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况从衙门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顺着河走出城去。
河流穿城而过,城内城外都有,蜿蜒几十里。
祝况今天打算先将城西的一段河走一遍,明天再去东边查看。
既然答应了要帮忙画图,他就要认认真真的做。
祝况才到河边不久,只勘测了一个点位,就有人认出了祝况。
“你是祝小哥儿?”说话的是个年纪大概六十来岁的老人,看到祝况的时候,很是激动。
祝况一愣,笑着说:“老丈好,我正是祝况!”
“老汉可算见到你了!早上在河边远远的看了一眼。祝小哥儿,你这是干啥?”老汉上前拉住祝况的手,那就是一个亲近啊。
祝况还很有些不适应老汉如此热情,想抽出手,但老汉将他的手抓的紧紧的,竟抽不出来。
无语啊,他还有正事要忙呢,真没时间陪着这老汉在这里扯闲篇啊!
“老丈,县里要另外造些水车,我去沿河看看,哪些地方适合安放水车。”
老汉更加葛热情了,双手更用力的握着祝况的手,连声说道:“老汉陪着祝小哥儿一起去。我家祖祖辈辈在河边生活,对这一代的情况可是熟悉嘞!”
遇到这么热情的人,祝况还真是不适应。
“不用了吧,我自己看就行,您老人家年纪大了,且在家里休息就好!”祝况略显局促的说。
“老汉知道,祝小哥儿辛辛苦苦在河边上忙活,是为了我们我们兰县的日子好过。见到了,怎么能不帮一把。帮着小哥儿干活,就是帮着我们自己嘞。”
祝况忙说:“老丈,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您这么大的年纪了,可不敢劳动您帮忙!”
“小哥儿放心,老汉不会拖后腿,在这里,说不得老汉走的比小哥儿还稳当嘞!”
老汉说着,率先迈步子了,祝况没办法只能跟着。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话,祝况才知,老汉名叫高玉和,家就在河边上,一辈子都和这条河打交道,对这条河的情况了解的可比他多很多。
听着老汉说话,祝况对这条河了解更多了。
果然应了那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因为高老汉知道的多,祝况更加虚心请教,高老汉讲的更有耐心了,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读过书有本事的年轻人,可很少有这样虚心的,祝小哥儿果然好。
二人边走边说,说的十分投机,祝况跟着学了不少的知识和常识。
而且,就像老汉自己说的,他不会拖后腿,是个在这一带走惯了的。
他的年纪虽然大了,但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比祝况这个年轻人不遑多让。
“高家爷您看,这里安装水车是最合适的,而且,这里可以一并安装三架水车。”
“统共没几个水车,都安装在这里咋行?周边的村子要有意见嘞!”老汉抽了一口旱烟,坐下来歇歇气,因听祝况荷花,马上反驳一句说:“小哥儿,你年轻,不知道这世上的事儿,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造水车是好事,但要是因为水车的安放不公平,那就要惹出大乱子,到时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这样的道理祝况明白,而且也早就防备着了,左右现在水车才要准备制造,距离安放还远着呢,先将水渠的草图画出来,让向大人带着人修水渠,再安放水车,大家都看到希望,也就不用争吵了。
“高家爷,您放心吧,我都有计划的。”
“您也看到了,有些河段,不适合假设水车,这样就需要从其他的地方引流过去,要是只有一架水车,沿途的土地都不够用,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水顺着渠道流下去?要是在这里架设三架水车,不光能保证这一片耕地的灌溉,还能开设渠道保证那边的土地灌溉……”
高老汉一面听祝况讲解,一面看着周围的地势,恍然大悟,笑着说:“原来小哥儿你心里都有计较嘞,老汉就不担心了。”
砸吧了两下手中的烟锅子,老汉将燃烧殆尽的烟草灰磕干净,顺手将烟锅子别在腰上。
“小哥儿啊,我之前听说,你帮王老汉找到了羊,就想着你是个好的。现在见了,果然是个好娃!”
祝况不好意思的笑笑,但也没反驳高老汉的话,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好的,尤其是和李明成那一伙儿人比起来,自己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娃啊。说句不中听的话,祝家不咋样,可你是好的。”老汉忽然又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忙就扭身不继续说。
祝况却笑了,祝家确实不咋地,老汉看起来也是个能看懂人的人,知道祝家确实不咋地。
但是,大爷,您也太实诚了些,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祝家人,您这样说,好吗?
高老汉很是忐忑,唯恐自己说的话让祝况不高兴,半晌,听祝况没说什么,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心里却暗暗想着,说不得这祝家小哥儿也是知道自己家族人不好的,这才没说什么。
二人看完了一处,祝况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用烧过的树枝子画着,老汉饶有兴趣的凑过来看。
他不识字,却能看懂图,这张图上画的可不就是这一片地方?
“还能用这个写字呢?”
“毛笔带着不容易,用这个先画下来,晚上回去了,再详细的画。”祝况笑着说:“要是家里没钱买笔,用这个写字也使得。”
“家里有四五个男娃,可读啥书啊,家里条件差,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高老汉语气黯然的说道。
要是有钱,他也想着送娃儿去读书,但家里男娃多,条件又差,能吃饱饭的时候都不多。
“高家爷,您放心,等过上两三年,咱们的日子都能好过起来,到时候,您家里的几个孙娃子都能送到学堂里去读书。”祝况信心满满的说。
教育的落后,会严重的制约经济的发展,而经济的发展又决定了受教育的人口数量,这是个死结,并不容易解开。
故而,祝况的话虽然说的轻松,但祝况觉得,肩头上的压力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