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俄,哈巴罗夫斯克。
“斯捷塞维克夫同志,我们共同关注的案子,好像有了进展。”
瓦连京诧异的看向中年男子,这位格别乌最神秘的上校,远东分部对华情报处长,帕金斯维奇。
没错,瓦连京迫不得已,还是找来了格别乌。
幸好帕金斯维奇很给面子,不仅没有难为他,还很礼貌的邀请他共进晚餐。
听到帕金斯维奇的话,瓦连京先是一愣,然后狂喜,身体前倾,低声道:
“发现了电台?哪个地区?”
格别乌上校先是摇头,然后在瓦连京失望的神色中,又点点头:
“没发现电台,但在赤塔发生一件怪事,有人打着格别乌的旗号,绑架了一些人,然后告诉目击者,说这些人实际是日本间谍。”
一些人,日本间谍?
瓦连京眼睛一亮:
“竟然是……破获了一个日本间谍小组?”
帕金斯维奇点点头:
“只怕确实如此。”
见对方点头,瓦连京想问是谁干的,这才注意到刚刚对方话中其他内容,立时心中剧震:
“打着格别乌的旗号办事?确定不是你们的人?我去,谁胆子这么肥,这不是找……呃……”
发觉自己嘴太快,差点说错话的瓦连京,急忙把最后一个词吞了回去。
微小的抿了一口红酒,格别乌上校淡淡的道:
“找死,是么?无妨,我也觉得,远东地区的格别乌,最近一段时间有些沉寂,让不少人忘记了,格别乌才是联盟国家最坚硬的铁拳!”
听到最后一段话,瓦连京不寒而栗,为自己刚刚那段话感到后怕。他急忙转开话题:
“究竟是群什么人,有多少,来得及追捕么?”
帕金斯维奇自信的笑笑:
“放心,没人能逃出格别乌的眼睛,无论他在哪里。”
这股自信,让瓦连京遍体生寒。
可惜,格别乌的调查,很快陷入困境:
他们找到了被丢弃的六辆卡车,没有牌照,没有损伤,同样也没留下任何线索。
同一时间,赤塔城内,还丢失了一辆小汽车,后来经过调查,与这个案子似乎关联不大,因为失主在报失现场附近,顺利找到了小汽车,他也搞不清,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记错地方。
当格别乌在赤塔城里,好像没头苍蝇般到处找寻时候,开往贝加尔港的列车上,马明远正悠哉的面对着两个人。
之所以能顺利脱身,还顺手摆了格别乌一道,全靠马明远的提前布置。
早在前往城南联盟大街前,马明远就预料到,这一去,怕是会在赤俄地盘上闹出点动静。所以,他提前布置下人手,将铁路总站开来的卡车全部打发走,派特侦队员重新偷了六辆卡车。
同时,又派人偷了几辆小汽车,在一处提前定下的隐蔽地点备用。
待到特侦队从小机械厂撤离,六辆卡车看似扬长而去,实则直接到隐蔽地点,扔下六辆卡车,除十来个人,分别押送抓住的俘虏,需要乘坐那几辆小汽车外,其余队员一律步行,三两个人一组,分批潜入赤塔火车站。
至于盗窃来的小汽车,马明远也不会随便丢弃,而是成功将俘虏送达后,派手下重新送了回去。
这样一来,车辆短短几个小时内消失,大概率不会引起格别乌的注意,甚至连赤俄的警员都不会放在心上。
对自己的布置很满意,马明远将注意力放在面前两人身上,微笑道:
“两位伊万卡,交流的如何?我想,之前千岛小姐的供词,维克多先生听完后,应该最有感悟吧。”
何止感悟!
此时的维克多心中五味杂陈,听完千岛里惠的供词,如果还不知道,自己实际就是日本人手里的工具、木偶,那他就白活了五十几年。
之前因为对联盟国家和当局的仇恨,对沙俄时代自己曾经贵族身份的眷恋,他选择加入日本人的特务组织,并非是如其他人所想,有一天可以离开这块土地,他只想报复,报复这些曾经杀死自己美丽妻子、两个可爱女儿的混蛋!
