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知道自己失言免不了被打的命运,死皮赖脸的追上杜荷,拉着他的衣襟:“小郎,小郎救我,小郎救我!”
“我救你大爷,敢惦记老子的马,就要有被揍的觉悟。”杜荷猛的将道士甩开,对着周围已经醒悟过来的村民一挥手:“给我揍他,今天打的爽了明天本公子派人来给你们抓蛇,打的不爽,那就你们自己解决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杜荷的一番话让村民意识到之前的行为似乎已经得罪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小郎君,不想被事后报复,就好按照他的话去做。
于是,道士很倒霉的被村民好一顿暴打,若不是马老丈怕出人命,估计明年的今天坟头草都能长到三尺高。
杜荷出过气之后,倒也没去怪村民,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叫过二娃,自腰带上摘下熏香球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去长安打听莱国公府,找一个叫杜崇的人,看过此物之后,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二娃稀里糊涂接过熏香球,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端,试着闻了闻,‘啊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二郎,你这什么东西啊,味道这么难闻!”
杜荷无语,正想说点什么,冷不丁边上马老丈一个大脖溜子把二娃抽了趔趄:“混帐玩意儿,二郎也是你能叫的,还不叫二爷。”
边上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道士更是噗通一声直接坐到地上,如丧考妣指着杜荷,哆嗦着道:“你,你,竟然是莱,莱国公府的双,双绝公子杜荷?!”
欸?!老子这么出名了吗?
杜荷看看马老丈,又看看中年道士:“你们都认识我?”
马老丈苦笑:“不瞒二公子,老汉三十年前曾在府上做过几年长工,当时府上的三老爷也就是您这个年纪,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好吧,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没想到这样都能遇到熟人。
不过想想也是,杜家原本就是长安的坐地虎,老宅就在芙蓉园南边不远,在民间有些人脉倒也不足为奇。
马老丈说了自己与杜家的关系,见孙子傻夫夫的还站在那儿,不禁怒道:“个碎娃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照二公子的吩咐去办事,跑快点,耽误了事情,看老子不打死你。”
被揍了一巴掌的二娃拔跟就往外跑,跑到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马老丈喊道:“爷爷,差辈了。”
马老丈差点气到原地爆炸,跳着脚骂道:“差你大爷……”
二娃跑了,速度很快,手里死死握着那颗杜荷交给他的熏香球。
杜荷再次变的无所事事,看看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的道士,蹲到他边上问道:“喂,你说的双绝公子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名号。”
道士苦笑:“公子诗词冠绝长安,无人能比,民间百姓有好事者,便给您起了双绝公子的绰号。二公子,贫道有眼无珠,不该掂记您的马,您能不能看在没有什么损失的份上,饶过贫道这一回?”
“饶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以前是干什么的,行骗都这么不专业,第一次入行吧?”杜荷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蹲着,有些好奇的问道。
说实话,这道士的骗术真的很不专业,或者应该说很拙劣才是。
按照杜荷的想法,你想行骗,怎么也得有点拿手的绝活对不对。
比如什么能够自然的符纸或者白日显圣什么的。
就算没有这些,至少身边也得有个牵驴的吧,要不然单凭红口白牙吹牛·逼,风险也太大了些。
果然,听到他这么问,道士发出一声喟然长叹:“二公子,实不相瞒,贫道乃是终南山中的炼丹方士,此前一直都在山中修行,直到近些时日……近些时日……。”
“没钱了,所以出来搞搞副业,打打零工?”杜荷接过话头。
“嗯!”道士有些黯然的点点头。
杜荷蹲在一边笑了,轻轻的在道士伤口上洒了把盐:“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道士无言,低头知想些什么,估计是想要掐死杜荷吧。
不过没关系,杜荷不在乎,想了想又问:“对了,你都会炼什么啊?火药会炼么?还有,硫酸、硝酸,你会炼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道士悲伤的脸上充斥着莫名其妙。
“不会啊?”杜荷有些失望:“那你会变戏法么?比如上刀山下油锅,胸口碎大石什么的?”
道士的莫名其妙变成了生无可恋:“二公子,我是方士,不是街头卖艺的,请你尊重我的职业,方士,是以炼制长生不老丹为目的。”
“那你长生不老了么?”
扎心了!
