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毒自从去年被童远等人救出以后,就有些消沉。曾经作为黑山军重要头目的他,也提出过加入无畏军,特别是想到河东那边,准备与袁绍军交战。
可是不论是负责府中官吏的苏则这边,还是在无畏军任职的张既那里,都没有给他同意的答复。
好在屯田军也有三成是战兵,他这个屯田军校尉刚好可以训练士卒,参与了一些日常的巡查警戒任务。不过他还是期待着在战场上纵横驰骋。
这次并州大战,肯定有他表现得机会,所以他也细心的记忆各地的山川、地势,不放过任何会遗漏的细节。
童远来到他的营帐的时候,他正在仔细研究这种有地势起伏的沙盘。
于毒看到不常来他这边的童远出现,不走吃了一惊,但也立刻按照抱拳说道:“见过主公!”
童远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我相信于校尉细心的准备一定会取得了不起的成果。”
于毒回道:“请主公放心,我于毒虽然在黑山军中不擅于拢人和发展,但是论山地作战和作战果决,即使是张飞燕也比不过我。”
童远笑道:“哈哈,就是因为这两点我专门把你安排到三辅这边,而不是河东、太原。你可能最想痛打袁军,一雪前耻,我可以肯定地说,一定会有这一天,但不是现在。”
于毒回道:“我的命都是主公留下来的,不论刀山火海我一切听从主公安排。”
童远说道:“你到这边以后,应该还有听闻别人说你出身的事吧?”
于毒回道:“确实啊。我就是个遭灾后活不下去的农家子,被别人鄙视了大半辈子,现在这一点不算什么。”
童远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让那些家伙以后不敢小瞧你。”
“我出身陇西豪强,也被各种士族所鄙视,也许一些和我出身类似的人还会觉得我出身边鄙,等等。”
“这些人的嘴巴是住不住的,我也不会白费力气去做没啥意义的事。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
说到这里他透露出些许骄傲,微微抬头扬起角度,继续道:“他们不敢在我面前说,也不敢在有我的人的地方这么乱讲。”
于毒被童远身上的气概所震慑,听说主公才年方二十,可是他透露出的气息实在是难以形容啊。
那感觉,就像是在一潭宁静的湖水深处,燃起一股不灭之焰。这湖水表面没有什么多余的痕迹,可那火焰竟然能在水中一直燃烧。
不过它正在酝酿,水温也原来越烫,沸腾的那一刻,只怕时间都将被热气所笼罩。
于毒稍微定了定神,说道:“在咱们的人这边,谁敢说主公坏话,当然没有好的结果。”
童远依旧保持着那份气息:“所以,你只需要跟着我取得新的成绩,自己人终会佩服你,敌人也只敢在背后低语而已了。”
于毒说道:“请主公放心,我于毒的本事才不只是过去那些表现,这一次就让天下重新认识一下新西凉军的于毒吧。”
童远说道:“好!如果是你指挥屯田军,遇到对方轻骑兵,打算怎么打啊。”
于毒说道:“步兵结阵,盾矛兵在前,弓箭手列于阵后。敌若冒进攻击,我屯田军的部队可以轻松击败他们。”
“他们如果固守或者骑射,那我军可以充分发挥步弓射程、力量的优势,挫伤对方,然后步兵缓缓逼近,轻骑兵护卫左右。敌人远程不是我屯田军弓手的对手,近战更非我们披甲步兵的对手。”
童远点了点头,他让屯田军大量训练盾矛和弓箭就是以轻装步骑兵为假想敌。只要不遇到数量庞大的重装骑、步兵,或是过于强大的远射部队,屯田军完全可以发挥体能、装备、训练的优势,立于不败之地。
于毒又讲道:“如果是山地作战,也可以让他专门训练的一千山地步兵施展拳脚。这些人多以山民为主,非常擅于在山中奔走穿插。再加上吃得比较好,完全可以长时间附甲作战。”
童远又和他交流了一些作战计划,于毒听到以后对童远的目光和决心深感佩服。
两人交流之后又巡查了屯田军的情况,各部之中果然数于毒率领的兵马士气最为高昂,也最为熟悉山中作战。
童远让于毒不要藏私,也给屯田军其他各部指点一二,以后其实一些士兵的出身与他类似,做过流民、盗匪。于毒了解他们的心态,很能调动这些士卒的积极性。
