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暴吏
李贤迈步走到了案桌后坐下,苏扬握着刀走到案桌左前方挡在了程务挺、李昭德和李贤之间。
“平身吧!”李贤抬了抬手。
“谢陛下!”程务挺、李昭德等人道谢之后站了起来。
程务挺想问,却不好问皇帝为什么微服来到北疆,李昭德此时的官阶还太低,一介长史,虽然是程务挺的长史,但毕竟只是佐官,如果不是这里堂内人数太少,甚至连他说法的份都没有。
堂内有些安静,大人们不说话,几个书吏此时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他们何曾想到自己会在毫无先兆的情况见到皇帝?如果这不是一次意外,他们只怕有生之年都没有这个机会。
李贤道:“军司马韦待价在何处?”
程务挺回答:“在城外营中坐镇!”
李贤又问:“朕想让韦待价和军中各位将军前来帅府,有何法子?”
程务挺回答:“以有紧急军情为由,派传令兵持臣的令箭出城前往军营,召各位将军前来参加军议,但军中不能无人坐镇,各军不能无人节制,可命各军副将留守!”
李贤思索了一下,从桌上签筒中抽出一支令箭递给苏扬:“苏将军,你来安排!”
“诺!”苏扬接过令箭,向堂外一个兵士招来,“你可听清楚了?”
甲士抱拳回答:“听清楚了!”
“好,速去速回!”苏扬说完把令箭交给甲士,甲士接过令箭转身离去。
苏扬又对堂外众甲士说:“去一个人,叫郭知运带人进帅府接管防卫,从现在开始,只许进,不许出,无论谁胆敢擅自出帅府,格杀勿论!”
“诺!”
苏扬的话让程务挺、李昭德以及几个书吏额头上直冒冷汗,但却不敢妄动,至于周围埋伏的五十名守卫,程务挺突然感觉自己很愚蠢,为什么会走这样一步昏招,或许苏扬就等着他们搞小动作,就等着他们犯错,那时可以名正言顺对他们下手。
传话的兵士离去之后,程务挺感觉到自己必须做什么,他当即再次下拜:“陛下,臣死罪!”
李贤笑道:“哦?你有何罪?”
程务挺抱拳道:“苏将军带二十名甲士前来,臣以为他要对臣不利,因此在周围埋伏了五十名甲士,但臣不知苏将军带兵前来的目的是护卫陛下,臣死罪!”
李贤看着程务挺,好一会儿才说话:“让帅府所有守卫在外面集合吧!”
程务挺连忙抱拳答应:“遵旨!”
说完大喊一声:“都听见了吧,陛下有旨,帅府所有护卫在堂外集合!”
两侧厢房内传来脚步声、甲叶摩擦和兵器撞击之声,一列列兵士从厢房走出来前往堂外一排排站好。
李贤思索了一会儿,对堂内众人说:“程将军,你可知朕为何出现在这里?”
程务挺抱拳:“臣······不知!”
“事到如今,朕认为应该让你知道,毕竟你是单于道行军大总管,手握十万重兵!朕来北疆是迫不得已,不是巡狩、不是微服,而是逃来的!数天之前,太后暗中派人蛊惑英王和豫王相继谋朝篡位,朕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时被英王囚禁在集仙殿,后来英王被豫王赶下了宝座,豫王自己坐了那个位置,如今嘛,只怕是豫王成了傀儡,真正掌权的是我那个亲娘了!”
“当天,太后身边的上阳宫令谢碧瑶带人前往集仙殿见朕,他们杀死了英王派去看管朕的守卫,谢碧瑶甚至要逼朕自尽,若不是苏将军赶到救驾,朕早就去见父皇了!”
程务挺、李昭德等人听得心里惊涛骇浪,但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字,乱!
程务挺听完了过来好一会儿才感觉不对,皇帝为什么当着他的面把这事说出来,而且还说得这么详细?什么意思?
突然,他想到了,当即从怀中掏出兵符下拜并双手呈上:“陛下,臣请辞单于道行军大总管之职,请陛下收回兵权!”
李贤颇为玩味的看着程务挺:“程将军这是为何?”
程务挺是裴炎提拔的,而裴炎当初能当宰相是武媚娘提拔的,而武媚娘和现任皇帝李贤又一直在争夺权力,而这些话,程务挺当然不好说。
他只能说:“现今御驾巡狩北疆,为长远计,陛下当收回兵符,重掌兵权,如此方能激励士气!”