如果说,日本人交给他一把手枪,让他潜入俄都,去刺杀那个格鲁吉亚的钢铁大叔,维克多会毫不犹豫的上路,即便知道自己十有**,还没接近那个混蛋,就会死于非命,他也甘之若饴。
但是现在,被日本人轻易抛弃,成了为日本人挡灾的工具,甚至可能会被出卖,只为讨好赤俄当局,这让维克多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心情复杂的看了眼马明远,维克多再没之前的自信、淡定、从容,垂头丧气的蜷缩在沙发上,有如一个即将离世的小老头,眼中没有半点生气。
看到小老头这个样子,马明远笑笑,他多少能理解这些白俄的心态,不以为意的看向千岛里惠:
“千岛小姐,你呢,作为一次性死间,有没有什么感悟?”
身子一颤,千岛里惠此时不比维克多好多少。
曾经所效忠的国家、天皇,竟然将他们完全视为儿戏,肆意操弄他们的命运。如果还是在日本国内,大家会习以为常。但经过在赤俄这段人生,她已经开始动摇。再想想中村先生的下场,千岛里惠就是一阵阵心寒。
千岛里惠更为悲凉的是,自己屈服了,背弃了自己曾经发过的誓言,就是眼前这个中国男子,在她心中植入了名叫“心寒”的东西,在最后一刻,促使她背叛了祖国、事业、家庭!
努力抬起头,尽量让看向马明远的目光坚定起来,千岛里惠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我已经没用了,为什么不杀了我?”
“哈……”
马明远轻笑声,喝了一口红酒:
“要说没用,你们两个都没用了,不,是你们‘大伊万’小组都没用了。你们暴露那一刻,整个情报小组就彻底失去价值,至少在日本人那里,应该会这么看。但是我不同……”
身子坐直,凝视二人,马明远一字一句道:
“在我看来,你们都是精英,不应该是被当做一次性工具,用完就抛弃。”
说着,他指着维克多道:
“维克多,你曾是一个贵族,在沙俄时代生活了三十多年。你受过完整的沙俄贵族培训,精通多国语言,又多才多艺,还是圣彼得大学的毕业生,嗯,学过一定金融知识。无论是把你随便杀死,扔在荒野,任由豺狼啃食,还是放在一个偏僻的乡村火车站,让你慢慢发霉,都是一个巨大浪费!而你……”
转头看向千岛里惠,他继续道:
“你曾接受了完整的特工培训,懂发报,会记账,精通俄文、中文,会开枪,活爆破,会各种密写办法,还懂那么一点化学知识。你这样一个人才,竟然扔到赤俄当个死间,是因为日本的优秀特工太多么?”
慢慢摇头,马明远叹气:
“不是,我接触过不少日本特务,死在我手里的就有好几个了,在我看,他们都远不如你。千岛小姐,你的军衔是什么来着,军曹?哈哈,太可笑了,我接触的那些少尉、大尉、少佐,很多人都不如你心志坚定。你落到今天的地步,到底是谁的错?我么?”
维克多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千岛里惠已经回过神,看向马明远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没错,刚才马明远说得都没错。
她,千岛里惠,自信不输给任何帝国男子。在进入特工培训学校时,就是同届第一名,只因拒绝了一位教官的勾引,在毕业时候,成绩被生生拉到了末尾,这才被派到赤俄当死间。
来到了赤俄,来到这个对X非常开放的地方,千岛里惠为了执行任务,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将其交给了机械厂长,那个老男人。
在为帝国付出这么多后,她突然回头看去,扪心自问,这些,值么?
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死,但听到马明远这番话后,一种生的希望,重新出现,千岛里惠知道,自己要面临抉择了:
“要我干什么?陪你睡觉?可以。但是,我绝不会与日本帝国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