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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被放假了?

    被打脸了,当着一群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的中国人的面,自己竟然被一个低级的中国警察给打脸了,中田就感觉此时脸上一阵阵的发热、发涨。

    但面对人犯和物证,让他无话可说,想要耍横,想想刚才年轻警察的警告,一想到关东州警视厅特高课,他就不禁心里打怵。

    此时的中田,分外憎恶自己的出身:

    怎么自己偏偏出身半岛?为什么自己就不是出身帝国本土?如果自己是本土出身的帝国臣民,加上满铁的加持,怎么会被区区一句警告吓住!

    可现在要如何收场?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中田什么都没说出来,扭头就走。

    看到中田走人,在场所有人,竟都悄悄长出一口气。就算是徐元吉,再看马明远的目光之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但即便如此,徐元吉也不准备放过这个罪魁祸首,只是在算账前,他还要弄清楚一件事。

    见到局座目光飘向胡良才,马明远虽不清楚徐元吉具体打算,还是凑上去,在局座极为反感的表情中,悄悄耳语了几句。

    啊——

    徐元吉竟然失声发出低低的惊呼,随即发现有些失态,努力保持镇定的反问:

    “真是省厅稽查处?”

    马明远摊手,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造假,再说了,后来这些警察部队出身省厅稽查大队,这个也没得作假吧。

    徐元吉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目光在胡良才和马明远之间来回打转,强压住要立刻惩治马明远这个罪魁祸首的心思,没弄清省厅稽查处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前,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

    思来想去,徐元吉转身而走。

    看到离去的徐元吉,以及同样离开的五常警局大队人马,一颗心高悬半夜的马明远,终于长出一口气,这个案子,算是可以继续侦办了。

    想下来做点事,真得,太难了。

    说是侦办,其实马明远就是孤家寡人,徐元吉走后,除去胡良才带来的人,他身边又剩下了六个人。

    因此,马明远索性当了甩手掌柜,把后续看押、审讯这些事都扔给自己那位同学。这么一起大案,这些省厅稽查大队的警察部队一旦插手,日后奖励时候,肯定是要分掉一大块,想来他们也不会抱怨什么。

    马明远自己干脆把几个手下也扔给胡良才,打着哈欠溜回了办公室,拼了两把椅子呼呼大睡。

    天刚蒙蒙亮,马明远就被胡良才的敲门声惊醒,这货顶着通红的眼睛,没好气的把厚厚一叠口供扔在马明远身上:

    “王八蛋,老子帮你办案,你可好,自己摸鱼睡觉!”

    马明远一边抹掉嘴角的哈喇子,一边翻看口供,就在这时候,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即,不等马明远允许,门被推开,现出邢明笑眯眯的一张脸。

    到底是县局的大总管,常年干的是伺候人的事,这张脸是说变就变,昨晚还是气急败坏要吃了马明远的样子,今天就能笑得堆出褶子来,这份功夫也不是寻常人就能做到的。

    见到这位出现,马明远却没什么吃惊的样子,反而在心底松口气:这样才对么。

    看到胡良才也在,邢明一点都不吃惊,也是,本来就是瞧着姓胡的小子进来,自己才晃悠过来的。当然,该作的样子还是要作的,于是,他笑嘻嘻道:

    “哎呦,二位都在啊,没打搅你们?就两句话,说完我就走。那个,明远,局座让我来拿下口供,另外,局座说你最近挺累,不如放两天假,这不条陈都让我替你写好了,局座批了。还有,胡警官马上就要开拔了,也不能白来一次,局座让我送来二百大洋的程仪。”

    说着,邢明将一张条子塞进马明远手里,在条子里,夹着一封大洋,掂量下,马明远就知道,二百块。

    这个,自己被放假了,在这个时代,这路数还比较新鲜啊。

    只是,邢明说什么,胡良才马上要开拔?

    邢明说完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两个家伙。

    马明远瞪着眼睛,把老同学从上到下打量个够,哼哼道:

    “姓胡的,你小子什么意思,这就要撂挑子?给我个解释!”

    胡良才也不明所以呢,哪肯认账,叫了撞天冤,就差赌咒起誓表明心迹。

    实话实说,他也奇怪着呢,本来的,出来时说好了,带队下来巡视,时间不定,大约半个月到一个月,怎么才三四天,就有人说他要滚了,连程仪都送来了。

    真是活见鬼了!

