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卢氏,半晌也没能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传授驯夫之法?
咽了咽口水,高阳公主小心翼翼的问道:“伯母,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是他媳妇,管他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跟你说,这生活里头的学问可大了去了,只靠喜欢和顺从是维系不住的,还需要吵吵闹闹。不吵不闹就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且这气也越攒越多,到最后就会变得跟仇人一样,那就是最可悲的事儿了。”卢氏一脸认真的说道,起身拉住高阳公主来到床边坐下,又道:“来来来,趁着这几天有时间,我跟你多说说这里头的事,能记下多少就记下多少。只要有了这手段,保管把二郎治的服服帖帖的,干什么都离不开你。”
高阳公主听卢氏说的这样直白,忍不住俏脸阵阵通红,尽管羞的不行,但这心里头还是高兴的很。整个大唐谁不知道醋夫人的大名,有她亲自传授经验,还怕将来持家难么!所以,在卢氏提出这想法之后,高阳公主就格外的认真听了起来。
也幸亏这事情房遗爱不知道,要是知道自己前脚走,后脚老娘就给高阳公主传授什么相夫教子的经验,他不论如何也要将高阳公主拉着一块走。他就说了,这阵子还真是奇了怪,干什么事情都被高阳公主拿得死死的,感情都是老娘隔三差五传授经验惹的。
却说房遗爱急急忙忙地找上杜荷,将推迟打井机和切割机售卖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跟商贩及时沟通妥当,并且让囚犯开旋耕机全力耕田。随后又去找了林峰,让他带着全城百姓明日全力备战佛会,其他事情不用去管,多做功德箱,以及售卖许愿灯和香蜡。
安排好了佛会的事情后,房遗爱又带着杜荷给的旋耕机预定银两,跑去找上了刘师傅,嘱咐他们加紧时间多做旋耕机和犁杖,并且将今天旋耕机谈判得到了定金,给了五百两让他们拿去分了。
这分了钱,一众工匠一个个都眉开眼笑起来,俗话说得好,许诺的再好也不抵及时将承诺落实。五百两银子给他们二十多人分,每人差不多二两银子的收入,可比他们之前强多了。而且他们还在这里分了地,怎么算都不亏。所以在金钱加土地的鼓励下,所有人都兴致高涨,当场一致决定要连夜赶工制作旋耕机和犁杖。
对于这种事情房遗爱自然是乐意看到的,尽管这样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太累了,但只要熬过了这一阵,练好了自身的手艺,河州的机械制造就可以交给他们了。每年收入的授权费用也都会划分给他们一部分,这是当初的承诺。至于以后他们会不会为富不仁,那就看各自的良心了。
当然了,这也是房遗爱对他们的考验,若是他们能够不改初心踏踏实实的研究,为民造福,他会送给他们更大的好处。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房遗爱带着送银两的人,气喘吁吁的回到了衙门,支开了帮忙送钱的人后,便独自抱着半袋子的银子快步进了房间里。
一脚踢开门,里面的卢氏和高阳公主都被吓了一跳,见房遗爱抱了一个破袋子进来,卢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骂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还这样毛毛躁躁,进来都不知道敲个门,一点礼数都没有。袋子里装的什么,看把你累的!”
“娘,您先别气,赶紧把暗道打开,我把这些银子藏进去。”房遗爱喘着气说道,伸手将袋子往地上随意一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的喘着气。
高阳公主见他累成这样,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提了茶壶给他倒了水,递给他心疼的说道:“快喝口水,瞧你累的,干嘛不寻人帮忙啊。”
房遗爱接过茶碗仰头灌了下去,长长的出了口气,冲着她笑了笑,说道:“这钱的事哪能过他人之手,还是咱们自己来比较保险。而且这些钱还挺多,要是被人惦记上了就不好了。对了,趁着现在没人,赶紧先给你拿出来一百两留着花。”
高阳公主闻言悄悄看了卢氏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又不愁吃穿,要钱也没什么用处。”
卢氏果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微微哼道:“一百两银子留着花,你还真的长本事了!”
“没我没有,我跟公主开个玩笑,娘你别当真啊。”房遗爱嘿嘿一笑,在高阳公主将暗道打开之后,连忙将那半袋银子给扔了下去,整个人也跟着下去了。
高阳公主见他什么也没带就进去了暗道,跟卢氏说了一声,连忙拿了烛台跟着他下了暗道,给他照亮去了。
一番折腾,房遗爱总算是将东西放好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这下子心里可安稳了,有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高阳公主噗嗤一笑,嗔怪道:“那你还拿了这么一个破袋子装银子啊?”
