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轿一路浩浩荡荡往将军府抬去,绕过一个街道之后忽然拐弯去了孙家大宅,萧千夜从微敞的窗子往外望去,似乎是个后院的大门,早就有下人守在门口见怪不怪的等着了,只听领队的乐手高喝一声,大轿的窗帘被齐齐拉开,带头的老嬷嬷眼眸尖锐的扫过每一个人,尖声细语的指挥道:“别都板着个死人脸扫了大伙的兴,从小门进,过去补补妆整理下衣服首饰,一会伺候大人的时候都给我开心点,明白了吗?”
女人们不敢反抗,木讷的点了点头,萧千夜跟着她们一起走入孙家大宅,稍作修整之后,之前的老嬷嬷捏着把小团扇仔细检查了一遍,在看见他的时候“啧”了一声,顿时那双浑浊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扯着嗓子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道:“你领队吧,这小脸蛋可真标志呦,别一会让将军大人和小王孙公子大打出手才好,呵呵。”
反正已经是骑虎难下,萧千夜顺从的走在最前面,才翻修重建过的孙家大宅到处都崭新如初,果不其然是如传闻中所言的那样,种上了南方才能生长的绿植和花木,水池和小溪串流其中,竟有娇粉的荷花轻轻摇曳,不知从哪里来的彩色蝴蝶扑扇着翅膀掠过水面,点出小小的涟漪,又有红色的锦鲤悠闲的游着,这哪里像是大漠之中的敦煌城,说是江南水乡的私家小院也不为过吧?
一个后院就错综复杂的绕了几条道才走到中心,萧千夜不动声色的扫过去,那是直接铺设在湖心的楼宇,轻纱帷幔被往上卷起,一眼就能看到里面已经在喝酒作乐的两个男人,左侧的人正是祭典那天晚上站在角楼上怂恿百姓的敦煌守将雷公默,而右侧的公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袒胸露乳,光着脚正在有节奏的顺着乐声拍打着,他醉眼朦胧的往这边望过来,示意这一批新送来的御赐美人在对岸列队站好。
这个距离不过十米,浓郁的酒味熏得他有些反胃,但见身边所有的女人都听话的站好,抬起头故作镇定的望向湖心楼宇。
萧千夜不觉在心底冷笑,这架势果然是有皇帝选妃那种感觉了,孙梁的手上把玩着一支小飞镖,摇头晃脑的端详着女人们,他看的很敷衍,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提不起太多的兴趣,但送到嘴边的美人怎么也得尝尝滋味再扔了,终于,他的目光在落到萧千夜面容上的刹那间剧烈的一缩,顿时一个激灵从软塌上蹦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他兴奋的想将手里的小飞镖扔出去之时,只见左侧的雷公默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另一只金色小箭精准的贴着皮肤刺破单薄的衣服,雷公默哈哈笑起,得意洋洋的瞄了一眼孙梁,扬眉道:“看来这位美人是我的了。”
“雷公,让给我吧。”孙梁朝着他眨眨眼睛,像个单纯天真的孩子撒起娇来,惹得雷公默一阵大笑,摆手摇头,“我都让了你半年了,这次也该让老人家先挑了。”
孙梁不依不饶的端着酒递过去,那张顽固公子的嘴脸朝上扬起奇妙的弧度,雷公默反而微微一顿,似乎是被那般邪恶的笑搅得心头有些胆寒,孙梁瞄了一眼对岸的美人,压低声音说道:“雷公,咱们可是说好的,老爷子手下安西四镇的兵符调令我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给你负责,我可没有守家卫国的宏图壮志,他们不让我在京城享福,那我就在敦煌享福,区区一个美人罢了,您何必和我抢呢?”
雷公默抿唇不语,余光瞥过萧千夜,虽然心中略有惋惜,还是迅速换了副嘴脸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他手指一勾,刚才那支小飞镖就重新飞回了掌心,然后朝着另一个女子扎了过去,孙梁如愿以偿的躺回了软塌,见他们挑选完毕,老嬷嬷领着被选上的两人走上湖心楼宇,剩下的则随手赏给了院中的亲信护卫,很快乐声和舞蹈再度响起,映着迷离的灯笼,透出奢侈糜烂的气息。
一走到孙梁面前,那双奕奕有神的眼睛就如获至宝般的上下看了他好久,忍不住眯起眼睛伸手想将“美人”拉入怀中,萧千夜一动不动的站着,他只是在障眼法的作用下看着像个女人,但毕竟自幼习武又在军营里训练多年,怎么可能被个弱鸡一样的公子哥这么轻易的一把拉动,孙梁微微一惊,再看和他一起走上来的美人已经倒在雷公默的膝上被灌了一口烈酒呛得直咳嗽,雷公默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手已经毫不客气的撕开了女人胸口的衣服,轻抚着柔软的胸脯勾引道:“小公子怎么了,不会是纵欲过度连个美人都拉不动了吧?哈哈哈哈,年轻虽好,也要注意适度呀!”
