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硕师叔大手一挥道:“只要你请客,师叔没废话。”
刘章宇的师父爽朗笑道:“不患寡唯患不均,你这胳膊肘外拐的徒儿,吃不穷你!除了你女师叔,请我们每人一盘麻辣牛肉。老板,牛肉可够?”
茶肆老板不给这帮肥羊反悔的机会,一溜烟跑去后边剁牛肉,一边跑一边喊道:“管够!”
刘章宇瞥了一眼在切牛肉的老板,收回视线,轻声道:“我在九江军镇花钱买了个消息,过几日那这军镇的二把手要去视察西边河岸,有人花了大价钱雇人拿下那二把手的人头,一来九江军镇少了个二把手更容易稳定局势,二来这二把手被杀军镇必定会来一次大换血,对我楚国只有好处。”
刘章宇的师父妙哉相貌清逸,两根手指捻了捻髯须,眯眼笑道:“河岸便有船,我们刺杀完成之后立马渡河跑到楚国的地界上,纵使他们再厉害也拿我们没办法。不过那本《启封秘籍》是珍贵非凡,我们弟子们功力不敌那老家伙被他拿跑了,师弟你怎么看?”
壮硕的师叔,身上有一种只可意会的不怒自威,缓缓笑道:“师兄,你这可就是问道于盲了啊,就我这一根筋的脑子都知道,那老家伙肯定早跑了,还能怎么办,只能是无功而返了刺杀完成之后便打到回府,刘章宇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抓到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赶快干完回家吧。”
对于无极剑宗而言,一本《启封秘籍》算不得什么燃眉的大事,也不是搜罗不到就要捶胸顿足,否则也不会仅仅派出这一辈晚辈和三位前辈走出宗门,更多是存心让这帮晚辈来历练。
刘章宇一直偷偷打量着喝茶的青莲师叔,刘章宇出身楚国豪门,怎样美人儿没有见识过,这位名义上的长辈女子漂亮毋庸置疑,但真正让他动心动容的是她的坎坷境遇,宗主的妹妹外嫁到一个小宗门,不料宗门做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被屠全门,只剩下个年幼的她,刚好无极剑宗宗主去的及时才救下这外甥女一命,于是便带回无极剑宗,接着便轰动宗门,无一不去称赞她天资卓绝,几乎不逊色于历代府主,她练的是青莲剑法,用的也是宗主亲自求人打造的青莲剑,战斗起来犹如一朵青莲,宗主原本有意将下任宗主之位给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又担忧拔苗助长,便想着等少女初长成以后再由她自己拿下这位子,这孩子不负重望,五年习剑便进入二流,不曾想十岁时生了场大病,跌入三流境界,这以后经脉枯萎,窍穴紧闭,之后整整五年一言不发,与哑巴无异,终日练剑却毫无寸功,让旁人瞧着心酸。
若只是如此,这个宛若青莲的女子,也就要灵光乍现后籍籍无名一辈子,但十八岁时独自走入宗门后山闭关,再出出关时,已是二流中等的水准,再练剑,境界一日千里,宗门震动,都将其视作有望争夺下任可以步入宗师境界的天纵奇才。
连已是宗师境界的上任老宗主都时常与她交谈剑法。
刘章宇痴痴道:“好一个青莲。”
刘章宇在桌下踢了一脚这色迷心窍的徒弟,后者立即恢复常态,嬉皮笑脸。
让无极剑宗不惜倾力栽培的青莲师叔喝完茶,起身朝在座师兄和表哥轻轻一揖,默默离去。诸位习以为常,回礼以后便继续闲聊,只有刘章宇想跟上去,被师父一把拉回座位。
“你以为这是你家!?被人认出来是你我看看你还回不回的去。”刘章宇师父的一骂让刘章宇只能点头称是。
安排好了住处之后君阳便出来走走,沈小雨倒是没有跟来,君阳站在城头俯瞰全城,这时候的九江军镇宁静安谧,就像一位暮年老龟打着瞌睡,但君阳能确定的是这绝对是错觉,一旦垂死挣扎起来,会是异常的狰狞。
城头上就只有君阳一人,缓缓走到东城墙点将台,上面有一桌上面的纸上挥挥洒洒写了几十字,写的是词,词一般,字却是一等一的好,当今天下书法四大家,宋楚蜀夏一家各一个君阳不知道自己的楷书能排第几。
君阳站到桌子前翻出一张空白的纸,看着远方的落日,将《使之塞上》一字一字写完,读完以后,笑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然后君阳转头笑问道:“这位姑娘,觉得这句诗怎么样?”
君阳身后正是无意间来到城头的青莲女子。
君阳起身后作揖道:“在下杨军。”
在无极剑宗面如寒霜的她露出一抹羞涩。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她,只会埋头练剑,只会在无极剑宗板着冷脸这么个最笨的法子,去应对所有人,舅舅说什么便是什么,母亲逝世以后,便是瞎子一般茫然失措,只敢躲起来偷偷哭,就像母亲说的,再烦躁再苦闷哭完睡一觉就好了,她不想成为什么高手只想躲在无极剑宗里自己一个人过过日子。
去复仇?可她一个女子又能干的了什么。
她此时此刻赶快用手擦去眼泪,伸着手擦去脸颊上的清泪,但如何都擦不干净。
君阳往移了一下,靠着她,抬臂拿袖子随意擦了擦她剩在眼角的两滴泪珠,苦笑道:“是我莽撞了对姑娘有所不敬,见个谅。”
青莲女子摇了摇头。
君阳伸出一只手,她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一下子被他拉入怀中。
手足无措的女子娇躯僵硬。
君阳轻声笑道:“知道你想说什么,累了就些会吧。”
“我不累。”青莲女子说到。
“你的身体不累,心却是累的。”君阳一句话说中了女子的内心。
她年幼便被舅舅带入无极剑宗,纤细肩膀早早被压下太多重担,以后除了练剑就再无事可做,单薄如一张世间质地最佳的白宣,无极剑宗看她看得太重,由不得任何人私自去在这张宣纸上写下一撇一捺,从稚童长成少女,几乎便是只与表哥和两位宗主寥寥几人接触,她曾无数次站在高耸楼阁上踮着脚跟,遥遥俯视那些与她无关的欢声笑语,充满好奇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