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又重新在桌子前坐下,互相紧挨着坐在对方的身旁,目光落在那图纸上,说着关于以后的规划。
“若是照你这农耕图上的来看,其实江南地区当是农业发展的重心。”高阳公主转头看着身旁的房遗爱说道。
“那是自然,这江南地区可是宝,有些地区一年可收两季水稻,使用最先进的育种方法培育种子,实现亩产八百斤也并不是空想。”房遗爱一脸微笑的说道,毕竟这可是自己看家的本领,虽然实践经验他也并没有多少,学的也基本上都是理论,但只要一旦与现实磨合贯通了,理论就成了经验。
高阳公主此刻的心情是万分的激动,一亩八百斤啊——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若是当真做成了,那可是要修祠建庙的。
越想越激动,高阳公主轻轻仰头看着他,有些懊恼地说道:“那我们来了河州,这不是耽误了你大事么!”
房遗爱闻言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你别看我在长安城风光,但好多事情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有真正做过。这种地可与其他事情不同,不亲自下田,不亲手去耕种,就根本发现不了问题的所在。这一个研究农业的却没有种过地,就好比一个人身上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根本走不长远。而且在长安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高阳公主急忙问道。
“官员太多,庙堂之气太重,从一开始就要被各种人逼着赶着压迫着去做一些与农耕无关的事,就算是没有你也必须在短时间内就要他们看到效果,全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功上。这又怎么能行?种地这事快不得,这可是笔精准的良心账。你可以去骗人,但是地不会骗人,你怎么对它,它就怎么对你。何况我也只是一个初入行的人,最需要的是将所学的东西变成现实,这需要一个融合的过程,而不是一脚就上青云颠,起点太高却没有对应的才能,早晚得摔死。所以,来河州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幸运,只要我能在河州干出个样子,就能基本上掌握我学到的大多数的东西。”房遗爱一脸自信的说道。
看着房遗爱这般自信的面孔,以及他说的话,高阳公主心里是阵阵高兴,目光看着他说道:“我信你一定能做到,只是这样一直呆在河州不回去,只怕你爹娘和我父皇他们会不高兴吧?”
房遗爱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不需要多久,三年就足矣!若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等到今年河州丰收后就回长安一趟,当面说一说河州的情况,然后再把正事办了再来也行。相信他们也会支持的!”
“那这样也好。”高阳公主点了点头,这个折中的法子她倒是能够接受。高兴了一会后,她突然想到房遗爱说的正事,便忍不住一脸疑惑道:“还要办什么正事啊?”
房遗爱咧嘴一笑,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说道:“当然是娶你啊,总不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我吧,时间久了要被人说闲话的。”
“啊——”高阳公主一声轻呼,满脸通红地低下头,羞道:“你……你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那我就不说了。”
“你敢?!”高阳公主抬起头瞪着眼睛道。
房遗爱呵呵一笑,伸手一揽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说道:“这对我来说就是个大事,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成亲可是排在前头,你说它重要不重要?”