    就在这功夫,房门被人小心的推开,一个警士探头探脑的钻进来,见到胡良才立即溜过去,凑到了胡某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啥!

    胡良才当即色变,一把攥住那手下的衣领,恶狠狠的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叫他。

    这警士慌了,胡乱得摆手解释,对方就是传达命令,然后直接挂了电话,一点没给这边辩解时间,更不要说去寻胡良才接电话。

    待那警士离开,胡良才阴沉着脸:

    “原因找到了,就在刚才,稽查处的姓王的副处长亲自打电话,训斥我们滞留一地时间太久,让我们中午前必须启程去哈市。”

    说完,胡良才满是歉意的看着马明远:

    “明远,对不住了,长官亲自压下来,再不动身就是公然抗命了,我毕竟刚入职,肩膀窄担不起这个罪名……”

    马明远理解的摆摆手,其实,胡良才也是为了帮他才惹来这无妄之灾,又怎会因此而生怨。

    同时,他也是佩服局座大人,不过是半夜时间,就从省城打听到了胡良才的跟脚,还小小反击一次。这次调走胡良才,既是对自己釜底抽薪,又是一次警告:

    能查到胡良才的跟脚,你姓马的底细,人家局座大人也是掌握了,不然不会如此轻飘飘一张假条,就把自己打发了。

    真的查出来了?

    马明远笑笑,拉着胡良才往外走。胡良才那是一头雾水,马明远掂着那些大洋,笑嘻嘻解释,大家忙了一夜不能就这么走,好歹让大家敞开肚子吃喝了才行。

    胡良才当即急了,娘的,姓马的,你不能这么干,那些钱是给他们,你姓马的怎么就做主了。

    马明远哪会怕他,几年同学下来,两人谁不了解谁,真以为这胡良才就是善茬?这货身上那副少爷脾气可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真以为两百大洋就能把这货打发了,这才是真正给自己招祸。现在这些矫情,不过是两人之间日常笑闹。

    既然已经被人踢出局,胡良才也不多矫情,招呼了全班手下,浩浩荡荡出了警局。马明远还想招呼上那六个手下,谁想到,除了一个陈二宝陈二麻子,其他人一个个都溜了。

    看到马明远连续几次碰壁,胡良才很没良心的哈哈大笑起来,那些跟来的稽查大队警员也露出理解的笑容,马明远颇有点自嘲的招呼一声,奔着城里最大的酒楼而去。

    跟着这群人,陈二宝也非常无奈,刘贵心思机灵,昨晚一回到警局就溜了,倒是自己,傻乎乎的陪着忙了半夜,才发现之前的同伴,早就一个二个的偷跑个干净,当自己也想溜的时候,被马明远堵住,拉着过来吃喝,让他又要如何拒绝?

    见陈二宝心思重重的样子,胡良才忽然搭住了他的肩头,颇有深意得道:

    “你啊,也不知你是有眼光,还是傻人有傻福……”

    虽然是大清早,虽然来得人略多,但是,当一群挎着家伙、穿着制服的汉子砸开门,无论酒楼的掌柜有多不满,哪敢真龇毛说声“不招待”?

    尤其是,当马明远将五十块大洋拍在柜台时候,那掌柜本来职业性的笑容,立马自然而然的变成最真诚的笑脸,跑前跑后的招呼起来,间中,朝着还带着不满的伙计狠狠踹了一脚,笑话,大清早就有这么大买卖,还不赶紧伺候好了。

    直到这时,胡良才这才得以抓住个机会,悄声问起来:

    “明远,这走出来虽然潇洒,可是,那个案子太大了,估计能捅上天去,你就这么看着那帮王八羔子抢走?”

    看着被人抢走?

    马明远冷笑着回他一句:

    “你当咱们那些同学、老师都是假的?”

    待马明远将胡良才一行送上了火车,在陈二宝诧异的注视下,竟扭头直接登上另一列火车。

    见陈二宝傻愣愣的杵在站台上,马明远随意的问他,是回警局,还是陪他去省城休假?

    若没之前胡良才那句话,陈二宝准是扭头就回警局,可现在的他品出了些味道,迟疑着登上了火车。

    火车刚刚行驶,马明远还在闭目养神,陈二宝悄悄凑过去,扯着他的衣服轻声道:

    “马,马头,鬼子,昨晚那个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