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召集众文武开会,讨论作战计划。
韩猛阵亡,赵云营救公孙瓒又返回易京城塞,公孙度军也大多返回海边乘船远去。
军事上一点成果没有,其他矛盾更是日渐激烈。
袁绍大军已经出征一年有余,虽然幽州到手,公孙瓒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但袁军消耗也非常巨大。
幸亏有沮授、田丰、荀谌、辛毗等人建议,没有很大幅度征召小农和地主武装,所以各地耕种影响不算太大。
可是,再精锐的兵马精力也是有限的。一年多的征战,要经常保持着紧张的神经,坚持到现在无论如何也很疲惫了。
另一方面,众将对袁谭、郭图、淳于琼颇有怨言,而袁绍又掀起不利于麴义的舆论,这更加分散了众人的心思。
重要文武多要分心于利益权谋,而且趋势愈演愈烈,这如何能发挥原有实力呢?
例如这次,猛攻城塞南部,在付出上千伤亡,险些取得重大突破的蒋奇,就认为郭图指挥不利,才导致公孙瓒入城,最后功亏一篑。
一直在大营赋闲的张郃,早就对郭图的一系列行为不满。这回郭图又乱用他的大戟士,导致减员严重,更是让人愤怒。
然而他已经被剥夺兵权冷藏,话语分量大幅下降。
田丰看清局势,怒斥道:“已经接连两次失利,说明兵马应该让熟悉的将领指挥,而不是外行瞎指挥。”
郭图大怒,回道:“田元皓,你在说谁外行?要论兵马谋略,莫说是你,就是沮授也未必及得上我。”
田丰见他这幅嘴脸,反而一改往常大声疾呼的方式,淡定地奉劝道:“郭公则,难道你非要抓着军权不放吗?”
这一问让整个营内悄然无声,郭图更是一时答不上来。
田丰继续说道:“辅佐主公有很多很多方式,出谋划策想必郭公则也非常熟悉,这一点我们大伙都在努力,其余民生、律法、文学等等哪一项都非常重要。”
郭图恼怒,这明显是让他乖乖交出兵权。
他正要反击驳斥,正好瞥见袁绍盯着他的眼神。
郭图心中惊骇,袁绍眼神的意思是让他退让!这是放弃他了?让他乖乖交出兵权吗?可是他刚刚恢复兵权还不到一个月啊。
郭图即使再有胆量排挤河北士族,那也是建立在袁绍与他同是外来者,给他背后支持才敢啊。
袁绍看着郭图老实下去,不过他并不打算将兵权交给其他什么人,反而还要从其他人那里收回。
他看着田丰,心道:“田丰啊田丰,你总是表现出直言进谏、刚正不阿的样子,其实是在劝谏我成为更优秀的人吧?”
“但是我告诉你,我汝南袁家的袁本初,不需要!”
“你田丰不是以才智过人著称吗?听说仅论谋略尚在全能的沮授之上。呵呵,那就看你能不能破我这招‘围麴救郭’之计?”
袁绍结束心中的思量,朝另一边的淳于琼抛出一个他人难以察觉的眼神。
淳于琼与袁绍相处已有十多年,再加上事先已有安排,怎么不知晓什么意思。
他朗声说道:“解决了郭图的事,还要处理麴义!”
田丰听到以后微微一怔,张郃则是不住颤抖了一下。其余文武多是对麴义小声骂了两句,少数则是面无表情。
只有麴义还一幅不知为何的样子,盯着淳于琼看他要说些什么。
淳于琼不敢看向麴义的方向,只是自顾自的大声说道:“那麴义玩忽职守!敌人登陆后打到眼前,他要负最主要责任!”
马延也跟着嚷起来:“麴义该死!要把他斩首示众!”
郭援也突然说道:“我等眼看就能击杀田楷,攻陷城塞,结果来了个赵云从背后杀了韩猛!这些事都是因为麴义才会发生!”
连那从不多话的蹋顿,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叫道:“要不是主公和大伙反应快,说不定现在公孙瓒已经坐船逃跑了呢!”
淳于琼看到帮手们按照计划接的不错,吞了口唾液喊道:“这次没能拿下敌人,韩猛将军马革裹尸,主要都是因为麴义啊!”
毫无威望的孟岱也说道:“还有吕矿、吕翔、张铠三位将军也全是他害死的呀!”
马延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嚷道:“这麴义最后还不顾轻重缓急诛杀了俘虏,要不然还能抓活口,问清楚怎么回事!”
吕威横冷不丁来一句:“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怕同伙泄露消息呗。”
韩莒子说道:“哎呦,你是说敌人根本就是麴义故意玩忽职守,放上来的吗?”