“才不听你胡扯,就会哄我,放开我,天色不早了我要出去了。”高阳公主口是心非地说道,眉宇间的笑意清晰可见。
房遗爱哪里会不知道她这是在口是心非,闻言低头看着她笑着说道:“叫声哥哥就让你走。”
“不叫。”高阳公主羞红着脸哼道,语气中满是撒娇的模样。
高阳公主听着心里一阵急跳,跟这丫头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连忙伸手重重地又抱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说道:“乖——”
高阳公主俏脸通红,轻轻跺了跺脚,半晌后才羞答答的喊道:“哥哥——”
“哈哈……还是这个称呼中听。”房遗爱一阵大笑,起身拉着她的手说道:“睡觉去,明天起床时叫一下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高阳公主一听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现在才下午,睡什么觉呢。而且昨夜一起被抓到杜荷,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房遗爱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苦笑道:“这事情你干嘛非要跟我说,悄悄把人放走不就好了吗,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高阳公主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你早晚都得面对,李常威将军说了,那个杜荷品性不正,迟早都会是你的拖累。”
房遗爱心里一阵苦笑,杜荷品性不正他自己当然清楚,但关键是很多事情他都注定没办法去做。那夜,李常威将自己试探杜荷的事情告诉他后,房遗爱就伤心了,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一直对俘虏的事避而不谈。其实心里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甚至他希望有人能将他偷偷放走。
但高阳公主此刻提出来,他就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整个人来回再房间里走动了一会后,说道:“若是他就此回去,势必遭受太子报复,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杜伯父活着的时候与我爹相交莫逆,情同手足,若他出了意外,我爹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罢了,就让他留下吧,去跟那些土匪一样一起干活,等将来我们离开河州后,我再把这里交给他,也算能给我爹一个交代。”
在他说完后,高阳公主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跟林叔说一声。”
房遗爱一脸苦笑,道:“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要是我爹和我娘知道了,我肯定少不了要挨揍。”
高阳公主眉毛一挑,笑道:“怕什么,挨揍也有我陪着你啊,总比后悔一辈子要强吧?”
“算了,不说这个了,先让他去劳动改造吧。”房遗爱摆了摆手,说完后又想了想说道:“漱,你替我代写一封信给我爹,就说杜荷在我这里,让我爹告知杜家伯母一声,让她不要忧心。”
“咱们现在没有墨了,等明天去集市买了墨再写可好?”高阳公主说道。
“哎……又要花一大笔钱了,怎么之前就没有觉得这么缺钱啊。”房遗爱有些抱怨道。
高阳公主一脸失笑,说道:“当然不一样了,你爹好歹也是我大唐的宰相,再穷也不缺买纸的这几个钱吧!”
“切……就我爹那宰相当的,不赔钱都算谢天谢地了,整天给人家捐钱捐粮,朝廷给的那点俸禄老早都给嚯嚯完了。”房遗爱撇嘴说道。
高阳公主听的却是一惊,连忙说道:“这话可别乱说,当心被你爹知道了,你就要挨打了!”
“怕个屁,咱们现在可是在河州,隔着万水千山,顺风耳都不一定听得见。而且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爹他本来就这样,没钱还硬装有钱,还不是在坑自己,再坑儿子。”房遗爱耸肩说道。
高阳公主一阵气结,没好气道:“你还在讲,真不怕挨揍啊!隔墙有耳知不知道。”
“有耳又咋滴,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又不会揭发我,安全的很。又不是在京城,咱们山高皇帝远,我想咋说就咋说!明天我再给你说说你父皇。”
高阳公主翻了翻白眼,说道:“我看你是张狂了,还越说越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可别忘了,这程处亮随时都有可能来,他们程家个个都是天生的大嘴巴,若被听到了肯定能给你抖出去,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
房遗爱一听嘿嘿一笑,说道:“我也就跟你说说,过过嘴瘾而已。对了,你说程处亮这货在干什么呢,不是说要过来吗,怎么都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人来?”
高阳公主也是满脸疑惑,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李常青说他们被堵在了兰州,兴许是遇上了别的事。”
“我在想要不要派人去看看,那个家伙没准路痴,找不着地方。”房遗爱一脸猜测道。
高阳公主抿了抿唇没好气的看着他,正要说什么话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林峰的声音:“公子,公主,城外来了一队兵,还有一辆马车,李将军说你娘来了,让你快去。”
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一听,互相对视了一眼,惊道:“什么?我娘来了!”
“快……快走,别去晚了。”高阳公主连忙说道。
房遗爱也不多停留,急忙伸手拉起高阳公主就朝着外面飞奔而去,一口气跑出了城,远远的看见一大堆兵马旗帜鲜明,中间护送着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车辕上一个衣着光显的妇人正坐着。
房遗爱忍不住双眼一红,急忙跑了过去,大喊大跳道:“娘,娘,娘!我在这,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