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外面板子打的山响,李世民被杜荷的鬼叫声吵的心烦,在屋里重重咳了一声。
外面,老太监闻声脸色变了变,不着痕迹的换了站姿。
卖力演出的杜荷并未注意到这些,依旧扯着嗓子卖力的干嚎着,做戏做全套,已经打了二十八、九下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可就在下一刻,随着板子落下,杜荷只觉得自己的股屁蛋子像是炸开了一样。
表情一僵,眼睛一鼓:“嗷……”。
疼,太特么疼了,王八蛋,竟然来真的,老子要不是肾好,尿都能打出来信不信。
杜荷只觉得屁股和两条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回过头死死盯着刚刚打自己那一下的太监。
小子,老子记住你了,你等着!
太监委屈的眨巴着眼睛,这事不懒我啊,是老祖宗下的令,没看他站立的位置变了么。
算了,算了,这事儿解释不通了。
估计就算解释也不会有人信,以后自求多福吧,希望这位小爷早点养好伤,快点把自己给忘了。
庭杖结束,杜荷被禁军扶着站起来,第一时间瞪着准备离开的行刑太监问:“你对我有意见?”
“没,没有。”太监连连摇头。
“你肯定对我有意见!”
“没有,真没有。”太监都要哭了。
“行,我就喜欢我有意见的人,来,你来扶着小爷,咱们好好聊聊。”
“杜,杜奉御,我真没有啊,我……”太监苦着脸,一会儿看看杜荷,一会儿看看已经回身往御书房而去的鸿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咱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干,就是听令行事好吧。
“二郎,他也是职责所在,你就别为难他了。”被人扶起来的李承乾经过杜荷身边,从旁劝道:“再说,如果最后不打一下重的,庭杖结束你欢天喜地跳起来就跑,让我父皇怎么想。”
杜荷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忽然李世民出门在御书房门前,一双鹰目盯着他道:“还不快点滚蛋,板子没挨够是吧?”
杜荷二话不说,将胳膊往身边禁军肩膀上一搭,转身就走。
惹不起小爷难道还躲不起么。
从两仪殿出来,李承乾立刻招来几个正在值守的禁军甲士,让他们弄了两副担架,自己与杜荷双双往上面一趴,直接被抬去了东宫。
路上,杜荷歪着脑袋盯着李承乾,好半晌,吐出两个字:“谢谢!”
李承乾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好歹兄弟一场,不能有福同享,也要有难同当。”
杜荷翻了个白眼:“别说那么好听,我不信他们真敢打你,更别说你还垫着那么厚的垫子。”
“嘿嘿……”李承乾一阵奸笑,岔开话题道:“不管怎么说,这一关咱们算是过了,三十庭杖算是对之前莽撞行事的惩罚,以后就算那些御史言官听到什么风声,想要弹劾咱们,也没有用了。”
“谁来弹劾,打人的又不是我,我是见义勇为好不好。”杜荷没好气的说道:“什么时候见义勇为也要打板子了?!”
李承乾撇撇嘴:“哼,你是不是见义勇为,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虽然一路都在斗嘴,但气氛倒还算是融洽,李承乾没什么架子,杜荷也没个尊卑。
事实上,在李承乾替自己求情的那一刻,杜荷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怒火中烧的李世民当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正是这份感动,让杜荷多多少少放下了一些戒备之心,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李承乾是否还会继续走向历史上那条不归路。
但是,杜荷相信,凭借自己的先知先觉,或许可以改变一点什么也说不准。
……
东宫,西池院。
回来之后,李承乾第一时间叫来两个漂亮的宫女姐姐,指着趴在塌上的杜荷说道:“杜奉御受了庭杖,你们两个负责给他上药。”
“诺!”轻声软语中,漂亮的宫女小姐姐双双上前,便准备拉杜荷的腰带。
杜荷被吓了一跳,在美女面前露屁股,这要是传出去老子还活不活了。
一个翻身滚进了床榻里面,抱着被子挡在身前:“等等,你们要干什么,走开,快点走开,生死小事,失节大事,小爷守身如玉,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承乾满头黑线,哭笑不得,挥退两个宫女:“二郎想多了,孤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她们给你上些棒疮药,这伤可耽搁不得,时间久了……。”
杜荷急吼吼的说道:“咋耽搁不得,不就是棒疮么,别说那太监打的不重,就是屁股被打开花了,我家里还有四个御医呢,啥伤治不了!”
