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闻言脸色一变,急忙上前说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房遗爱与高阳公主如今名声在外,整个长安几乎人人感念其恩,若贸然对其动手,只怕会激起民愤。况且其农耕之才,陛下也极为赏识,更有工部和户部鼎力相助,牵一发而动全身。”
“哼!那吾兄弟难道白死了不成?那高阳公主和房遗爱均与吴王交好,三番两次拒绝殿下美意,这次更是设计杀害老三,分明就是瞧不起殿下!这等狂妄之人,就算是再好也不是咱们的人。”先前说话的男子冷声哼道,然后又转身看着李承乾,抱拳说道,“而且殿下也不必心忧,这房遗爱数月前被房家宣布死亡,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再杀他报仇想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杜荷一听心里一阵焦急,急忙上前,道:“殿下还请三思,房遗爱杀不得。”
“哼,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房遗爱是结拜兄弟,但你也别忘了,被他害死的是我亲兄弟!还有那房遗爱明显与太子不合,你还一心要维护与他,难不成你跟他是一伙的,都是吴王的人不成?”
“你……”杜荷又惊又怒,道:“我跟殿下的时候你还在街头卖艺,当初若不是我一力保举,你们岂能有今天。要说我是奸细,那你们算什么?!”
“哈哈……我们兄弟有一说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若是心中无鬼,又岂会这么激动?”那男子一脸嘲讽的说道。
李承乾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顿时就有些头大,但同时也为那男子的话感到心惊。他本就生性多疑,如今听了这话,心里也对杜荷隐隐怀疑了起来。若他真的是李恪的人,那么就不能留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光,看着杜荷说道:“先生既然心中坦荡,那屡次维护房遗爱当作何解释?”
杜荷心里一凉,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忙说道:“殿下,臣当真是心向您的,那吴王臣与他没有半点瓜葛。”
“不见得吧,当初房遗爱发病在酒楼做小二,杜先生不也与他呆了半月有余,在这期间吴王可是数次前往。只凭你一句话就认定你们没有关系,唯恐难以服众。”那男子一脸冷笑,转头对着李承乾说道:“殿下,如今想要分辨杜荷到底是不是奸细,只有让其亲自去河州除掉房遗爱以证清白,若他不肯下手,那么就一定是奸细。”
“殿下……”
“不必多言。”李承乾抬手制止了杜荷,目光看着他说道:“非是孤王不信任先生,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不容有失。所以,就劳烦先生走一趟吧!”
“殿下,请容许臣斗胆,臣要亲眼看到害我兄弟之人命丧黄泉。”那男子一脸悲愤的说道。
“哎,郑兄这又是何苦啊!”李承乾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看着他摇头说道:“罢了,不让你去只怕你也不会心安,此次就由你们二人共同负责,切记万不可走漏风声。”
“多谢殿下。”男子满脸感激的拜谢道。
而杜荷脸色却是一片苍白,心里十分的痛苦……难道当真要对房遗爱下手吗?那可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啊。可是若不做,以太子殿下的性子,自己也绝对活不成。跟了太子这么久了,有些事情他还是非常清楚的。怎么办……
河州的夜寂静无声,房间里房遗爱借着月光趴在桌子上,在前天刚买了的纸上一阵写写画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温润的声音响起:“你睡了没?”
房遗爱一听声音,顿时笑道:“还没有,门没关,进来吧。”
声音落下,高阳公主披散着头发从外面走了进来,随手将房门关好,边走边说道:“就知道你还没有睡!”
房遗爱闻言有些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我连灯都没有点啊!”
高阳公主白了他一眼,轻哼道:“你那呼噜声震天响,跟打雷似的,站在衙门外都听得见,有没有睡觉还用的着猜么。”
房遗爱被她说的一脸尴尬,讪讪的笑道:“这个没办法,人太胖了,要是不用点力都吸不上气。”
高阳公主被他这话给逗乐了,嗔道:“就你能扯,还不是习惯的问题。你这毛病可得改,不然将来你媳妇可就倒大霉了。”
房遗爱咧嘴一笑,眼睛不由自主地瞅了她一眼,轻咳了一声,问道:“对了,你来有什么事情?”
