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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铁骑压营寨自坚(五)

    “长枪兵,退后!儿郎们,该我们上场了!”李嗣业一声虎吼,带着两百名陌刀手向前奔去。

    安西陌刀手人人皆是膀大腰圆、身高臂长的勇士,他们里面穿着皮甲,外面又套着重铠,浑身上下遮挡的严严实实,一眼望去,若金刚出世、天将下凡,更显得威风凛凛。

    陌刀手浑身上下唯有面甲上留有两个孔,冷冰冰地凝视着前方的敌人。凡是被他们的双目盯住的人,基本上都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如果说陌刀手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培养太难、耗费太高。以安西都护府的雄厚实力,也只有区区两千名陌刀手。北庭都护府底蕴不如安西,只有一千名陌刀手。

    不是高仙芝和王正见不想大规模培养陌刀手,而是竭尽两个都护府的能力,也只能维持如此规模的编制。

    一个合格的陌刀手,对身高、臂长、体力都有极端严苛的要求。而要熟练地挥舞沉重的陌刀,还需接受高强度的锻炼。

    许多梦想成为陌刀手的士兵,不是身材不符合,就是吃不了苦,熬不过艰苦的训练。

    而能够笑到最后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千里挑一的勇士。

    穆台阿虽然痛惜手下的折损,但见唐军长枪兵缓步后退,对胜利的渴望还是压过了肩上和心上的伤痛。

    “冲!活捉高仙芝!”穆台阿挥矛向前,准备直入安西军大营。

    呼罗珊骑兵刚要提速,却见长枪兵的阵列中冒出一群高大魁梧的武士,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刃,如墙而来。

    “陌刀手!”穆台阿虽未和陌刀手交过手,却听忽都鲁胆战心惊地提起过这些如怪物一般的战士。

    葛逻禄骑兵仍然在持续射箭,羽箭打在陌刀手的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根本刺不进去。

    “冲!”狭路相逢,穆台阿拍马向前,欲图借助马力撞倒敌人。

    陌刀兵在狭窄的通道里紧紧站成数排,持刀齐步向前。

    “斩!”李嗣业站在第一排的正中,盯着奔驰而来的敌骑高声下令。

    第一排的五名陌刀手挥刀如风,向冲在最前的穆台阿斩去。穆台阿的坐骑被闪耀的刀光吓住,硬生生停了下来。

    “混账!”穆台阿骂了句坐骑,挥矛向前刺去。长矛刺在李嗣业的胸甲上,却根本刺不进去。

    “斩!”李嗣业胸肌用力,将长矛弹向一边。五柄陌刀闪过,穆台阿的长矛断成两截,坐骑头身分离、前蹄折断。温热的马血喷涌而出,将李嗣业的铠甲染成血红。

    战马倒毙的一瞬间,穆台阿拔出长刀,奋力向侧后方跃去,恰好落在通道东侧的盾阵上。

    “身手不错,算你命大!”李嗣业冷哼一声,却并不追赶,而是指挥着陌刀手稳扎稳打,持续挥刀向前劈斩。陌刀掠过,人马俱碎、血肉飞溅。

    “陌刀手!”跟在呼罗珊骑兵后面的葛逻禄人见安西陌刀手杀出,吓得不等军令就调转马头向后逃去。粟特轻骑兵见状,虽畏惧艾布穆斯里姆的军令不敢后撤

    ,却也踯躇不前。

    “刀盾兵,侧面夹击!”李嗣业察觉到箭雨变得稀疏,便喝令刀盾兵出击。

    而落在盾阵上的穆台阿,已从上面跃下,胡乱抓住一匹战马,正要准备再次冲杀,却见安西陌刀手在刀盾兵的配合下,正在对剩余的呼罗珊骑兵进行最后的绞杀。

    片刻功夫,杀进军营北门的呼罗珊骑兵,除了穆台阿外,已全部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

    望着步步杀来的安西陌刀手,穆台阿愤怒地锤击马鞍,指挥着方才不曾攻进通道的呼罗珊骑兵和粟特轻骑兵投矛射箭。

    短矛和羽箭射在李嗣业身上,他连眼都不眨一眨,反而沉声喝令着陌刀手保持阵列。

    见敌军试图射杀陌刀手,两百名安西弓箭手向前走了数十步,再次弯弓仰射。呼罗珊骑兵和粟特轻骑兵应声中箭落马。

    “冲!冲!我就不信他们是杀不死的!”穆台阿气急败坏,试图呼喊呼罗珊骑兵向前。

    但他吼了半天,却并无一人听令。此时他才想起,自己带领的两个百人队已经再次全军覆灭。其余的呼罗珊骑兵并非他的手下。

    陌刀手在军营北门抵住敌骑的进攻后,安西军士气大振,欢呼阵阵。围攻东、西营门的呼罗珊骑兵则士气为之一落。

    “节帅!就是此时……”封常清密切关注着战局的变化。

    不待封常清说完,高仙芝就沉声令道:“传令席元庆,率两千重骑从南门出营克敌!传令段秀实,让他率一千五百名轻骑,跟在重骑兵后从南门杀出,扫荡大营四周的敌骑。切记,不可恋战!交代段秀实,那五百名轻骑可以出动了!”

