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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激战、溃围、壮士军前共死生

    众军士俱各跑出帐外,有拿起号角狂吹集结的,也有牵马坠蹬的:“追——”

    众人乱做一团,少顷,乱声渐小,但听得马蹄得得得的远去。

    宇文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料得营帐守卫皆撤,周遭再没两个人。

    于是从床下钻出来,用手搞了搞被床底碰乱的发型,好整以暇的走出营帐,抬头看了看天空。

    不远处,王思政走了出来,牵着两匹马,宇文泰牵了其中一匹。

    王思政道:“你去你三哥处?”

    宇文泰坚毅的点了点头。

    王思政:“我陪你吧。”

    宇文泰摇了摇头,道:“不用,三哥麾下独孤信、赵贵二人的营盘,你快去通知他们快撤,保留有生力量。”

    宇文洛生和独孤信、赵贵三人呈三角形军事扎营法,互为犄角。

    这时,独孤信、赵贵二员大将各率两千人,尚不知宇文洛生已经身陷险境,更不知他们自己也掉入了陷阱。

    王思政还在犹豫,宇文泰已经大吼:“快去........”

    葫芦谷,交战还在继续。窦泰果然信守诺言,端据山坡之上,只是扼住宇文洛生不由山坡逃窜,并不到谷中来与尔朱兆争功。

    尔朱兆暗自佩服,当下驱马上前,独斗宇文洛生。

    那边厢,贺拔仲华全身浴血,好在从血海之中钻出,面目狰狞,精疲力竭,终于被一条绊马索绊倒,从马上倒栽下来。

    登时,几名军士叠罗汉一般的扑将上去,拽手的拽手,按脚的按脚,立时将他缚住。

    尔朱兆见状大喜,道:“仲华也被俘了,宇文洛生,你还是乖乖下马受降吧。”

    宇文洛生冷笑一声:“呸。”

    宇文洛生抖擞精神,酣战尔朱兆。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尔朱兆心忖:“这厮果然雄勇,若是他并未中伏、又未与窦泰鏖战.......”

    越想越觉得这次定计拿下这厮确实是自己平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宇文洛生一边打,一边怒问:“高欢那厮去哪儿了?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行径?”

    尔朱兆得意的大笑,道:“高欢选我诱你入彀,然后呢,是要把擒住你这员悍将的这份功劳送给我的。”

    “此刻你行将就擒,他用不着在这儿了。我擒你献功,这份大功劳便是我的。”

    宇文洛生荡开尔朱兆的刀,道:“你这蠢材,高欢岂能有这么好心肠。高欢去抢更大的功劳啦。”

    尔朱兆:“他能立更大功劳是他本事,本将军擒住你便是大功一件。”

    一名士兵趁宇文洛生不备,在宇文洛生背后挥起一刀,向宇文洛生背上砍去。当一声,刀被挡开。斜刺里一匹骏马奔出。

    那人兜头一刀,向着尔朱兆当头砍来。

    尔朱兆定睛一看,那人穿着自己这一方将士盔甲,眉宇之间倒是英气逼人,手下一刀紧似一刀,刀法极其玄妙。

    尔朱兆格挡不定,不由微微愠怒道:“你吃错药了?”

    “黑獭?”

    宇文洛生扭头一看,见这名敌军装扮,才救了自己的将士竟是宇文泰所扮,不由得气苦。

    宇文泰策马奔来,又替他格挡开致命的一箭。

    他杀透重围,闯入尔朱兆军垓心之中,盔甲之中已经是血迹斑斑。

    宇文洛生眼中通红,又是激动,又是恼怒。

    大吼道:“黑獭,不是让你别来,你是想让我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啊,若你我皆殒命在此。教我如何对得起父亲和大哥二哥在天之灵。”

    尔朱兆听宇文洛生喝破来人身份,不由得大喜。

    他呵呵大笑:“哦,你还有个弟弟,老子又添一笔功劳。”

    宇文泰一刀劈出,逼退尔朱兆,大叫道:“做兄弟,自然同生共死,爹与大哥他们不会想让我变成一个苟且偷生之辈。”

