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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辞行

    云潇小跑着回到风之间,石桌旁边的紫苏看见她回来,一下子站起来用力招了招手。

    潋滟坐在边上神色恍惚的转着手里的酒杯,听见脚步声才幡然回神,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着墨衣的陌生男子。

    没等云潇走过去,紫苏已经跑过来亲密的挽住胳膊,热情的将她拉到身旁,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她,那是一个精致的紫色药囊,里面装着几颗白如珍珠的药丸,嘱咐起来:“这个是月白花丸,每一颗都耗费了我十万月白花浓缩制成,你把它收好了,每隔十日就吃一颗,一共十颗,吃完了就让帝仲带你回厌泊岛找我,记住了吗?”

    “十万朵月白花,这么贵重……”云潇忐忑的瞅了一眼紫苏,这个嘴硬心软的烈王无时无刻不在抱怨,说自己浪费了她好多好多的月白花,所以她才不得以的催动神力加速厌泊岛时间流逝,现在好不容易她准备离开,烈王反倒还继续给她月白花丸治病!

    “怎么,你还不想领情?”紫苏顿时就拉下脸来,云潇连忙摆手,慌忙的解释道,“不、不是,我谢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领情?”

    “吃完了一定要回来找我,你这个身体眼下只能靠月白花强撑了。”紫苏说话是口无遮拦的,直接就将她的情况抖了出去,又道,“你是人类的身体神鸟的血统,所以无法自行控制体内的灵凤之息,要尽量远离那些歪门邪道才行,免得它爆发失控危及自身,我虽然眼下没办法治好你,但是厌泊岛有很多很多灵兽往来,你好好调养,先撑住别把自己弄死了,知道了吗?”

    “哦、哦,我尽量。”云潇没想到烈王会做出如此举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小心的将药囊收起来。

    “什么叫尽量!”紫苏骂了一句,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是我的病人,这么容易死了,传出去会损坏我的名誉,你不是要尽量,是必须、必须活着明白吗?”

    云潇只得陪着笑,这可真是个让人摸不透的女子,明明初次到来的时候她还对自己抱着敌意,现在竟然真的如此掏心置腹,果然医者仁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吗?

    云潇沉默了会,同为女人,她一眼就知道烈王紫苏对战神帝仲抱有爱慕之情,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活了上万年“神”的感情,是否仍和人类一样?

    想起这些事情,云潇紧张的张了张口,但是抬眼又撞见烈王天真浪漫的笑脸,不得以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反倒是一旁的沉轩噗嗤一下笑起来,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全部心思。

    紫苏没有在意两人的神色变化,强拽住云潇,指了指厌泊岛西边方向,道:“刚才那只冒犯了你的伤魂鸟来找我,说是为了赔罪,一会愿意亲自送你们回箴岛,我就让它先去那边等着了。”

    “烈王知道我要走了?”云潇有些惊讶,紫苏捂着嘴偷偷笑了,一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鬼王签,神秘的晃晃,“这是鬼王签,刚无聊的时候我们就在算着玩呢!签上卦象显示你一定会陪着一个重要的人,回到一个重要的地方,所以我就猜测,是陪着屋里头的那个人,回到飞垣去,对不对?”

    紫苏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脯,云潇侧头看向她身后,鬼王用手托着下巴,意味深长的对着她微微笑起,这个人的眼中带着另一种深意,像一口望不到底的枯井。

    云潇觉得心轻轻抖了下,立即扭回头不敢再看他,紫苏似乎也在凝神思索,扭头望向沉轩,问道:“沉轩,鬼王签要自己抽签算才会更准吧?那你刚才随手那么一抽,真的有用吗?”

    “这个嘛……”鬼王含糊的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反道,“你要是觉得不准,就让她再抽一根试试呗。”

    紫苏一脸期待的转过来,双手捧着鬼王签放到云潇眼前,好奇的道:“来,你快挑一个。”

    没等云潇找到理由拒绝,帝仲的声音从远方飘来,爽朗的笑起:“紫苏,别为难她了,她正急着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呢。”

    云潇被他一句话说的脸颊通红,赶紧向烈王鞠躬致谢,然后重新跑回了房间,长长松了口气。

    萧千夜披着血衣,一只手搭着额头,看起来已经睡着,云潇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靠近,将他披在肩上的血衣拿起来,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

    然而,他还是在这一瞬间警惕的睁开了眼睛,云潇啧啧舌,低道:“我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居然还是吵醒你了?”