吕威横和韩莒子一唱一和,瞬间就把麴义推到阴谋的中心,不知情的人赶紧和他站远两步。
张郃想要插话,已经反应过来的田丰突然瞪了他一眼,让他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麴义早已青筋暴起,在淳于琼污蔑他时,就要大声驳斥。可是马延等人一句接一句,根本不给插话的机会。
麴义听到后面已经伸手去摸腰间的佩剑,就要先杀马延,再削其他那些家伙。
袁绍一直暗中观察着麴义的反应。当他看到后者即将暴走时,一面给侍卫递了个眼神,一面出言说道:
“你们说得太过分了,麴义将军浴血搏杀这么多年,即使是一时指挥失误,也不能这样说吧!”
他稍微抚慰麴义道:“这件事我不会让麴将军背上不该有的责备,毕竟敌人从海上突袭防不胜防,换了谁都是一样啊。”
麴义听了袁绍的话,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他很清楚,袁绍对他的真实看法,只要他还领兵打仗,只要他的部曲继续强劲,袁绍就不会不防备他。
但他哪里想得到,袁绍早知道公孙度军渡海袭击,这个坑早就给麴义准备好了。
他更想不到,袁绍铁了心地诛杀他和先登营,现在展现温和一面,不过是维持一个形象,再让他稍微放松警惕。
袁绍又对麴义说道:“这样吧,你先不用生气,反正公孙瓒即将覆灭,就先休息一下吧。”
然后又重新布置了军阵,这回由稍微有些损耗的蒋奇防备东方,而调遣郭援、吕威横、韩莒子等围困公孙瓒。
至于其他诸将依然机动待命,专门掩护颜良的侧翼,警惕着童远和张燕。
会议结束后,张郃询问田丰,为什么不让他为麴义说话,难道要惧怕权势,无视这等荒唐的话语吗?
田丰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看主公是要收回麴义将军的军权,如果他老实听话,估计还有退路。”
“如果你和他一起反对,那主公会认为你们对收兵权不满意,恐怕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张郃双手握拳,几乎抓破自己手掌,这件事实在叫人忍受不了啊。
田丰分析道:“现在主公是胜券在握,才会收了诸将兵权。相信不久之后,和更强悍的敌人交手,主公会重新让你们带兵。”
张郃说道:“希望如此,幸好这回也让郭图没了兵权,否则我辈忠良的兵权,交给尔虞我诈的家伙,那才叫人忍受不了呢。”
田丰其实内心叹息,主公这回收了兵权,不给郭图当然最好,就怕全都给他的几个儿子和亲信,那样可是自取灭亡啊。
其实,田丰与张郃都很敬佩袁绍,所以没把他往最阴暗的方向思考。
袁绍兵权给不给几个儿子不是他现在最着急的事情。相反,这个天下最负盛名的诸侯,一心想着杀麴义给其他不老实的人看。
对付麴义,他可是细心谋划、步步为营呢。
袁绍稍微安稳麴义之后,要将他的先登营调走整训。
麴义并非颜良、张郃那样的本地人,如果没了自己的部曲,他将一无所有。
所以,他表示相应问题他会反思,但先登营一直兢兢业业,跟他一起休整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这个回应给袁绍下了决心,正好颜良已经就位,那就当机立断。
袁绍召集郭图、逢纪、荀谌、田丰、许攸、辛毗,以及颜良、张郃、淳于琼等紧急议事。
颜良说道:“主公,我这边抓住了麴义的亲信,拷打之后得知此人是去勾结西凉贼童远的。”
众人大骇,难以相信此事。
淳于琼说道:“结合之前麴义与公孙瓒就有暗中勾结,看来他是彻底走上不归之路了。”
张郃觉得奇怪,这麴义一直与公孙瓒交战,什么时候与公孙瓒勾结呢?
颜良说道:“张郃将军阅历尚浅,不知麴义真实的面目。他不像我们为了主公和太平厮杀,此人就是一个佣兵,是替人效力的军头。”
“谁给他待遇更好,他就为谁效力。他西凉的麴家就是墙头草一般,在朝廷、董贼、韩遂各方之间摇摆,寻求利益最大化。”
张郃瞠目结舌,他说不出话的原因不是被颜良讲得内容震惊,而是惊骇颜良何时会这样思考事情了?
袁绍说道:“这麴义我早知道他有些狂傲,不想接连做了如此危险的事,真是看错他了,看来要立刻抓捕他,收缴他的部曲。”
重臣荀谌说道:“主公,现在正是交战之时,我们可以剿灭公孙瓒以后,慢慢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