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旭日东升……
嬴政的御驾便来到了造船厂巡视,在屠睢,王离,扶苏,蒙毅,刘季等人的陪同下来的了大秦帝国南海造船厂。
数万人在巨大的造船厂,忙碌不息,各有分工。
因为今日陛下亲临巡视,所以各个地方守卫甲士加增加了数倍。
尤其是嬴政每走到一处,便有大批甲士开道,守卫在两侧,拱卫陛下。
巨大的空地之上,有数十艘大船正在井然有序的组装着。
有些船刚刚铺筑完成龙骨,有些则已经完成了大部分船体,还有少部分大船外部已经全部组装完成,安静的躺在那里,等候内部简装之后便可下水。
原本一群正在忙着组装船板的工人们,看到嬴政走了过来,连忙纷纷跪了下去,低着头。
“都起来吧!无须多礼,朕就是随便看看。”
嬴政声音并不大,东瞧瞧,西看看。
“是,陛下。”
众人立刻俯首一拜,然后纷纷起身,全都各自忙了起来。
一路所过之处,嬴政十分友善和蔼的与工匠刑徒们闲聊畅谈,一副家长里短的样子。
连续一个月视察,嬴政几乎走遍了造船厂每一处角落,激励着每一位刑徒与工匠们。
造船时需在海边地势高的地方,铺筑船台,等待大船竣工以后。
每个船台至海面都修筑有专门适用大船下海的滑台,需要上千精壮用纤绳将大船,一点一点顺着地势拖入水中。
看着这一幕,嬴政心中有些感慨万千。
就在这时,一名独臂中年大汉,从远方跑了过来。
“护驾……”
蒙毅眼疾手快,当即脸色一变,大吼一声,然后率先拦在了嬴政身前。
屠睢,王离等一众武将也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剑,警惕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名独臂大汉,还没冲过来,就被一群甲士击倒在地,牢牢按在了地上。
一圈圈手持长戈的卫尉甲士,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独臂大汉。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这名擅闯禁区,胆大妄为的贼子,便会立刻血溅当场。
“退下。”
嬴政也是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刺客吗?
又不太像……
“喏。”
蒙毅,屠睢等人立刻拱手应命,退到了嬴政身后。
“带他过来。”
嬴政气定神闲,对着一群卫尉甲士道。
“喏。”
两名甲士架起这名独臂大汉,直接朝着嬴政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
嬴政看着这名独臂大汉,不冷不热问道。
屠睢等人,则紧握剑柄,确保一旦有丝毫变故,可以随时护驾。
“陛下……草民是一名木匠,因奉陛下诏令千里迢迢来到南海,为帝国造船效力。”
独臂大汉,老老实实被甲士拘押着,不敢有丝毫妄动。
“木匠?”
嬴政狐疑的看着大汉另一只断臂道:“一只手的木匠,朕倒是第一次听闻。”
这倒不是嬴政瞧不起人,而是木匠不光需要精巧的技艺,更需要强大的耐力。
这汉子看起来的确很强壮,可独臂对匠人而言,是致命缺陷。
“陛下,草民之前并非残废之人。”
独臂大汉神色痛苦万分,对着嬴政道。
嗯?
“放开他。”
嬴政沉声道。
两名甲士立刻松开了手中的独臂大汉,可依旧站在其后,没有离去。
“陛下……草民冤枉啊!请陛下替草民申冤做主。”
独臂大汉恢复自由之后,直接跪在了嬴政面前,哭喊道。
“说来听听。”
嬴政神色古井无波,一双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陛下,半月前有一艘战船下海之后,因为船板衔接出了问题,导致漏水返工。”
“事后调查,是草民负责的船板出了问题,被监工判斩手之刑。”
独臂大汉声音哽咽道。
“大秦帝国大至朕的诏书,小至一支木筷,都有物勒工名佐证。”
“既然是你负责的船板出了问题,偷奸耍滑,依大秦律斩去一手,何冤之有?”
嬴政眉头皱了皱,冷冷道。
“陛下明鉴,小人自幼随父亲学习技艺,至今已有三十余载。兢兢业业,从未有过懈怠。”
“此次陛下诏令举国木匠为国效力,草民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偷奸耍滑,消极怠工。”
“自入南海造船厂从业以来,草民日夜三省吾身,生怕辜负天恩。”
“陛下许以厚禄,衣食无忧,日工十五钱,草民感恩尚且来不及,岂能犯下如此糊涂之错。”
“草民愿意用性命担保,自己所作船板绝无问题。”
独臂大汉言辞凿凿,一副笃定的样子,对嬴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哀求道。
“你如此笃定,莫非是觉得有人陷害于你?”
嬴政自然听出了这名木匠的言外之意,沉声道。
“回陛下,草民虽有技艺,可并不识字,所以物勒工名皆由监工代刻。”
独臂大汉意有所指道。
“喔?”
“你是怀疑你的监工把你做出的优良船板掉换了?”
“你可知道大秦律,构陷者同罪。若是你拿不出实证来,便不单单是构陷,而是在朕面前夸夸其谈,欺君罔上,乃灭族重罪。”
嬴政目光一寒,声音冰冷无比道。
“陛下草民同坊之工铎木,乃是监工之弟,其人骄横,技艺粗劣,有滥竽充数之嫌,陛下一问便知。”
独臂大汉显然是有了充分准备,否则也不敢前来冲撞御驾,否则那便是自寻死路。
若是不借着这个机会鸣冤,只怕自己再无伸冤之日。
废了一只手以后,这一生他的工匠事业,也便到此为止了。
又如何能够不恨?
怎么能咽下这口怨气?
原本这种小事,根本轮不到嬴政操心,可是看到四方这么多工匠劳役围观,嬴政心中一动,把目光投向了王离。
王离立刻感觉菊花一紧,看着陛下冷幽幽的目光,连忙心领会神道:“陛下,末将立刻去把这名监工和他的弟弟带来。”
“朕等着呢!”
嬴政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来是喜亦或忧。
王离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岂敢让陛下等?
立刻带着一群甲士,一路狂奔远去,心中愤恨不已。
特么的,在老子眼皮子低下搞这些小动作就算了,偏偏还被陛下抓个正着。
王离此时对那名小小监工恨的牙痒痒,真恨不得把他立刻揪出来,给剥皮抽筋了。
“陛下,臣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一名小小监工,岂有如此大的能耐欺上瞒下?”
蒙毅站在嬴政身旁,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是说这名木匠在说谎?”
嬴政露出沉思之色,轻声道。
“若真如此,臣也没有什么好忧虑。可反之,臣担心这样滥竽充数,贪墨朝廷粮饷,构陷良匠者并非个例?”
蒙毅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直言道。
“蒙卿的意思,是这里又能揪出一窝蛀虫出来吗?”
嬴政声音不大,可却透露出无尽的威势。
不少人似乎都有一种错觉,似乎这一刻温度都骤将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