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六年七月十六日,辽阳卫境内。
“看来降将张朝还是在整军备战,还是要拿下海洲城的意思。”
“嗯,张朝的精锐步军在河的这边天天操练,马军则在后方起到督军的作用,你看那些旗帜,流寇的旗帜越来越少,但是人数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有序,看来这个张朝还是有两把刷子啊,奶奶的,这流贼的奸诈不会差过那些鞑子。”
一个穿着普通麻步衣服的,满脸漆黑,仔细端详却能看出是画出来的,脖子处尚有疤痕,这个汉子却是如今整个戚家军火铳总教习谢本伟。
万历二十二年那场朝鲜对倭国的战事,他还是个夜不收小军,后来心下一横很随伍长刘长兴偷袭倭寇,剿杀大量的倭国士卒骑兵,缴获大量的战马,铠甲刀剑金银,由此才开启他慢慢成长为戚家军火铳训练总教习的位置,原来的伍长刘长兴现在己经成为把总。虽然官阶不如他,但是刘长兴的位置可是让全军羡慕,那可是将爷身边的亲兵队官,职责相当的重要啊,不过此次他没有随同征剿流贼,而是在几个月前,被戚金秘密派到觉华岛去了去了。
戚家军的夜不收哨探时,为了保证安全和情报的顺利交接,一向不会让一个人独来独往,个人英雄主义是军队这种团队合作的对象最不能接受的,最少都是一伍五人。更可况是现在的都司谢本伟,此时随在谢本伟身旁的,除了他外,同样还有四人。与谢本伟的打扮一样,个个白色毡帽,外面是破旧的麻步袍,与本地人打扮没什么区别。
当然,如果仔细端详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毡帽下隐现铁盔寒光,各人衣内,还有精良的铁叶胸甲,内还有一副锁子甲,装备齐全。每人更有三匹高大的战马,马的上面,各类干粮辎重充足,可以让这些夜不收在外面活动一个月不需要补给。
谢本伟奉冯子明之令出哨后,他一队人马己经四面八方散去,最远到达辽阳一带,此时谢本伟的身边,便余下这四人。想要探明的情报,便是如今古城屯的张朝的军备,军队的走向。
古城屯到海洲这百里,中间是辽水的支流,夹在小牛山与大牛山的狭长地带。形成了一片水草茂盛的森林,从这两旁的山地到流河官道旁都不是很远,特别以当地的古城屯离官道更近,这周边山地起伏,也方便设有伏兵。
早在几天前,谢本伟在海洲一带活动时,便发现海洲降将张朝的诡异动静,按说张朝气势汹汹,应该携雷霆之势迅速下海洲城,不知为何?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进攻城池的也是其他的流寇乱兵比较多,他的精锐确实一动未动,几日后更是后退百里到如今的古城屯驻守!却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张朝的想法是什么?
不过谢本伟也奇怪,如今戚家军的大军还没有到达古城屯。他们想要重新整合军队,准备伏击了?这流贼的打法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谢本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千里镜仔细观察山下边的动静。有千里镜就是这点好,站得高,看得远。要说这将爷还真是个神人,真不是谢本伟巴结奉承领导,戚金所提出的医官营,火铳该造成遂发,还有这个千里镜,哪一样不是给全军都是提升了整体作战水准。现在戚家军都偷偷流传戚金是武曲星下凡了,你还别说,信的人还真多,尤其是柴国柱,窦承武的士卒更是信的多。
在古城屯驻守的大股流寇丝毫没发现这边的谢本伟等人,而谢本伟他们居高临下,则可以从容不迫地观察流寇们的动静。
不过千里镜珍贵,王如龙的夜不收千总内算是配得多,也不过一队人一副。但是谢本伟也算是老军伍了,搞个千里镜这种不犯忌讳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就是将爷知道了都不会说什么!!