接下来的几个月,就让张录、申隆、于毒等人分别抓紧军事、建设、作战等任务,张既绝对具备独当一面的实力,不过现在想让他做好粮食和整体统筹的工作。
今年老的屯田这边正好可以在九月完成秋收,然后可以中下一批宿麦。
而新吸纳的难民屯民就只能在十月底完成收获,到时候再翻地种宿麦很可能会得不偿失,所以与去年冬季一样,暂时休养地力,待到明年开春赶紧种一批粟。
这样,他们明年可以和老屯田今年一样,九月收获然后种植宿麦。这种错开刚好可以形成一种互补,避免某一年只能收获一次,导致粮食紧张,不便行动。
库存的二十余万石粮食只够六万多老屯民吃到年底,如果算上新吸纳的三万多屯户和三万多难民,这些粮食只够坚持到十一月。
所以,这次出征能够调用多少力量,童远又能新容纳多少人口就看今年秋收了。
怀着微微的不安,童远找到了在三辅北部各县奔波的张既。
他为了不给张既太大压力,就先从雍州的事情讲起,说那里到了秋天兴许稳定下来,可以把不少商路关系对接过来。
张既其实与童远想法一致,那就是这次秋收将直接决定收复并州可以推进到什么程度。
他说道:“雍州的士族其实也在摇摆,他们自己不能在乱世中孑然一身,必须在韩马军阀、蜀地刘焉和我们之中进行选择。现在他们跟随我们是最明智的选择。”
“据我所知,现在凉州雍州的商路不比以前,而北边河套、阴山,以及再往西的商路发展得倒是不错。所以他们能搭上这趟收复并州和商路开拓的潮流,应该感谢主公才对。”
童远说道:“时代变迁,总有人可以把握机会,何止是他们,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
张既接道:“而我们这个时候,能够乘势而上取得多少成就还要看我们有多少的粮食储备。有粮食在,我们才能尽可能动员有限的生力军,深入难以就食的敌境。”
他主动谈到粮食,打开了最关键问题的话匣子,当然他其实对此很有自信。
“半个月后,郃阳、衙县的屯田估计能产出八十万石以上的粟。这些粮食足够我们三辅领地百姓半年以上的食用了,也可以支持我方屯田军大幅出击。”
“另外,其他四县又有一县半,约四十万亩的屯田。虽然他们初次投入屯田,基干不如郃阳这边,但两个月内,应该也会有四十万石以上的产出。”
童远知道这个数字已经足够恢复上郡以后,再安置两万人发展游牧、果树等灵活方式的屯田了。而且顺利的话,明年初夏又有一批麦子产出,他的高标准配给还真的可以继续甚至强化呢。
他也要考虑可能发生的隐患,于是问道:“如果某一年遭遇大旱,或者某一县遭遇战乱,我们有没有一定的抗击能力?”
张既略微想了一下,说道:“当然有,我们的夏阳、云阳、粟邑还有祋祤的一些地方,都实行的原有的体系,这些地方的税收虽然微薄,无法支持大军远征,但可以用于抗灾。”
童远对此很满意,屯田支撑他的发展,小农保证一定的稳定,两者相辅相成。
他说道:“德容啊,我五日后就会到河东那边主持大局,长安那边就交给渭阳君盯着,而三辅和上郡这边就交给你了。”
“目前还先把秋收搞好,这一线先保持防御态势。待到对岸燃起滚滚狼烟之时,就拜托德容为天下光复上郡了。”
张既目光中充满自豪与坚定,他郑重回道:“既一定不辱使命!”
他也不多打扰张既的一应事务,在告别三辅之前的最后几日,主要待在夏阳与董白、董威商议对长安方向的布局。
也许他来到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亲人存世,而董白、董威对他来说渐渐萌生出亲人的感情,那两人可能也有同感吧。
期间还前往蔡文姬府上做客,董白现在与蔡琰关系愈发亲近,在她的影响下,也开始认真读书。
董白一声声“蔡姊姊“听得童远好生肉麻,惹得童远几乎不好在她们两人面前多停留。走到庭院之中,看着夏去秋来,两年时间流光飞逝,他看来是与故乡无缘了啊。
不知何时,蔡琰一人来到童远的身后。她有些犹豫,却终于开口说道:“听闻童君侯要前往河东了,这一去又要披荆斩棘,请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