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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斗争开始

    来到伙房,苏扬看见兵士们正排着队领取食物,他粗略数了一下,在这里排队和已经领了食物的兵士一共有两百八十几人。

    苏扬扭头问郭知运:“先前长史南宫晖是不是说此次来报道操练的有三百人?”

    “是,南宫晖说的就是三百人!”

    “那为何这里只有两百八十几人?”

    郭知运提醒道:“兄长莫不是忘了此前有十几人被行了军法,此刻只怕是躺在营房里不能下地!”

    苏扬这才想起来确有其事,他看见校场空地上有几个兵士正聚在一起一边进食一边低声议论,当即走过去。

    正在低声议论的兵士们被人提醒,发现苏扬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立即停止了议论,一个个都端着瓷碗站了起来。

    苏扬发现这些兵士都穿着百姓衣裳,说是兵士,其实他们都是农人,府兵们参加军府的操练是不穿盔甲的,盔甲都在朝廷武库内放着,若是要打仗了,等兵马调过去之后再发放盔甲。

    府兵们平时操练需要自备粮食、军服军靴、刀和弓箭,就算行军打仗时也要先自备一部分粮草,后续粮草补充由朝廷承担,而且十个兵士就要准备六匹马,当然这些马不是用来骑乘的,而是用来驮载生活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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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不操练在家时,府兵们也是需要自行习武,但这个只怕执行得很不到位,繁重的劳动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了,哪有有时间和力气习武?

    到了军府操练时一般练习弓箭,只有在冬季农闲时,都尉及军府的武官们才组织兵士们进行队列操练。

    唐朝前期,大部分府兵们的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因为均田制的原因,每个满二十岁的壮丁就能被官府分到一百亩田,其中二十亩是永业田,八十亩是口分田。

    民分九等,只有六等以上才能当兵,六等以下是不能当兵的,此时军人的地位较高,因为家中有大量田地,经济条件尚可,府兵们能吃饱喝足,有钱自备兵器弓箭和马匹,但后来随着土地兼并严重,府兵们的经济条件受到较大的影响,不但无法自备兵器弓箭,就连粮食都自备不起,而且还出现了世家高门和高官贵族让府兵们当杂役、办事跑腿,于是很多人开始逃亡,军府也逐渐开始征召不到兵马,到了唐玄宗后期,各地军府早已空虚,有名无实,军人的地位也开始迅速下降。

    “某是新任左果毅,尔等无需害怕!”苏扬说完看向这些人的碗中。

    几个兵士发现苏扬正在看他们吃什么东西,都有些感觉羞耻,有人慢慢伸手把碗盖住。

    每个兵士的碗中都只有一个小杂粮饼,比巴掌还小,有些已经被吃掉了大半,有些刚咬了一口。

    苏扬问:“尔等每次来军府操练几天?一共有多少人?”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兵士们也没有隐瞒,其中一个兵士回答说:“十天!”

    “军府一共有一千二百人,除了去长安上番的三百,剩下九百分为三班,每班每月来军府操练十天,余者回家务农!”

    苏扬点点头又问:“这十天你们每人都上交多少口粮?”

    兵士们不出声了。

    苏扬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问题,否则这些兵士不会保持沉默,而且看他们碗里的小杂粮饼怎么可能吃饱?

    “怎么,要保密?这是能保密的么?某随便找人问一下就清楚了!三百人,总会有人说的,某不就不信没有一个人敢说!”

    听了苏扬的话,这几个兵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咬牙怒气冲冲,“说就说,他们敢克扣俺们的口粮,凭什么不让俺们说?俺们每次操练十天要上交杂粮三十斤!”

    “三十斤?一天吃两顿吗?”苏扬一边问一边从一个兵士的碗里拿出一个小杂粮饼看了看。

    “对,上午巳时进食,下午申时尾进食,都是这种小杂粮饼!”

    这时一个壮汉冲过来对刚才说话的兵士怒骂:“你小子不要命了?敢随便乱说话?也不看看这里人多眼杂,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你小子就大祸临头了!”

    苏扬扭头看向这壮汉:“你是何人?”

    壮汉打量苏扬,立马认出来,这就是午时过后新来的左果毅苏扬,粮忙抱拳躬身道:“卑职三团二旅一队队正粟山拜见苏果毅!”

    苏扬指着这些兵士们问:“这些人都是你的兵?”

    粟山抱拳道:“是!”

    “你看看你这些兵的碗里就这么一小块杂粮饼,如何吃得饱?不吃饱如何操练?你身为他们的队正,岂能不为他们伸张正义?”