    宇文洛生生气之余,又激动不已,见木已成舟,叹了口气,道:“好,既然来了,天命如此,咱们便与贼人决一死战,斩将突围。”

    尔朱兆冷笑一声道:“你们想走,哪那么容易。”

    宇文洛生一脸怒气,提刀来战尔朱兆。

    尔朱兆见他凶悍,力气犹如永远用不完一般,接了一刀,虎口几乎震裂,心生惶恐,策马便走,他一挥手,重重叠叠的将士们将宇文洛生、宇文泰围困在垓心。

    宇文洛生奋起神威,一刀斩落一将落马。

    顺手从那将手中夺过一支狼牙棒,弃了单刀。

    三名尔朱兆帐下猛将挺着三枪来刺宇文洛生。”

    宇文洛生伏腰捡起一张盾牌,手一伸,那三柄枪都笃笃笃刺在盾牌上,宇文洛生大喝一声,三柄长枪都完成弓状,嘣嘣嘣从中崩断。

    三名将军见不是头,策马便走。

    宇文洛生挥起狼牙棒,对准其中一人天灵盖挥去,立刻将那人砸落马下,另二人惊慌失措,宇文洛生援狼牙棒尖头向其中一人后背搠去,那人又翻身落马。

    三名将领片刻之间只剩一人,宇文洛生策马赶上,左手举起盾牌,当头砸下。

    那人脑浆迸裂,坠马而死。

    尔朱兆见宇文洛生狂兽一般,刹那间便击杀自己手下三名将领,不由得骇然,道:“好厉害的宇文洛生。”

    尔朱兆见宇文洛生骁勇,周围的士兵们将他围在垓心,渐渐的没人敢靠近宇文洛生三尺以内。

    一些手持戈矛的士兵们仗着手中矛长,在那儿虚刺,口中咋呼连声。

    宇文洛生策马盘旋,手挺兵刃,大声呼喝道:“谁敢上来受死?”

    一名骑马的士兵距离宇文洛生最近,被宇文洛生这一声断喝,吓得心胆俱裂,倒撞下马,心脏破裂,一阵抽搐,登时毙命。

    众军之中,虽有弓箭手,但受制于尔朱兆生擒的命令,都张弓搭箭而不能射。

    尔朱兆一张脸慢慢的变得有些苍白。

    他再回望宇文泰那边。

    那个冷峻的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朝气蓬勃,阳光,这时候脸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污,但犹自奋战。

    他一杆长枪左挑右刺,所挑者死,所刺者毙,凶猛威武不亚乃兄。

    不知为何,连尔朱兆看到他的模样,都有些似受感染,尔朱兆虽然粗疏,但是平生也讲义气。

    也有一些江湖人物的习气,也有对一些人,一些事会去钦佩。

    这个世界,即便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都可能会钦佩一些人类之中英杰们的一些不寻常的举动。

    一个明知道自己的兄长陷入绝境,仍然前来慷慨赴死、与兄长同一命运的人无疑是值得钦佩的。

    人类之中,总有一些人,他们的一生灿烂如天上的繁星。

    他们心中的崇高的道德标准,即便是匪类也能在他们面前默然检讨。

    后世的著名哲学家康德曾经曰过:“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深深值得我们敬畏。”

    “一样是我们头顶上的繁星,一样是我们心中树立的崇高道德法则。”

    尔朱兆扭头不看宇文泰,他看着宇文泰,对他的镇定、无畏深受触动,越看心中越有愧疚之心。

    他转过脸来,觉得这个少年简直神奇,竟然触动他心中的柔软部分,他是个硬心肠的人,如何能柔软?

    他迫使自己扭头,继续看宇文洛生,同时觉得战局不能这般拖下去,宇文洛生后面有否援军都不太好说,总之是夜长梦多。

    他眼下只想速战速决,当下大声喊道:“你们这些饭桶,套索、绊马索都不会用吗?宇文洛生打了这么久,你们还拿不下?”

    “生擒宇文洛生,赏千金,官爵上浮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