房遗爱耸了耸肩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这河州本来就没长几棵树,木料贵的哪能随便做箱子装这玩意,多浪费啊。而且那箱子也没袋子方便,中看不中用。”
“这天下也就你这么想!”高阳公主失笑道,她还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用箱子装银子是浪费。
房遗爱嘿嘿一笑,眼睛看了看高阳公主手里头的烛台,伸手搂住她的腰,问道:“这大白天的怎么还点蜡烛了?”
高阳公主笑了笑,说道:“伯母说趁着闲,再改改喜服,这间房子有些暗,就点了灯了。”
“改喜服?”房遗爱一愣,皱眉说道:“不对啊,我进来的时候没见到你们在做喜服。”
“怎么可能,刚刚伯母手里头还拿着呢,哥哥怎么会看不到。”高阳公主说道。
老娘手里拿着?房遗爱皱眉想了许久,突然想了起来,刚刚老娘手里好像是拿了一件绿色的布料,难道……
想到这里,房遗爱眼睛猛的就瞪圆了,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绿色的衣服吧?”
“对啊,怎么了!”高阳公主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房遗爱。
房遗爱嘴角狠狠一抽,整个人心都不好了,结婚穿绿色的衣服,这让他很是接受不了。
于是二话不说,拉着高阳公主就往出走,边走边说道:“这不是胡来么,哪有人成亲穿绿色的衣服,我娘也真是的。不行,这事情必须得说道说道。”
说完就丝毫不给高阳公主开口的机会,推着她就出了暗道,也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几步走到卢氏跟前,望着卢氏手里那亮瞎眼的绿色衣服,梗着脖子说道:“娘,您怎么能把喜服弄成绿色的!”
卢氏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说道:“喜服本来就是绿色的,你小子糊涂了?”
“谁说的,我听人说喜服是红色的,这绿色的算个什么啊,难看死了。”房遗爱有些郁闷的说道,心里暗道……这老娘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成亲啊,绿色这种耀眼的颜色是能用的么!
被他这么一说,卢氏似乎也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你的红色喜服娘都给你备好了,你就别操心了。现在就是漱儿这喜服有些问题,需要改一改!”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房遗爱险些当场晕倒,我穿红色,我媳妇穿绿色?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搭配,老天爷啊,要不要再扯一点。
房遗爱有些受不了了,看着卢氏说道:“娘,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搭配,应该都是红色的才对啊!”
“就知道瞎说!都穿红色了那成了什么样,应该是红男绿女才对,不懂别在这儿添乱。去去去,赶紧出去!”卢氏一脸不悦的说道,然后将房遗爱毫不留情面的赶了出去。
这让房遗爱险些没有给气死,郁闷的连午饭都没有吃,做着最后的抗议!
一直到晚上,高阳公主见他还在门槛上坐着,忍不住上前劝说道:“哥哥,你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嘛。这规矩就是这样,再气也没用,这以往大家成亲都是这么来的。”
房遗爱欲哭无泪道:“别人是别人,咱是咱。什么红男绿女,我看就是个不伦不类。你说吧,这都穿红色的多好啊,红红火火地看着都喜庆。但这现在,我大红色,你一身绿,盖头颜色用什么都丑!”
高阳公主闻言抿唇一笑,说道:“既然怎么配都不好看,这盖头大不了就不用了呗,咱改成面纱,只要遮住脸让人看不清不就好了么。”
“那也不行,我还是觉得怪怪的。”房遗爱摇了摇头,伸手拉住她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主意多,想个法子让我娘把这绿色的喜服改成红色。算我求你了,这绿色我看着浑身都不自在!”
高阳公主何时见过房遗爱这样的表情,可怜的模样跟小孩子都有的一拼,惹得她险些笑出声来。
但又看到他一脸认真嗯模样,便强忍着笑意,说道:“这个怕是不成,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轻易改的。而且这女子红色的喜服也没有样式,就是想改也没法子啊。”
房遗爱一听她这么说,心里头立即燃起了几分希望,连忙说道:“这个好办,就按照公主朝服改改就行了,凤冠霞帔,看着也大气,而且也不算越礼。”
“哥哥好眼力呢。”高阳公主眼睛微微一亮,心道……要是把公主的朝服改成红色,其余不变的话到还真是好看,而且更显几分贵气。
“这么说你同意了?”房遗爱高兴的问道。
高阳公主抬头看着他,突然噗嗤一笑,说道:“我同意也没用用啊,我的朝服和凤冠都在宫里,那身衣服复杂的很,没有样板寻常人根本做不出来。”
“啥?!”房遗爱傻眼了,感情刚刚的话都白说了。越想越郁闷,房遗爱心里一阵恼羞成怒,伸手一把抓住高阳公主,哼道:“明知道不行,你还这么说,分明就是拿我消遣的!”