    粟山面露苦涩,“苏果毅,您初来乍到不知实情,军中将校克扣口粮军饷自古有之,此类情形也不是此时才有,我们军府早在数年前就开始了,最先克扣得还少,现在越来越多,这些被克扣的口粮都被军府上下武官文吏给分了,旅帅以上人人都有份,谁敢出头?就算有人质疑,也会立即被压下来,若是一闹再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扬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克扣兵士口粮的情况会这样严重。

    这时郭知运忍不住问:“就算每次三百人操练,克扣这些人的口粮又能卖几个子?那帮人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有兵士摇头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那些当官的只要有钱,一文不会嫌少,百贯也不会嫌多!”

    苏扬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说完带着郭知运等人向伙房走去。

    兵士们都看着他的背影,其中一个兵士问:“队正,你说他会帮我们说话么?”

    粟山苦笑道:“我就怕他犯二,这营中上下武官文吏都被孟建威网罗至麾下,他独身一人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又能把那帮人如何?如果他蛮干,我还真担心他活不过几个月!”

    兵士们一个个面色难看,有人忍不住:“难道他们还真敢对苏果毅下手?我听说他的家世不同一般,轻易是没有人敢惹的!”

    “嘿,你太天真了,现在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孟建威的靠山就小了?他可是有当朝宰相撑腰的,得罪了他能有好下场?”

    兵士们一个个忧心忡忡。

    来到伙房处,郭知运指着一个正闲着的胖伙夫叫道:“你,过来拜见我家果毅!”

    胖伙夫本是伙夫长,见有人这个使唤他本事很生气,但看见苏扬身披盔甲,腰挂战刀,颇有威势,而且听郭知运叫苏扬官职为果毅,立马想起来今天新来的左果毅苏扬,连忙堆起笑脸道:“伙夫长孙德操拜见苏果毅!”

    苏扬点点头,和颜悦色说:“孙德操,本尉想麻烦你一件事情,某和几个随从兄弟都不会烧火做饭,想请你帮我们烧顿饭,白面都带来了,你看如何?”

    孙德操连忙答应:“哎呦喂,苏果毅您太客气了,烧饭算啥事,这是俺老孙的看家本领啊,别说烧一顿了,就是天天给您烧饭也是老孙的荣幸!”

    “那就多谢你了!”苏扬说着,立即招呼郭知运把粮食和腌肉交给孙德超。

    孙德超接了粮袋和腌肉就说:“您稍等一会儿,老孙立马就去做,最多两刻就好了!”

    此时在都尉宅子里,兵曹参军许广孙快步走进来,看见孟建威正在进食,桌上摆着一篓子胡饼和几盘下酒菜,立即拱手道:“都尉,事情不妙啊,苏扬那小子跑去伙房了,只怕他此时已知道我等克扣泥腿子们的口粮的事情!”

    孟建威皱眉道:“他没事跑去伙房作甚?他一个武将世家子弟,竟然跟那些泥腿子混在一起,他也不嫌丢人?”

    “下面的人报告说他带着几个随从扛着米粮去了伙房,我琢磨着可能是他带来的随从没有会烧火做饭的!”

    孟建威听了忍不住笑道:“果然是世家子弟,什么都不懂,下军府竟然不带厨子,我看他接下来怎么过日子!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兵士们不一定敢把我们克扣口粮的事情说出去,他也不一定会知道!”

    许广孙连忙摇头:“不不不,这苏扬又不是瞎子,兵士们吃得那么少,他不会问啊?这事只怕捂不住了,若是被他一本参上去,咱们这些人只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孟建威怒斥道:“你慌什么?自古那个将军武官不吃空饷、不克扣兵士口粮?再说他是武将世家出身,某就不相信他敢打破规矩!他若是敢这样做,那就是挡了所有将军武官的财路,以后还如何在军中立足?”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小子年轻气盛,万一他跟咱们想的不一样呢?”

    孟建威眉头紧锁:“那依你之见呢?”

    许广孙思索片刻就建议道:“要不······咱们以财货拉他下水?”

    “你怎会想到这一招?”孟建威忍不住问。

    “都尉,他也是云泉府的武官了,咱们若是不给他分润一些,他心里岂能不气?到时候他一气之下把咱们都给告了,那岂不是麻烦?还不如给他一些财货拉他下水,您不是要对付他么,若是能把他拉下水,他就有了把柄在咱们手里,那时他就是自己人了,您还用得着对付他么?”

    孟建威眼睛一亮,但又想到了什么,“倘若他不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