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某些政客的影响,最近一段时间警视厅的氛围有些奇怪。
在大多问题的处置上,他们依然铁面无私,发挥着警察的作用。但只要牵扯到tense,他们又都变成缩头乌龟,能不出动就不出动。
警视厅的异常自然瞒不过公安。
与警界传统部门不同,公安是一支相对独立的队伍,他们虽然和高层政治不可避免地有一些联系,但好在联系不深,这使得公安在处理公共安全问题时更加理智公正。
tense集团从进入日本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进入公安特别关注的名单,随着他们行事越来越放肆,危险程度也是与日俱增。
终于,在tense又一次迫使警视厅放任了他们的违法行为时,公安召开了紧急会议。
与会人员基本都是留在东京都的高层,降谷零也在列。
“诸君想必都已经了解过近期发生在日本境内的动乱了,动乱的祸端就是tense集团,也是之前盘踞在各国黑色地带的犯罪组织。”
会议室一片漆黑,只有多媒体设备发着蓝光。会议室一室寂静,只有设备运转的微弱轰鸣。警察厅长官站在最前方,屏幕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显得更加肃穆。
“被犯罪组织掌控的国家是没有未来的,许多国家都是我们的先例。我们决不允许那种事发生!!”
“是——”
一群气血方刚的男人大声喊道,声音振聋发聩。
会议的核心只有一个:国家机器不作为,那身为这个国家的保护者,他们就只能自己扛起旗帜,与敌人奋战到底了。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最高长官率先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会议室,其他公安也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降谷零因为常年卧底,跟这些同事都不熟识,所以独自一人想着事情离开。
不过他还没有踏出会议室的门,就被人叫住了。
“降谷君,请留步!”
降谷零回头,随即眉头微蹙:“矢口先生?”
大概是因为方才开会的时候他坐在角落中的缘故,他竟然不知道矢口慎介也来了。
“抱歉。”
矢口慎介和同行的下属说了几句话,下属向他鞠躬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午休的时候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附近吃点东西吧?”矢口慎介提议道。
“我还有事,恐怕要辜负您的好意了。”降谷零婉拒道。
“真是太遗憾了。”矢口慎介叹气,“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闻言降谷零换了一个姿势,不过他们依然在门边,显然他做好了随时离开的打算。
矢口慎介待与会人员走得差不多了,才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公安决定成立自己的调查小组,主要针对的就是tense和组织。公安会将大量资源优先提供给调查小组,小组成员也有许多特权。你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很好。”降谷零颔首,“由我们主导,行动更自由。”
“就是这样!”矢口慎介高兴道,“那由你来当调查小组的组长怎么样?”
空气至少凝滞了两秒钟。
降谷零受过专业训练,除非意外,不会展露真实的情绪。所以在矢口慎介眼中,降谷零似乎是掉线了,两秒钟后重新连接,而且过渡得十分丝滑,以至于矢口慎介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
降谷零重连后的第一句话:“为什么是我?”
矢口慎介笑了起来:“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了解那个组织,所以由你来做组长再合适不过了。”
是的,他了解组织,而且他也有必须要做组长的理由。成为组长就意味着他可以在许多关键事情上拥有决策权,在诸伏景光被当认定为变节的情况下,这一点至关重要。
但是降谷零不能立刻答应,因为他不信任矢口慎介,相反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官充满了怀疑。
还是那个理由,作为公安委员,矢口慎介本不该直接参与警察厅的事务。何况他和青木勋的关系也让降谷零十分忌惮。
沉默了片刻后,降谷零抬眼,与矢口慎介对视。
“怎么样,决定了吗?”矢口慎介看上去颇为无害,他原本也应该如此,毕竟他只是一位教授,而非警察。
降谷零眉梢微微上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严肃:“我认为自己的资质实在难当大任,如此重要的位置还是应该交给其他长官,比如……”
“比如?”
“比如里理事官。”
矢口慎介惊讶极了,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捶胸顿足了一番,懊恼不已地感慨:“降谷君,我始终认为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一定要坚持拒绝我的委任吗?”
“是,这是我的决定。”
“好吧。”矢口慎介叹气,“我尊重你的决定。”
交谈不欢而散,不过降谷零并不担心自己会失去组长一职。矢口慎介不会平白无故提出这个建议,不管他出于怎样的目的,仅凭几句话,他是不会放弃的。
而事实也没有出乎降谷零的预料。
在他拒绝了矢口慎介的邀请后,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来自警察厅的正式任命。
收到正式任命后,他再次见到了矢口慎介。
“为什么是我?”降谷零问出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一次,矢口慎介的答案有所不同:“因为不能是那个人。”
“为什么?他虽然没有卧底过,但也算从一开始就负责着与组织有关的事务,对那个组织应该也算很熟悉了。”
“降谷君。”矢口慎介语重心长地说,“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吗?我们公安内部已经被腐蚀了。来自外界的威胁固然严峻,但内部的自我毁灭才是最急迫的。在这种重要关头,能信任的人并不多,不是吗?”