我要是长生不老了,还用在这里骗钱么。
道士一张脸变幻莫测,从莫名其妙变成生无可恋,又从生无可恋变成了无生趣。
再也不想跟杜荷说话了。
倒不是不想死中求活,实在是太特么气人了。
……
经过了上午的闹剧,村民们知道杜荷已经派了二娃去搬救兵,心思也都安定了许多,再加上揍过骗钱的道士,这几天积攒下来的压抑情绪得到了排解,一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回去收拾早上弄回来的鱼了。
杜荷则是再次回屋睡觉,没办法,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敢缺了觉。
道士就那么孤零零的蹲在马老丈家的院子里,没人看管却也不跑,只盯着房门紧闭的屋子看,不知道在打什么样的算盘。
白天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过去,傍晚的时候,一阵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打破了村子的安静气氛。
惶恐的村民惊慌失措的跑出自家院子,看见的却是满坑满谷数不清的精锐骑兵,为首之人一身明光铠,身披大红色战袍,手中银枪在夕阳下闪烁着寒芒。
此人身后,是六七个少年豪侠,个个体型彪悍,提着兵刃正在四下打量着村里的情况。
在这些少年豪侠中间,被绑成粽子一样的二娃灰头土脸的骑在一匹马上,呃……好吧,是被绑在一匹马上,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很快,少年中有人注意到了马老丈家门口栓着的小白,抬手指了指,立刻有人从马上跳了下来,提着两把大斧头奔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叫:“二郎,兄弟们来接你了,二郎,二郎你在哪儿呢。”
“别喊了,你丫的叫魂呢。”柴门打开,程处默破锣一样的声音中,杜荷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打着哈欠咕哝道:“怎么才来啊,都等你们一天了。”
“你也好意思说,骑个马都能把自己骑丢了,丢人不丢人!”程处默翻着白眼说道:“再说你不是往北去了么,这怎么跑骊山来了。”
“我哪儿知道,小白这家伙跑起来跟疯了似的,我当时只顾着别掉下来,哪里还注意得了方向。”
杜荷倒不矫情,有一说一,不会骑马就是不会骑马,狡辩只会更丢人。
与程处默打过招呼,又对着正从马上下来的将军拱手道谢:“有劳苏将军,有劳诸位兄弟,杜荷给诸位添麻烦了。”
“哎,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唯一空着手的长孙冲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杜荷一会儿,长出一口气道:“你消失这一天一夜,可把大家伙给急坏了,陛下一夜之间连发三道手谕,督促京畿道各州各县,严密关注你的动向,甚至还让阎老倌给你画影图形,在官道各个路口张贴。”
这么厉害的吗?
怎么听着像是在抓通缉犯呢?
不过算了,毕竟人家也是好意,谁让自己跑丢了呢。
不过,杜荷还真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惊动李世民,也没想过李世民会如此下力气来找自己。
要知道,长安城的夜里是要宵禁的,宵禁的规矩是很多的,不说出城如何,单就在宫里行走,都需要数道勘验,出宫需要的勘验手续更多,若是出城……呵呵,其实手续之复杂可以参考后世去办理低保,不折腾你十几个来回都不算完。
可就算如此,李世民依旧下了三道手谕,也就是说,这一个晚上,宫里的某些人没干别的,尽特么来回跑手续了。
好吧好吧,抛开这些槽点,杜荷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李世民那可是一国之君啊,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让兄弟们都下马休息一会儿吧,处默,冲前,呃……老苏,你也来一下呗,咱们商量点事。”
抛开杂念,杜荷将主事的几人叫到身边,开口将村子里闹蛇的事情讲了一下,最后重点说道:“好歹我这条小命也是人家救的,村里出了这样的事总不好置之不理,老苏,你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然后咱们抓紧时间把那大蛇收拾了就启程回京,如何?”
“嗯。”受命来接杜荷的苏烈点点头。
他本就是热心肠,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不能不管。
一同前来的纨绔们更是唯恐天下不乱者居多,听说有如此大蛇,一个个也不急着回去了,纷纷嚷嚷着要替村民的鸡鸭报仇血恨。
事实上,鬼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边商量好了,苏烈跑去安排除蛇的人手,杜荷则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四下看了看才反应过来:“处默,我派去报信的碎娃去哪儿了?”
程处默正低头摆弄自己那两把大‘德’呢,随手往马匹存放的地方一指:“那边呢。”
哪边啊?杜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好么,二娃还被捆在马背上呢。
招呼人手过去把二娃从马背上解下来,杜荷埋怨道:“你们这帮家伙这也太缺德了,把个碎娃绑这么结实干什么,好歹也是老子的救命恩人。”
秦怀玉鬼鬼祟祟从边上钻出来:“二哥,你不懂,那娃不会骑马,我们又要靠他指路,不把他绑结实点,半路掉下去可咋整。”
杜荷眨眨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艹,你的意思是老子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也这待遇?”
“那要是不着急,慢慢赶回去的话,不绑也行。”
杜荷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了。
……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苏烈叫上一百军卒,各带刀箭身背柴薪,在几个熟门熟路的村民带领下,直奔山中那处被踩塌的古墓。
为什么要去那里,因为在杜荷看来,大蛇之前从未出现,偏偏古墓被踩塌之后出现了,这足以说明那墓穴应为大蛇盘踞之所。
至于到底是不是,这还要去看了才知道。
一路无话,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众人赶到了目的地,在洞口略一观察,果见洞口有摩擦过的痕迹。
“咋办?也不知道那大蛇到底在不在家。”程处默鬼鬼祟祟的说道,像是在做贼。
杜荷翻了个白眼:“管它在不在家,放把火烧一下就知道了,难不成你还准备进去问问。”
程处默一滞:“呃……,那还是算了。要是真有水桶粗的大蛇,我这一百多斤还不够他一口吃的呢。”
他们两个蹲在一起嘀嘀咕咕,另一边苏烈却直接带着人开始布置起来。
先是在洞口各个方向挖了几个洞,然后将数把横刀刀尖向上埋了进去,最后众人又将带来的柴火堆到了洞口的位置。
随着数支火把被丢到上面,滚滚浓烟灌了进去。
众人的运气显然很不错,不过片刻的工夫,堆在洞口的柴堆陡然炸开,接着腥风扑面,一条长约四、五丈的大蛇从里面直接窜了出来,黑黝黝的鳞片在火把的照射下反射着点点星辉。
只是,成也速度,败也速度,大蛇因为冲出来的速度过快,根本没注意到地上埋着的尖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腹下已经被划开了老大一条口子,不用众人动手,便内脏混着鲜血撒的到处都是,随便挣扎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程处默拎着斧头,站在原地尴尬到不行,这尼玛速度真是太快了,让他一身本事,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