高阳公主嘻嘻一笑,说道:“那你不是问了嘛,我自然得配合你一下喽。不过哥哥你也被别生气,咱们不还有一次么,大不了到时候我去求求父皇,让他把专门给咱换一下喜服。到时候我着凤冠,咱们一起红红火火,如何?”
房遗爱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到时候你有这心思,我还没有这精神。而且谁知道回长安什么时候才成亲,要是闺女都有了,还成个屁啊!”
“呸!胡说什么,当心伯母听到了打你。”高阳公主红着脸,伸手拧了他一下,一脸不悦的说道,“房家本来人丁就不旺,要生也得生儿子。”
房遗爱一时语塞,很是无语地看着生气的高阳公主,吧咂了下嘴,说道:“这还没成亲呢,连生孩子的事情都计划好了?”
“去,还不是你故意陷害我!”高阳公主一脸羞愤,伸手打了他一下,起身说道:“不跟你说了,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床头有烤好的馒头片,你吃了吧。”
房遗爱见她要走,连忙问道:“这就走了,坐下再聊会啊,喜服的事情还没商量完。”
“这事儿哥哥你就别操心了,到时候保管不丑就是了。”高阳公主笑了笑,又说道,“对了,你枕头下我放了一本册子,是关于河州的迎亲风俗,到时候可别给难住了。”
说完高阳公主就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房遗爱。说实话这婚服已经让房遗爱足够郁闷了,这要是再有什么奇葩迎亲风俗,房遗爱觉得自己都能疯。所以,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就冲回房间去找那个册子研究了。
然而并没有看多少,刚吃了一半高阳公主准备烤馒头片,李振武就急匆匆的找来了,一进门就急声说道:“公子,明天参加佛会各地僧众到了,人数还比较多,您要不要去看看?”
“大概有多少人?”房遗爱连忙问道。
“好几万,其中和尚有六千多,剩下的都是一些随行来的信众,还有部分乞讨的叫花子。”李振武说道。
房遗爱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一会把林叔也叫上,给每家每户都安排上人居住,除了和尚外其余人收取些吃住的银两,让大家伙都赚一些钱。”
李振武点头笑道:“公子放心,白天的时候公主已经安排过了这事情,连价钱都做了明确规定。一会公子见了人后,各家各户就可以领人去住了。”
“哦?这么快。”房遗爱有些惊喜,恨不得抱住高阳公主好好亲上几口,这个媳妇实在是太知心了,一些小事情都能提前安排的妥妥当当,一点也不要自己操心。
想着想着房遗爱就开始发呆了,一旁的李振武实在是受不了了,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无语的说道:“公子,您流口水了。”
房遗爱闻言清醒了过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嘿嘿笑道:“哪个啥,一时走神,抱歉抱歉。对了,咱们赶紧走吧!”
说着就伸手拿起碗里面剩下的烤馍片,大步的出了门。
来到城门口,纵然是早走了心里准备,房遗爱还是被眼前的场面给惊到了。好家伙,这场面也太大了,前面一横排两人扛着的大号角,接着又是一排鼓,然后是数十面大旗,旗下站了一整排十多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身后跟着无数敲着木鱼的和尚。
房遗爱狠狠的咽了咽唾沫,这都是高僧啊,平日里都难得见到一个,现在竟然全部都给聚在一起了。感觉好像真的玩大了……
“振武,你说咱是不是玩大了?”房遗爱忍不住问道。
李振武咧着嘴,同样咽了咽唾沫,说道:“好像是吧,公子你看,这附近的高僧都来了,万一被人家看出点什么……”
“那就不要让他们看出点什么!”房遗爱狠狠地的说道,然后递给了李振武一个你明白的眼神说:“咱们这都是为了百姓,一定不能出岔子,情况不对,你就先把人给绑了再说。”
“啥?”李振武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抽了抽,说道:“咱都是正经人了,老是绑票不好吧?”
“混蛋,除了绑票你还知道个啥!本少爷的意思是,把人先控制住,然后安排去天竺取经。”房遗爱没好气道。
去天竺取经?李振武一脸无语,你这还不如绑票得了,让一个和尚孤身去天竺,十有八九是很难活着回来。就比如玄奘法师,去了一趟前后死了几十个弟子,险些把命都扔在了西域才侥幸回来了。
不过李振武也知道,这话房遗爱估计也就说说而已,不过是提醒自己要多注意罢了。毕竟为了这佛会前后努力了这么久,若是出了岔子,那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河州现在才刚刚好了一些,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了,这以后就再也别人发展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