“你怀疑里理事官……”
“不,我不怀疑任何人。”
矢口慎介虽然说着不怀疑任何人,但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对里理事官的不信任。
其实降谷零对里理事官也并非完全信任,以前他可能会用如果里理事官是卧底,他们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来自我否定。但是诸伏景光的突然改变让他认识到,恐怕那个卧底在公安内部嵌入程度之深,远超他们的想象。
尽管如此,在降谷零心中,突然出现的矢口慎介的嫌疑依然是最重的。通常来讲公安委员对警察厅具体事务的了解有限,显然不是最合适的卧底,不过矢口慎介不同。正是因为他本不该参与这些事,他才愈加显得可疑。
而且,既然前任里理事官黑田兵卫都是组织的noc,他们应该不会在类似的岗位安排第二颗钉子。比黑田兵卫更深的钉子是谁?接替他的里理事官?当然不,那颗钉子的位置应该更关键才对。
……
“非常抱歉,诸伏君。上面已经下达了明确的指令,要求我们放弃调查。”
“难及国民,亦如此乎?”
“对不起,但……”
“我知道了。”
办公室的门轻轻阖起,诸伏高明坦然地走出来。他脸上的神情依然平淡,似乎刚才在长官面前质问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走廊上偶尔会有路过的警察,他们无一例外,都会在经过诸伏高明时偷偷看他两眼。
“辖区的高明警官”原本只是长野县人对他半戏称半敬称的名头,最近这段时间却随着诸伏高明调往东京都,在警视厅传开了。毕竟鲜有人能在如此敏感的时刻直言不讳地指出警视厅存在的问题,更不用说他未曾受到警告或者惩处,反而收获了所有长官的尊重。
人总是如此,敬佩那些敢于做自己畏惧之事的人。
其实站在诸伏高明的角度,他希望自己能问心无愧,仅此而已。
还没走到搜查一课,诸伏高明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而且似乎争执双方还都是他认识的人。
“放开我,你这个粗鲁的家伙!”搜查一课某个警员被揍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狡辩,“本来就是啊,这个月我们的津贴都多发了许多。我们当警察不就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吗?”
“喂,你小子在说什么啊?!”一个年轻男人嚣张跋扈地跨坐在警员身上,他穿着将全身包裹的休闲装,还戴着帽子和脸巾,一看就不是好人,
“带着荣誉和使命感服务于国家和国民,尊重人权,公正且亲切地履行职务,严守纪律,保证团结,每日三省吾身,提高能力,充实自我,保持清正而踏实的生活态度……这才是警察啊!”
“砰——”又是一个左勾拳,警员的下巴都要被打脱臼了。
周围站着不少警员,但他们愣是被男人的气势吓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诸伏高明眉头微蹙,正准备出声制止松田阵平,一阵风便从他身边吹过,吹向上头的松田阵平。
佐藤美和子像风一样匆匆冲了过去,她没有对这个打扮古怪的男人手下留情,直接一个飞踢将松田阵平踹翻在地。
“不是说警察就应该严守纪律保持团结吗?你倒是先做好了再来指责别人!”
松田阵平捂着腹部站了起来,生气地控诉道:“你这个女人好没有礼貌,我又不是警察……”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佐藤美和子的脸上时,他却忽然愣住了。
佐藤美和子也是一样,在听到松田阵平声音的刹那,她的思维就被不断翻涌的回忆霸占了。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互相注视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你是……”佐藤美和子的声音在颤抖,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揭开松田阵平的面巾。
松田阵平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诸伏高明无奈叹气,他知道自己该出手阻止松田阵平和以前的同事相认了。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边传来清嗓子的咳嗽声,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风见裕也推了推眼镜框,严肃地说:“非常抱歉,我们公安的证人违规远离看守的警察,似乎给你们搜查一课造成了一些困扰。”
“哈?我才不是……”
松田阵平反驳的声音被风见裕也的动作淹没了。
大抵是因为降谷先生就在身后,风见裕也控制松田阵平时非常有底气。
“那么,我就把他带走了。”风见裕也礼貌地颔首,随即抓着松田阵平向走廊走去。
诸伏高明透过他看到了后面阴影中的人,于是他也越过安静无比的搜查一课,跟上了他们。
“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不许去警视厅!”无人的楼梯间,降谷零正在教育脑袋不太清楚的朋友,“还有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警视厅连最基本的安保都没有吗?”
“嘁,你以为我想来,如果不是……”
“是我让松田君过来的。”诸伏高明开口为松田阵平解释,不过他的下一句却是,“我拜托松田君在警视厅门外等候。”
松田阵平目光躲闪:“这有什么关系?反正站在警视厅外已经很显眼了。”
降谷零顿感窒息,但他现在偏偏拿松田阵平没办法:“好吧,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们,阿笠博士设计的装置已经完成了。”
“完全按照我的想法设计的吗?”松田阵平眼睛亮了。
“是的。”降谷零取出一个小巧的装置,递给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将它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又打开开关试了试,这才满意道:“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去找景光吧!”
“不行,今天不可以。”降谷零毫不客气地否决,“必须在确定他身边没有其他监视后才能启动计划。”
“而且我们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诸伏高明补充道。
松田阵平不服:“难道我上次的理由不合理吗?任何人都需要打扫卫生,他一个有钱的单身汉,肯定不会做家务,叫家政服务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一个见到家政后质疑你身份并表示自己从未叫过家政服务的人很不正常。如果不是我让你多做一重准备,也许你已经被组织发现了。”
“降谷零,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没错,就是这样。”
诸伏高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对弟弟产生了些许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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