    “习惯了。”萧千夜摇摇头,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睡着,暗自诧异。

    云潇走过去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抓着他的手往袖子里塞,嘴里小声的嘀咕着:“厌泊岛的日月交替虽然肉眼可见,可是人类的身体依然会随着这种变化感觉到疲惫,不过每次睡下去只要一小会就能恢复精神。”

    萧千夜尴尬的看着她,想抽回手又被她用力按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别乱动,一会碰着伤口又要裂开重新上药了。”

    他索性就不动了,任由云潇像个贤妻良母一样给自己穿衣服,眼睛盯着微敞的窗子发呆,果然窗外的月光还在不停的挪动,很快就从夜晚转为黎明。

    他只是在云潇离开的时间里小憩了片刻,却感觉这已经是这段日子以来休息的最好的一次。

    “都说上天界掌握着时间、空间之术,果然名不虚传吧?”云潇对他笑做了个鬼脸,将领口往上提了提,萧千夜揉着肩膀,不知是不是受到厌泊岛神力的影响,一直处在极度疲惫状态的身体此刻也轻松了不少,又漫不经心的道,“确实是名不虚传,阿潇,我得赶紧回去了,这里的时间和飞垣不太一样,恐怕下面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你就留在这……”

    “我就跟你一起去。”云潇连忙抢话,用手捂住他的嘴,笑了笑,“怎么,你也要劝我留下来?”

    “也?”萧千夜凝眉,心下一动,迫不及待的反问,“他找你是说的这个吗?”

    “对呀,他说让我留在厌泊岛,不要跟你回去了,可我已经拒绝了他。”云潇只是不动声色的接下话,将他的衣服扣好,又捋了捋领口的褶皱,萧千夜怔怔盯着她出神,半晌后才缓缓说,“可你跟着我确实会有危险……”

    “你要赶我走吗?”云潇抬起眼认真的看着他,“你要是赶我走,我就不去了。”

    “我不是要赶你走。”萧千夜无奈的摇摇头,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摸摸对方的头,忽然眼色一定,眸中雪光闪烁,顿时神情黯然——她的发髻上别着一朵嫣红的小花,上面隐约还能感觉到熟悉的神力。

    “你不赶我,那我就要跟着你。”云潇并未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转变,在帮他理好衣着之后,转身拿起桌上的剑灵递给他。

    萧千夜拂过剑身,先前被帝仲切断的灵力回转已经恢复,但是他留在上面保护云潇魂魄的力量依然尚存。

    那个人……也是真心想保护她。

    他默默收好自己的剑灵,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而是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有一种难得的平静和温馨。

    “花……挺好看的。”隔了许久,萧千夜指了指她发髻上的嫣红小花,云潇这才想起来,脸一下子通红,连忙伸手去抓。

    萧千夜的嘴角却忍不住地微微扬起,直接一把扣住了她手腕,笑着揉了揉云潇的头,声音很坦然:“干嘛要取下来?昆仑弟子讲究清修寡淡,你也很少带这些装饰的东西,偶尔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云潇小心的绞着手,紧张地看着他,萧千夜温柔的将她发髻上的花往里面别了别,忽道:“我记得小时候和你一起去昆仑山脉里游玩,在一个天池附近种着很多艳丽的红梅,那时候你就说过,很喜欢那种颜色。”

    “嗯,可是昆仑山不能穿的太鲜艳,会被师父骂的。”云潇也想起了那些事情,失神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即使是在昆仑长大,很多师门的规定她也完全无法理解,明明对世俗礼仪这些东西看的极淡,偏偏在衣着装扮上又格外讲究,师兄师弟们是清一色的白底蓝边,师姐师妹则是更为寡淡的青衫,连一贯不太管她的娘,都从没给她穿过红色一系的衣服。

    云潇忽然皱着眉头歪了一下头,娘虽然也总是穿着青衫,但她有一张不知是何人所赠的画像,画里面的娘亲一身水红色的轻纱长裙,在雪地里翩翩起舞,看着就像天真浪漫的少女一样清纯动人。

    “红色,很适合你。”萧千夜凑到她脸边,感觉云潇的脸一下滚烫起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少、少在这油嘴滑舌的,快去和烈王辞行吧。”

    萧千夜无声笑起,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出风之间去向烈王告别。

    石桌旁的三人同时站起来,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相互微微鞠躬。

    帝仲走上前,他的残影相较之前已经黯淡了不少,显然无法再维持太久,他直接说道:“神裂之术快要散了,我也不能亲自送你们回去,让伤魂鸟先将你们送至东冥附近,我去天域城看看萧奕白,等我回来,再去取回古尘,在此之前你们务必一切小心,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

    “好。”萧千夜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思量了一瞬,取出怀里的家徽交给帝仲,问道,“请将这个东西交给他。”

    帝仲接过家徽,迟疑的将它反过来,发现它的背面用剑锋刻了几个小字——“勿忧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