高阳公主俯身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还未开口便看到桌子上的宣纸上画着非常精致的画,忍不住气道:“你这人把人能气死,这晚上写东西怎么连灯都不点,万一伤了眼睛,以后可怎么办!”
说着她就转身走到衣柜前,俯身从下面取出了一根蜡烛点燃,缓缓的走到桌前,滴了几滴蜡油固定,桌子周围也变亮了许多,“看,这不就能看的更加清楚一些了么。”
房遗爱却是一脸心疼的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一来就要偷我蜡烛,一个要两文钱啊!”
高阳公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咱再节省也不能在这上面省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若是现在就熬坏了眼睛,将来可得后悔一辈子。还有啊,你不是喜欢看漂亮的姑娘么,若是眼睛都看不见了,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在你面前,你也看不成,岂不是很遗憾?”
房遗爱一脸失笑,道:“我听过劝人的话倒不少,但你这么劝人还是头一回听到,你就不怕我看人姑娘,看着看着人就跟着姑娘跑了。”
高阳公主撇了撇嘴,说道:“就你这样的黑胖子,人家姑娘又没瞎,怎么可能会看中你?”
“你……能不能给点面子?”房遗爱有些闷闷的说道,他一听到黑胖子这个称呼就难受,恨不得现在就去把石头那小子拉出来揍一顿再说。
“噗嗤……”高阳公主一笑,目光看着他说道:“好吧,那就给你个面子好了。说正事吧,我听林叔说最近你和李常青一起带人四处跑,忙的整天都见不着你们人,干什么呢?”
房遗爱听她问起,忍不住一阵苦笑,说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忙打井的事,那些土匪中虽然有人以前打过铁,但手艺都不怎样,只能打一些小件的农具而已,像打井用的钻头根本打不出来,而且目前我们连一把像样的铁锤都没有。”
“咱们不是有坎儿井么,怎么又要打井了?”高阳公主一脸疑惑道。
“坎儿井始终不是个长久之计,若是旱情一直持续,要不了多久这坎儿井也会没水。所以,保险起见必须打深水井,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最基本的引水问题。”房遗爱摇头说道,“其实还有更好的,倒是可以在河道下游修建一个大型水库储水,不过现在河水都断流了,这个还实现不了,等以后再说吧。还是先打井吧!”
高阳公主微微沉思,目光看着桌子上铺成的图纸,问道:“这个便是那可以打三十丈深的井所用的工具?”
“呵呵,真聪明!”房遗爱笑了笑说道:“说实话这东西我也没有见过几次,我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做出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几天一直再看这个图纸,但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你来的也正好,快帮我看看哪儿有问题。”
高阳公主一脸失笑,摇头说道:“你都看不懂,我一个女子又如何能看懂!”
“哎,你就别推脱了,我是真的没法子了。”房遗爱一脸着急道,“俗话说的好,什么外人看清楚,自己看糊涂来着?反正就是说你能帮我这个忙。”
“那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叫你不好好读书,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晃。”高阳公主白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会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真看不懂,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出来。”
房遗爱一脸惊喜,连忙问道:“什么法子,该怎么试?”
“真正的咱们现在做不出来,不妨先做一个小的,就跟那水车一样,以小见大。”高阳公主一脸认真的说道,“就算是不成,也不会造成浪费,大不了改过之后重新再做一次呗。”
“我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你可算是帮了我大忙。”房遗爱一脸大笑道。
“呵呵,既然无事了那就早点睡吧,我也回去了。明天争取把它先做出来,可别到处瞎跑了。”高阳公主站了起来说道。
“啊?你这就走了。”
高阳公主有些好笑:“我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这么晚了不睡觉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做饭呢。”
“呃,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无聊么,想跟你说说话。”房遗爱一脸弱弱的说道,其实心里也不抱有希望,这大晚上的跟人家说话?不挨打就不错了,她要是能同意才会见鬼。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高阳公主只是微微迟疑了一下,便重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声音温柔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