李贤笑了笑,对苏扬示意一下,苏扬上前就接过了兵符,转身交给了李贤。
李贤把兵符收进怀中,问道:“程将军,以现今局势,你以为朕当如何做?”
程务挺的身份非常尴尬,就算他能够想到对策,还真不好在不明白李贤的态度时说出来,谁知道李贤是怎么想的,谁知道李贤是怎么看待他程务挺的?
“陛下,臣乃一介武夫,说起这谋国之事,臣实在不擅长!臣只知道,陛下让臣往东打,臣就往东打;陛下让臣往西打,臣就往西打,陛下说往南,臣就往南打!”
李贤闻言不置可否,扭头对苏扬说:“苏将军,朕要歇息一下,等各位将军到了,再叫朕!”
“诺!”
苏扬答应一声,当即对外面的兵士大喝:“来人!”
兵士们走了进来,苏扬摆了摆手,几个兵士进了左边厢房检查并收拾了一番,一个兵士出来禀报:“将军,左厢房已收拾完毕!”
“陛下请!”
李贤起身进了左厢房和衣而卧,目前来说,形势还算好,只要能控制北疆这十万大军,他还有一搏之力,如果连这十万人马都不能掌控,他就真的完了。
说是歇息,其实李贤也只是假寐,他是皇帝,不可能坐在堂上等那些将军,他侧身卧在铺上思索接下来接受众将觐见时要说的话。
外面堂前,李贤进左厢房一段时间之后,程务挺实在忍不住了,“苏将军,局势为何变成这样?现在北蛮虎视眈眈,吐蕃人也时刻想着啃我大唐一块肥肉,现今朝廷内部却······”
苏扬面无表情,“说到底无非就是两个字——权力!咱们那位太后娘娘尝过至高权力的滋味,且与先帝共同执掌几十年,掌握过权力就会上·瘾,失去权力之后的巨大心理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太后权势不再,但以太后的为人,她岂会甘心一辈子幽居上阳宫?她如果不兴风作浪就不是她了!”
程务挺很无语,他现在太尴尬了,如果他在洛阳,他根本不用做选择,天然就会站在武媚娘那一边,但是在这里,他无论怎么做都觉得不好,他向李贤表忠心吧,要李贤相信他才行;如果不向李贤表忠心吧,李贤更加不待见他,他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程务挺看向苏扬,“苏将军,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苏扬感觉很奇怪,“程将军,我就纳闷了,刚才陛下在时你怎么的不问,现在陛下不在,你却问苏某这个问题,苏某怎会知道?苏某又做不得笔下的主!”
程务挺叹道:“镇远老弟,你我也不是外人,若不是······你我何至于像现在这样互相防备?现如今,我已别无选择,为了避嫌,兵是不能带了,但我等若想活命,总得替陛下谋划,陛下安好,我等才能安好;若是陛下遭遇不测,我等自然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苏扬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有主意?”
程务挺摇头:“我就是一粗鄙武夫,我能有何主意?不过我虽没有,但有人能够替陛下谋划啊!”
苏扬好奇道:“谁?”
程务挺把手一指:“他!”
苏扬扭头看过去,程务挺的手指指着李昭德。
“李长史?”
李昭德连忙摆手:“程将军太抬举卑职了,卑职只是一介长史,如何能有资格替陛下出谋划策呢?”
程务挺很是着急:“我的李长史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你以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太后和朝廷那帮人还能相信咱们?”
李昭德不由苦笑,“将军,卑职算哪根葱?就算咱有主意,也得有人听啊!”
苏扬见程务挺如此推崇这个李昭德,忍不住说:“李长史,既然程将军让你说,你就说,如果某认为你说得好,某自当把你引荐给陛下!”
机遇不是时刻都有的,有时候机遇就在眼前,但是有些人怎么也看不见,发现不了;而只要机遇一出现,有些人立即就能发现,并加以利用。
李昭德的父亲李乾佑做过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但后来因罪免除了官职,李昭德并不是靠因为父亲的门荫做的官,而是靠自己科举,举明经入仕,就是因为受到父亲坐罪免官的牵连,他的官职一直做得不高。
如果没有其他机遇,他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现在皇帝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休息,而且还是落难的时候,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献上良策帮助皇帝重回洛阳,重掌大权,这可是从龙之功!
想到这里,李昭德知道这是一次天大的机会,当即就开动脑筋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