到汜水县参加考试!哼,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县试搏杀出来的,最是看不起这种走裙带关系路线的,这还说啥,必须不服,嗯,谢三郎,好样的!
然后就看着谢直瞥了柳放一眼,吓得他一哆嗦,谢直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地转过头去,看向杨铦。
“杨公子,你我神交已久,如今却是第一次见面,关于汜水县试三不服,谢某这么解释,不知道杨公子可还满意?”
众人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正戏来了!
只见杨铦冷冷一笑。
“这有什么满意不满意之说?
你汜水县的县试,自然是你汜水县人自为之,杨某不过洛阳城中一学子,管不了那么宽,也不懂你们汜水县人内部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三郎你却与我说不着……
不过,汜水县之事杨某虽然不管,洛阳城中的事情,杨某倒是愿意说上一说。
谢三郎,我只问你一句话,河南县积润驿客舍杀人一案,你是不是参与了?”
要收这位杨铦也真不是个草包,一见谢直亲自出面,又知道了他和孙逖之间的关系,就知道在孙逖家的饮宴上落不了好,尤其是柳放这个猪队友,生生被谢直吓得“投敌”了,他就干脆来了个避重就轻,汜水三不服,你不服就不服去吧,反正我一个洛阳人,我也是道听途说,就算说错了,也全是柳放说错了,有什么事儿,你们似水人自己掰扯去,我就问你洛阳城中的事儿,反正有河南县县尉给我站台,你说出一朵花来,到最后也是个争论不休的局面,怕啥?只要有一半人信我、信孙县尉,就算是坏了你们谢家兄弟的名声,在这个科考在即的日子了,坏了名声是什么后果,自己想去!反正我没损失!
而且他问话也特别有技巧,只问是否“参与”了,而根本不提什么“闯公堂”、“气县令”之类的话,跋扈不跋扈的,刚才已经说明白了,只要谢直承认“参与”了这个案件,其他的事儿,咱不提,他不就实实在在落下一个“跋扈”的名声?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一个个能考过县试的,起码不是笨蛋,杨铦的话一说完,在场大部分就听明白了这货到底是什么心思,不屑者有之,担忧者有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谢直,都要看着这位只闻其名不知其实的汜水谢三郎如何应对。
谢直一笑,点点头,道:“那件案子啊……谢某还真参与了,要不然怎么认识老杜的?”
说完,还转头冲着杜甫一笑,笑得那就叫一个轻松。
杜甫呢,都快急死了,大哥,你怎么逮什么都认啊?你听明白人家前后话了没有啊!这是说咱俩交情的时候吗?你破案时候那机灵劲呢!?
大急之余刚要说话,却被杨铦抢了先。
“既然如此,那么杨某无话可说,汜水谢三郎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名,自然是跋扈之名了!
杨铦简直心花怒放啊,就没见过这样的,以前还听说谢直这个吧那个吧,简直都要把他吹嘘上天了,今天一看,这不是一个二愣子吗?还得我担心这么久,你承认了就好。
谢直仿佛不知道其他人心中的想法一样,又像是回忆,又像是自省,一脸憨厚地喃喃出声。
“嘿,你要是说那个案子吧,当堂出言,却是对罗县令不太尊重,勘验现场的时候,谢某也倒是数落了戴捕头两句,至于孙县尉……呵呵,我的懒得跟他说话……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却是有点跋扈了……”
一番话出口,众人都有点不明所以,这事儿还有自己承认的?另外刚才看他和孙逖之间的对话,也没看出这位谢三郎有什么跋扈之举啊,尤其他有王昌龄的书信在身都不来孙府投卷,这要是说他跋扈,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杨铦却不管那个,高兴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大喜之余,他还真有点不适应,这货……怕不是个傻子吧?
杜甫实在是忍不住了,“三郎,话不要乱说,跋扈二字你要是认下了,这名声……这名声……”
谢直却不以为意。
“老杜,不必担心,你我虽然关系不错,不过终究还是不熟悉,你却不知道谢某的跋扈,也是分人的……”
“这话怎么讲?”
“对一群只会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跋扈一些,又有何妨,难道还留着他过年吗!?”
谢直一语出口,脸上假装的憨厚早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却是微眯双眼之下的阴狠。
杨铦在他的目光中,竟然一震,两道目光如同刀剑一般直刺而来,他断然没有想到,刚才还跟二愣子一样的谢直,竟然在瞬间图穷匕见。
倒是谢二胖子的脑回路跟别人不太一样,愣是没有感觉到谢直的爆发,还迷迷糊糊地问呢。
“三郎,‘留着过年’是个啥意思啊?”
谢直冷冷一笑。
“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啊?辛苦了一年,就吃素馅,过不过去吧?不得想办法把留了一年的诸杀了?”
谢正恍然大悟。
孙逖忍俊不禁。
众人哄堂大笑,留着过年感情是这个意思?这是把人当畜生了啊!?
杨铦脸色铁青。
“谢直,你说谁呢!?”
谢直冷冷一笑。
“说的就是你,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