李承乾:“……”
好吧,还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康御医他们还在杜家驻扎呢,就算杜荷伤的再重,回去之后也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更何况,看杜荷此时活蹦乱跳的样子,估计执行庭杖那太监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这家伙似乎根本就没受什么伤。
摇摇头:“好吧,既然你不想上药,那就不上好了。不过,等下出宫的时候你可得装的像一点,别像现在这样跳脱,万一被人看出来你这伤是假的,怕是父皇那边交待不过去。”
……
杜荷回家了,府上众人听说他在宫里受了庭杖,一个个吓的勃然变色,不知这位小爷又哪里招惹了皇帝陛下。
杜崇忧心忡忡的安排府中仆役抬着杜荷去找正在家中临时驻扎的康御医。
这帮老货在杜家几天,吃的好,喝的好,是到了该出力的时候了。
康御医听说杜荷被打了庭杖,也是一脸的紧张,带上药箱,叫上其余几个同僚,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杜荷的小院。
才刚一进院子,就听到杜荷哼哼唧唧的声音自屋中传来:“疼不疼?杜安,你是不是傻,扁担那么粗的棍子打下来,你说疼不疼。”
康御医表情有些怪异,看了看同来的两人。
另外两人摇了摇头。
这一举动落在丫鬟小米的眼中,立刻成了没救的表示。
小姑娘当时眼眶就红了:“康御医,您老千万行行好,一定要救救公子啊,只要你们能治好公子,婢子愿做牛做马报达您老。”
康御医嘴角抽了抽,就挺无奈的。
想到这几日吃喝全都是由小米亲自照顾,总不好让她担心,于是好言劝道:“小丫头先别哭,你家公子既然还能叫得出来,就说明打庭杖的太监手下留情了,否则三十庭杖,就算不把人打死,估计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真,真的吗?”小米泪眼婆娑。
“真的。”康御医点点头:“走吧,跟我们进去看看。”
屋中,杜荷面朝下趴在床上,满脸的生无可恋,想到等会儿就要当众展示自己美丽的后鞧,更是有种痛不欲生之感。
可是,不这样还不行,李承乾都说了,演戏就要演全套,不能半途而废。
这边正想着呢,康御医进来了,先是跟杜荷对视一眼,接着很是随意的来到床边,在杜崇错愕的目光中,一巴掌拍在某荷的屁股上。
“啪”
杜荷:
杜崇:~
众人:
“你干什么?”杜荷愕然。
“疼不?”康御医淡淡问道。
杜荷无语,竖起拇指,干巴巴道:“康老医术高明,荷……佩服。”
康御医黑着脸道:“要装就装的像一点,七天之内别起来了,就这么趴着,老夫再给你开几副药,吃不吃随你,别让人看出来就行。”
呼噜……。
满屋子的人全都散了,该干嘛干嘛。
原来是假的,真是……,白浪费感情了。
……
杜府一处偏僻的院落,临时居住在杜家的惠日等人听说了杜荷被打了庭杖的消息,兴奋到不行。
武官大岛正雄佩服的对惠日说道:“大使真是神机妙算,这杜家果然是失势了,堂堂杜府二公子,竟然被皇帝当众责罚,打了庭杖。”
惠日得意一笑,旋即面色一正:“都收敛些,莫要被人看出来,好歹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现在就幸灾乐祸,总是不好。”
“嗨!”包括武官在内的几人神情一凛,垂头应是。
片刻之后,有人问道:“大使,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惠日胸有成竹,气定神闲:“杜荷被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必然心有不甘,我们正可利用此点来拉拢他。大岛君,你找机会回一趟驿馆,取些钱财出来,我们借探病的机会与杜荷继续结交,只要他收了我们的钱,便算是有了把柄在我们手上,到时候,我们以此为要挟,让他带着我们去拜访长安各大豪门。”
“这……能行么?您不是说杜家已经失势了么,长安各大豪门会不会不给这个面子,若是被拦在门外,岂不是尴尬。”
“那怕什么,尴尬也是杜家尴尬,正好可以让杜荷认清形式。另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杜家虽然失势了,但影响力还是有的,就不能引我等入豪门,在一些不重要的部门帮我们安插一些人手问题也不大。”
“大使高见,我等自愧不如。”
倭国众人商量已毕,信心满满出了院子,打算去探望杜荷一二。
毕竟命都是人家‘救’的,现在主人受了难,做为客人不露面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惠日等人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刚出了院子没多久,便迎面撞上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位俏丽可人的女子。
头绾风流别致云鬓高髻,凝脂般的手碗上戴着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湘色撒花彩凤纹长裙,身披淡红色蝉翼纱散花锦,丝攒花结长穗腰带上挂着折枝花的香袋,脚上穿的是锦鞋,整个人看似月里嫦娥。
惠日等人啥时候见过这样的女子,一时竟停下脚步看的呆了。
而那女子则好似根本没看到他们,就那么带着两个宫女,四个护卫自他们面前飘然而去,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扫他们一下。
“这,这是……府上哪位小姐?”直到看着女子消失在远处,惠日才反应过来,连忙对身边带路的杜家仆役问道。
仆役一脸的傲然,一副‘你怎么如此没见过世面的’语气说道:“这是十七公主李怡,我家公子的……”
仆役总算是反应快,没把‘相好’好字说出来。
毕竟只是传言,当不得真。
但就算如此,惠日也被惊到了。
十七公主李怡?杜荷竟然认识这样的人物?
不是说杜家已经失势了么?
怎么可能有公主上门?
这边还没等他想明白呢,又一伙人走了进来,人数不多,只有三个。
同样对他们视而不见,彼此谈笑着一闪而过。
这又是什么人?
惠日有些懵,看向仆役。
仆役不用他问,直接说道:“为首的是三殿下李恪,另外两位一位是赵国公府的长孙冲,另一位是梁国公府的房遗直,这三位都是我家公子的知交好友。”
咕嘟……。
惠日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眼神闪躲,不敢再边上武官大岛正雄对视。
接着,一波又一波的纨绔接踵而来,江夏王府的李景恒,河间王府李崇义,卫国公府李德奖,英国公府李震……。
这尼玛还是杜家失势了?
杜家失势了会有这么多顶级权贵子弟因为其二公子被皇帝打了板子,特地过来探望?
如果这样的杜家都算失势了,那要是如日中天会怎么样?
玩笑开大了好吧!
想到前几天自己在杜荷面前说什么在大唐皇帝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可以让他飞黄腾达云云,惠日只觉得自己这张脸火辣辣的,那感觉就像被人正正反反抽了百十个嘴巴。
怪不得当时那个姓康的御医总是会被呛到,特么人家哪里是不胜酒力,分明是把自己当成小丑在看好不好。
而且,现在已经不是打脸不打脸的问题了,杜家若是如此强势,那他拉拢杜荷的计划完全就是在与虎谋皮。
现在,到底是谁抓谁的把柄,谁来控制谁,已经成了未知数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