    窦屋磨在安西军营南门外费了半天力气,才将五千残部整编完毕。

    其中有一千多轻骑兵,因为刚才逃得快,战力犹存。剩下的步兵和辅兵,则基本只能打打顺风仗了。

    见一万五千兵马,转眼间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一千多可用的轻骑兵,窦屋磨心中像压了块巨石一般,气得喘不过气来。

    幸好方才呼罗珊骑兵忙于攻破安西军大营,无暇理会拔汗那残兵败将,才让窦屋磨有时间整编人马。

    窦屋磨刚折腾完,就听见安西军大营中欢呼连连。他遥望北方,发现是安西陌刀手将敌骑逼退了。

    “你们看看,同样的防线,安西军守得固若金汤,你们怎么就抵挡不住呢!”窦屋磨既为唐军高兴,又对本**队感到无奈。

    “王子,我们没有陌刀手!”亲卫小声嘀咕道。

    “没有陌刀手,安西军也能击退敌军!”窦屋磨恨铁不成钢。

    亲卫们还想反驳,忽见军营南门的拒马被人抬开,人马皆披铠甲的安西重骑兵从营门鱼贯而出。

    星光闪动,映射在重骑兵的玄甲上,将窦屋磨亲卫们晃的眼花缭乱。

    “男儿当如是,岂能缩头畏战!”窦屋磨热血澎湃,一跃而起,骑在战马上:“不怕死的拔汗那勇士,请跟在我的马后!”

    亲卫们面面相觑,却也不得

    不跟在王子马后。

    剩下的轻骑兵犹豫了片刻,也陆陆续续翻身上马,在亲卫后面列队。

    从窦屋磨马前通过时,席元庆发现拔汗那军正在列队。但他急于冲杀,并未停留。

    待段秀实带领轻骑兵从南门出营时,拔汗那轻骑兵已整队完毕。

    段秀实心思缜密、行事沉稳。他见窦屋磨跃跃欲试,便勒马问道:“王子是要随我军冲杀吗?”

    “段别将,我军被大食人杀死甚多,自然要报仇!请让我军跟随贵部厮杀。”窦屋磨言辞恳切。

    段秀实略一思索,点头道:“烦请贵军护卫我部后方。”

    窦屋磨面色一红,他明白段秀实对拔汗那军的实力没有信心。

    但拔汗那军的战绩确实不堪,窦屋磨也无法辩驳。他默默拱手致谢,率队跟在安西轻骑兵队后。

    围攻安西军营西门的呼罗珊骑兵正发愁如何攻破敌人的防线时,却听到南边马蹄隆隆。

    “唐军出来了!”呼罗珊骑兵见状大喜,和攻城拔寨相比,他们还是更习惯野战厮杀。

    在千夫长们的指挥下,三千呼罗珊骑兵以百人队为单位,排成三十个横队,准备与唐军骑兵对冲。

    六千多名粟特轻骑兵和葛逻禄骑兵则紧随其后,负责护卫后方和扩大战果。

    “哼!队列还算齐整!”席元庆戴上玄色面甲,冷笑道:“骑兵对冲,安西玄甲铁骑从不畏惧!”

    在他身后,组成楔形攻击阵的安西重骑兵战意高昂!

    在他眼前,手持短矛的呼罗珊骑兵杀气腾腾!

    星光的辉映下,东西两大帝国的最强骑兵,纵马奔驰,相向而行。他们都将用此次对冲,捍卫自身的荣耀!

    大食马冲刺如风,第一排呼罗珊骑兵借助马速,远远投出短矛,拉开骑兵对冲的序幕。

    短矛在空中画出纷乱的弧线,带着点点寒光向纵马飞驰的安西重骑兵刺来。

    安西重骑兵盯着短矛的轨迹,举槊防御。对战双方的马速都已达到极致,短矛自身的速度再叠加双方的马速,冲劲足以破甲。

    一柄短矛又急又快,朝席元庆坐骑的头部扎来。他马槊一抖,挑开了短矛。

    有些重骑兵则没有如此幸运,他们尽力防御,却仍被短矛刺中身体或扎伤战马,滚落马下,生死难料。

    呼罗珊骑兵的短矛刚落入安西重骑兵之中,轻骑兵阵列之中,段秀实横刀一挥,数千支羽箭腾空而起,向呼罗珊骑兵扑去。

    呼罗珊骑兵举盾应对,无奈羽箭太多太密。转瞬之间,前五个横排的呼罗珊骑兵就死伤过半。

    葛逻禄骑兵和粟特轻骑兵在安西轻骑兵发威之时,也举弓射击。无奈他们的骑弓质量稍逊,根本伤不到安西轻骑兵。

    羽箭落在重骑兵的铠甲上,如同雨点一般滑落,基本毫无杀伤力。

    双方刚用远程武器交锋两个回合,安西重骑兵和呼罗珊骑兵就如两块带着火焰和巨响的陨石,恶狠狠地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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