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怒雷翻滚。
只电光石火之间,那玉镜分影便有数十道在雷光迸溅之间,彻底破碎开来。
一缕法力随风飘散。
果是梦幻泡影之术。
眼见此番,那玉树禅师却也不急,只是抖起手中宝镜,兀自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来。
旋即便见当空中残存的玉镜分影,随着宝镜这一兜转,镜光亦旋即转折,诸般明光照向那雷龙上空。
登时间,冥冥中似有万千道禅音绽放,诸般明光齐齐迸溅,竟在半悬空处凝成一道数十丈高的朦胧身影,这身影端是凝实,恍若玉树禅师真的魁梧起来,化出了这道身形,迎着那四道雷龙一推手。
舟上众人看去时,仿佛那明光汇成的巨人掌心有须弥世界一般,竟将那四道雷龙捏在掌心。
旋即有雷霆从指缝中迸溅开来,又顷刻间消弭不见,等那道巨人身影再摊开手时,掌心处已然空无一物。
舟头,有宗安道子施展瞳术渡入柳元正双眸之中,少年瞧得真切,那巨人伸手时,掌心处有神纹交织,道阵化成大网,兜住的非是雷龙本身,而是游荡在雷龙之影中的七十二枚灵光雷篆。
凝视着那明光汇成的巨人身影,此刻柳元正想到的,却是昔日玉都院时,紫泓长老与九尾玄狐斗法,所展露的玉雷法相。
正这般想着,便听宗安道子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原来这玉树禅师,已经悟透了化神道君境界之玄关,凝出半道法身来,难怪势要与宗广师弟做过一场,这下有意思了。”
宗安道子说道最后面时,也不曾为宗广道子担忧,反而声音中显出了些轻挑,似乎在幸灾乐祸一样。
少年来不及多想,便见道子身侧篆书翻转,霎时间千百道雷光飞出,一时间教人难以计数。
端看时,诸般雷光飞出,一道雷符在当空化出古钟之影,朝着那半道法身兜头砸下,似要将法身镇压!
余者雷光仍裹在银辉之中,教人看不真切,划出雷弧,陡然击向半悬空残存的宝镜分影。
正此时,宗安道子的声音也紧接着响在柳元正耳边。
“到底只是半道法身,玉树禅师也只能用取巧之法显化,关隘便在这悬空宝镜分影上,镇压法身是表象,击碎宝镜分影,那法身自然消散。”
正说着,远处玉树禅师似乎早有预料,一翻手,竟将手中玉镜照向自身。
旋即,禅师身形消失在宝镜明光之中,旋即流光一裹,连那玉镜也消失在原地。
霎时间,半悬空处诸般宝镜分影齐齐震动,明光璀璨到极限,落在众人眼中,反而晦暗了起来,仔细观瞧时,那诸般宝镜分影的镜面中,都有着一抹神纹显化。
明暗流转之间,诸宝镜分影之后,各有一道玉树禅师虚幻透明的身影显化出来。
数道禅师虚影齐声开口,一时间连声音都变得飘渺虚幻起来。
“道兄入吾阵矣!”
话音落时,雷符古钟之下,那禅师法身手捏大莲花印。
顷刻间,半悬空处诸般宝镜分影皆偏转过来,照向宗广道子这里,镜中神纹气机牵连至一处,霎时间,云海之上热浪翻滚!
舟头,宗安道子一抬手,荡开了席卷而来的热浪,声音仍是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是明光禅宗的顶尖阵法,名唤金阳演玄炼煞阵!此阵跟脚不凡,改自古时明光佛宗的金阳佛焰伏魔阵。”
闻言,柳元正亦是颇有些心悸的点了点头。
云海上空,滚滚热浪席卷而来,听闻了玉树禅师之声,宗广道子忽的笑了笑。
“是入阵了。”
话音落时,那四散开来的诸般雷符流光忽的都顿在原处。
片头看去,不知何时,宗广道子身侧的篆书已经停在了某一页上不动。
灵光流转之间,裹着雷符的银辉若雪水般融化消散开来,显出雷符真容。
此刻再去看时,此间雷符足有三百六十五之数。
以瞳术仔细观瞧着那显化在云海上的诸般雷符,少年只觉陌生,不在自身所学之列,但观其纹路,隐约能看出这些雷符一脉相承,似乎同源。
一念至此,宗安道子声音紧随其后。
“这是《金章元霆周天雷篆》,一套三百六十五枚雷符,足周天之数,为金章雷篆一脉顶尖符法。”
说话间,云海上亦生变化。
《金章元霆周天雷篆》彻底展开,气机勾连之间,化成符篆之阵,雷霆交织成阵网,却非是击向诸般宝镜分影,反而搅动着风云,与那雷符古钟,一齐动荡,镇杀禅师法身!
电光石火之间,此番变化已经由不得禅师再作反应,漫天雷霆涌向禅师明光法身。
轰——!
这是雷霆炸响之音,亦是明光法身破碎之音。
伴随着明光法身破碎,气机牵引之间,半悬空处诸宝镜分影皆如梦幻泡影一般破碎开来,只余一缕缕法力随风飘散。
与此同时,一道雷光忽地轰向那明光法身顶上三尺之处。
那里本是一片虚无,只是这雷光却分明像是击中了什么。
光影流转,玉树禅师脸色苍白,被这道雷光打出了身形,踉跄之间,甚至连遁法都无力维持,朝着云海坠落而去,三息之后,又方才施展起遁法,复立在云端。
再看禅师手中的宝镜,粗粝的镜面上不再有明光流转,一道道斑驳裂纹烙印在其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开来。
云海之上,《金章元霆周天雷篆》击碎明光法身之后,只是雷光稍显黯淡,却仍悬在原地,如雷霆般肆虐的气机隐隐锁定了玉树禅师。
喉咙不住的吞咽着,终于,玉树禅师还是身躯一颤,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颇有些狼狈的将手中玉镜收起。
旋即便听得宗广道子的声音传来。
“禅师,修行不易,你我点到为止,还请莫再自误。”
闻言,玉树禅师咧咧嘴,却还是抱拳拱手施了一礼。
“这一阵是师弟输了,多谢道兄手下留情,只是西行之路漫漫,灭佛劫运更是浩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道兄,咱们来日再做计较。”
禅师声音虚弱,说的平静,教人听不出喜怒来。
原地里,宗广道子亦是回了一礼,却和煦一笑道,“好说,好说。”
“告辞。”
“不送。”
说话间,一抹流光顿起,卷着玉树禅师的身影,消失在云海之上。
……
舟头,宗安道子的指点也到了末尾。
“哈!总是出头的椽子先烂,宗广师弟以雷符毁了他的明光道身不说,更是趁势伤了他那宝镜,这回打落尘埃,这玉树禅师再想晋升化神道君境界,却要平白费去许多功夫了。
说来我还以为宗广师弟打出了真火,师弟的手段我自是知晓的,方才还在迟疑,若是师弟大打出手,这玉树禅师的性命,我到底是救还是不救,这下好了,这禅师到底是个知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