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想了大半个晚上,杜荷终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在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人才是最最邪恶的,其它什么妖魔鬼怪,都是扯蛋,那些魑魅魍魉就算再可怕也不过是以讹传讹,谁也没见过。
倒是那些平时自诩高尚的人类,残忍起来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都杀了吧。”走出帐篷,杜荷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小山顶上的情况,低头思索片刻,叹了口气。
刘仁实不解:“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杜荷摇头:“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暴虐,我们跟他们还有什么区别。别忘了,我们是朝庭的官员,不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要注意身份和影响。”
好吧,刘仁实耸耸肩膀。
感觉杜荷就是妇人之仁,像这样的暴徒前面还不一定有多少,不用酷刑,单靠律法怕是不足以震慑这群宵小。
程处默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杀就杀,放就放,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倒是成了半残的杜荷,让他觉着挺接地气的。
“杜老二,啧啧,没看出来你这狗脾气比我老程还暴躁,为了一个腌臜货色,手都不要了,厉害。”
杜荷脸当时就黑了,骂谁是狗呢。
“滚,你才是狗呢,赶紧派人去把那几个家伙收拾掉,还要继续赶路呢。”
“得嘞,你是老大,你说了算。”程处默撇撇嘴,招呼人去完成任务。
不多时,四十多颗带着解脱表情的人头被筑成京观摆在了山顶石碑的边上,巨大的石碑上,‘食人者戒’四个殷红的血字被映衬的更加恐怖。
给手上换过药,队伍继续向窦州前进。
……
数十里外,窦州城。
宁氏家主宁毅双眉紧锁,目光阴沉的盯着脚下跪伏着的青年。
青年四肢及额头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你刚刚说老罗寨被人给拔了,连带寨主罗苗在内四十四口无一幸免?”
不知过了多久,宁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既然老罗寨的人都死了,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回,回主上,小人,小人昨天因为需要出去踩点,所,所以没在,等到小人回去的时候,连寨主在内的所有人,已经,已经被,被插,插……,小人不敢怠慢,就,就连夜赶回来报信了。”青年抖的厉害,也不知道是被宁毅吓的,还是想到了昨天小山上的可怕场面。
宁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沉声继续问道:“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么。”
老罗寨是宁氏放在窦州外围的哨站,表面上看就是一伙强人,实际却肩负着刺探情报、监视过往客商外加黑吃黑的任务。
此事窦州本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地人了解情况基本不会去那边触霉头,有事也都会绕着走。
但这次,扎下的钉子竟然被人给拔了,还是在与陈氏斗的正激烈的时候,由不得宁毅不小心。
“小,小人也不知道,听,听说是一伙官军,人数在三千左右,不过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官兵有很大的不同,衣服全都是黑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哐……,趴在地上的青年被踹了个跟头。
“没用的东西,连下手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要你何用。来人,把他给拖下去处理掉。”
问来问去一点有用的消息都问不出来,宁毅很是恼火,在青年被拖走之后,叫来两个心腹:“人们两个带上一些人手迎上去看看,最好能抓几个人回来,老夫倒要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在老夫的地头上动老夫的人。”
“主上,对方人数不少,你看我们过去带多少人合适?”
宁毅想了想:“五千吧,这边还要跟陈氏耗着,不能给你们太多人手。”
五千人,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毕竟岭南比不得关中,地广人稀,一处州府大概也就两万来人,挤出五千人手来对付杜荷他们,已经是宁毅能拿出来的最大力量。
……
与此同时,陈氏同样收到了消息。
做为窦州的坐地虎,陈氏并不比宁氏差,自己地头上出现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并且装备齐整,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商量过后,年近四旬的陈氏族长陈希仁正色对下手一个文士说道:“董师爷,你认为该当如何?”
“主上,在下认为对方虽然拔了老罗寨,但跟咱们却未必真是一条心,所以……不能大意啊。”
如果杜荷在场,一定会认出这董师爷的身份,正是那流放岭南的将作监监丞董科。
岭山的读书人不多,当过官懂管理的就更少了,所以在被流放到岭南之后,董科很快便被陈氏一族发现,几经周折竟成了陈家主的师爷,虽然没有官职,但地位却和权力却是不小。
当然,这主要还在于陈氏一族的确没什么人可用,只能矬子里面拔将军。
陈希仁点点头:“嗯,董师爷之言甚合我意,只是不知派什么人去接洽比较好呢?”
谁不怕死就派谁呗。
董科暗自嘀咕一句,但他心里也明白,陈希仁之所以会这样说,目的还是希望自己主动站出来把这件事情揽下来。
说到底,还不是非我族因其心必异,哪怕表面上再怎么重视自己,说到底,自己也是一个外来户,还是汉人的身份,岂能真的被当成心腹。
董科苦笑一声:“不如就在下走一趟吧,那支队伍既然能把老罗寨给拔了,说明其首领必是嫉恶如仇之人,当不会害了在下性命。”
“哈哈哈……,如此甚好,某还担心其他人去了会耽误大事,既然董师爷愿意出面,自然再好不过。”
……
宁氏与陈氏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支数千人的队伍竟然在半路上消失了。
不管是宁毅派出去的五千人马,还是陈希仁派出来的董科,全都扑了个空,通向窦州的主路上除了一些逃走的难民之外,哪里有什么三千人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