萧千夜有几分尴尬的别过脸去,但一扫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几乎有所的亲信护卫都抱着女人伤风败俗的撕扯起来,这般奢靡腐烂的画面属实让他倍感作呕,孙梁好奇的抓着他的手腕,明明看着纤细嫩白,可他再次用力的时候对方竟然还能稳如磐石的站着,顿时对这位新来的美人起了兴趣,他笑呵呵的坐起来托着下巴感叹道:“我还以为朝廷送来的女人都是死鱼一般无趣之辈呢,我让她们脱光衣服在水池里唱歌跳舞,让她们喝酒喝药去伺候我的手下,我说什么她们都不敢有半句怨言,时间久了难免无趣,你倒是有点意思,是看不上本公子,不愿意来我怀里?”
萧千夜冷静的思考对策,听两人方才的谈话,孙大人多半是被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控制了,安西四镇掌管着几十万大军,是抵御西域诸国入侵最坚实的铜墙铁壁,这败家子不仅把老爷子坑了,还敢阳奉阴违把军权私自交给雷公默?难怪朝廷一直都没有察觉,原来这两人早就沆瀣一气瞒天过海,借着孙大人的名号狐假虎威!
既然如此,他们要装模作样的给外人看,那么孙弘宇应该还活着,这小子看着顽劣,该不会是用了魔教给的迷药,直接把他爹给害了吧?
想到这里,萧千夜不得不先忍耐下来,他弯下腰亲自给孙梁斟酒,故作娇羞的递了过去,万幸的是这张绝色的容颜只是轻轻一笑就迷得孙梁彻底傻了眼,一边傻笑着接过他递上来的酒一饮而尽,一边再也忍耐不住将他一把抱入怀中,萧千夜喉间一阵恶心,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个男人抱着,顿时没忍住干呕了一刹,这个动作加上嫌弃的表情让一旁的雷公默倒抽一口寒气,然而孙梁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反而嗅了嗅手里的烈酒浅尝了一口就扔到了一边,宠溺的道:“美人闻不了酒气味,那我就不喝了,你们也不许喝了。”
这种看似温柔的自作主张倒是让萧千夜松了口气,毕竟他是个对酒精极度敏感的人,闻着味肺腑里都在剧烈的翻涌,孙梁看着美人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嘴角的笑顿时有些捉弄不透起来,他对着身边的嬷嬷打了个响指,过了一会,几个下人端着金樽走过来,他晃动着里面流光四溢的水,轻轻递到萧千夜的唇边,暧昧的劝道:“既然美人不喜酒宴,那不如尝尝这杯‘转生露’,它是天上的玉露琼浆,一口就能令人醉生梦死。”
他还在笑吟吟的劝着萧千夜,下面的人已经争前恐后的抢过去灌入各自怀中的女人嘴里,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后院的空气忽然变得五光十色,旖旎糜艳的气息如烟如雾的笼罩下来,萧千夜虽是淡淡的握着金樽,余光已经飞速的掠过了每一个人,刚才还有几分不情不愿的女人们这会开始呼吸急促,转而面颊红润渗出密密的细汗,眼珠失去焦点,身体更是瘫软的倒在地上,虽不知这金樽里的转生露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药力发作得很快,片刻之后,狂欢的男女忘情的搅在一起,轻喘呵笑之声不绝于耳。
“美人,快喝了它,我们一起快活……”孙梁不急不慢的催促着,萧千夜转着手里的金樽慢悠悠的喝了下去,他的身体除了酒精不能碰,其它毒药也好迷药也罢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孙梁拍着手哈哈大笑,自己也端了一杯一饮而尽,很快他的声音开始游离,一双手在萧千夜身上来回抚摸,再也控制不住的紧紧抓着他按在了地板上,此刻的孙梁宛如入了魔障的瘾君子,嘴角流涎渴望的盯着他。
萧千夜没有反抗,因为这满满一院子的人只有雷公默没有喝金樽里的转生露,他已经默默远离了几步,唇角浮起一丝琢磨不透的笑,甚至将自己怀里的女人直接推给了手下,仿佛早就习惯了这幅犬马声色的糜烂之景,雷公默从怀中掏出一支大烟走到旁边不言不语的抽了起来。
原来表面上对孙梁客客气气的雷公默,才是背后真正的赢家。
萧千夜一边控制着孙梁不让他乱动,一边也在认真观察着周围情况,这似乎是一种迷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奇异的欢喜,男男女女混作一团,发出不可捉摸的愉悦声。
就在他思考着要如何脱身继续打探孙弘宇的下落之时,忽然一抹火焰飞入院中,雷公默似是一惊,微微迟疑之际,魔教的圣女竟然从后院迷离的光泽里缓缓走出,抬手便以法杖凝固了周围欢笑的男女,雷公默赶忙掐灭手里的大烟恭敬的迎了过去,以魔教之礼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跪拜:“圣女大人,您怎么会在此刻亲自到访?”
萧千夜瞳孔一沉,他身上的孙梁已经被木偶一样的凝滞住,然而法术似乎刻意避开了他,甚至这股火焰的气息也和之前祭典上的不太一样,就在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想法之时,不远处的圣女冲他连连眨眼,然后装模作样的不知和雷公默说了什么,他一直低着头认真的聆听,丝毫没有怀疑立刻起身离开了后院。
等他走过,圣女慢悠悠的跳到他的身边,弯腰拉下面纱,散去萦绕身边模糊视线的法术,冲着他嘿嘿笑了起来:“我的小美人,没有被欺负吧?”
“阿潇!”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云潇,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莫名其妙混成了魔教圣女的样子,还骗走了雷公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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