“谢大人,光是看是没有用的,那个贼首张朝有什么打算。打着什么坏主意,该抓几个舌头来问问才是。”
中间一个身材极其壮硕,骨架很大,身高尺六,哪怕是个子普遍很高的戚家军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但是却是个蒜头鼻子,蛤蟆眼睛,高富帅只占据了高,矮矬穷却占据了两样。和后世爱好挑战的明星很是相似。却是如今刚刚入伍不足两年的耿仲明。
谢本伟看着耿仲明,心里想着,这个小子跟自己刚刚从军时很是相似,都是一样的愣头青,一样的不怕死,一门心思的想要立功。
他将千里镜投向山下面的平原,环顾河流两岸,都没什么人烟,到处只剩残屋断墙,四野一片萧条。若是捉舌头,最好在古城屯东面地带抓,那些草木茂盛,很容易隐蔽。而且就算是暴露了,也容易摆脱尾巴。
而且,最好抓些乱军的哨骑,那些哨骑原本就是大明的士卒,都是多好的老军伍,知晓地图地理环境,比某些什么军官懂得还多。
谢本伟眺望良久,与他的清秀气质一样,哨探时他极为冷静,也是非常有耐心,像是一条等待猎物的毒蛇,一旦敌人露出破绽,他就一击即中。
他们五个人,己经在这山上潜伏三天。三天之内,都在时刻关注那边的动静。没有离开这周边的地带。就连大小便都是在这周围解决的。对如今的谢本伟来说,这都不算什么!想当年他们在朝鲜作战的时候,哪有这样的干粮还有肉块,那时候就是虫子也得吃下去,有尿都得尿再裤子里面。
现在的戚家军士卒都被惯坏了,连粟米饭都是不吃了!正在感慨的谢本伟忽然看到,
山下有了动静,约有十骑从丘陵中奔出,往古城屯方向而去。看他们的样子,定是流寇中的哨骑。
耿仲明有些兴奋,低声道:“大人,跟上吧,抓几个舌头,咱们干这几个肯定是没问题的!”
谢本伟一声怪笑,嗜血的目光投向对面,说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这些哨骑来得好,正好抓几个舌头问问情报。”
他身旁几个夜不收都现出兴奋的神情。尤其是耿仲明,感觉他整个的精气神都是变了一样,变成了一只饿狼,
虽然对方有十人,己方不过五人,不过却没有任何人现出紧张畏惧的神情。他们是戚家军中最精锐的兵种,是戚金最寄予厚望的士卒,是全军饷银最高,伤亡率最高的部队。
特别经过安平山那场残酷的战事,几乎所有的戚家军士卒都是改头换面,整个全军的风貌都是发生了改变,如果说他们以前是猛虎,那么他们现在就是海里的鲨鱼,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而原先谢本伟“狗子”的外号在戚家军己经没人叫了,除了伍内,甲内原来的兄弟,还有将爷和亲兵队官刘长兴外,现在队内夜不收们,都尊称谢本伟为谢都司,谢大人,伟爷!!!
谢本伟环顾四周,看着几个部下士卒,他的眼中流转着嗜血暴戾的光芒,他说道:“将士们,将爷就在俺们的身后,看着俺们呢!只要你们立下大功,跟上那些贼寇,拿下他们,在他们的口中得到情报!俺就是拼了都司职位不要,也会推举你们的!!”
几个夜不收都是低喝一声得令,谢本伟一挥手:“上马。”
他们几人都是敏锐地翻身上马,他们后背上背着硬弓,短刀,身侧的一边马背上是两个箭壶,里面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箭矢。五人中,便有数种不同的兵器,两个弓箭手,二个手铳手,一个鲁密铳手。
劲弓强弩,便于无声无息偷袭敌人,杀敌于无形之中。而现在的戚家军的手铳,都是燧发样式,击火便利,口径大,马上步下搏战,而且使用方便,是近战时的最有力的武器,当年老鹰就是靠着左轮和香烟打得倭国武士不敢拼刺刀。
至于鲁密铳,那是一种长程射击火铳。其主要原理与火铳其实差别不大,但是他的枪镗更厚,能够容纳更多的子药,以谢本伟的准头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狙击手,所以谢本伟那杆鲁密铳,同样是燧发样式。是经过特殊工艺流程处理的。射程更远,亚火的概率更小。
现在遂发火铳的制作工艺还不算太成熟,所以戚家军只能对燧发枪的作战时机,列阵作战时不用,免得高额的哑火率影响战情。
不过当散兵冲锋时,或者进行巷战时,使用燧发枪不错,便是哑火率高,士卒们也有充分的时间再扣动一下板机。
不过解生的骑兵营却不是很愿意使用过铳,因为鸟铳或是鲁密铳后座力还是有点强,造价也是居高不下,不如一些马槊来的好,马上射击强大的后座力会使铳手从马上摔下来,只有一些经验丰富,使用过大量的火铳的士卒才会懂得如何泄力,继而在马上也能进行火铳的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