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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各家心思

    云浩知道李渊既然给了自己一个去国子监的选择,就说明他有让自己去搅混水的意思。

    儒家可以帮助李渊很好的维持统治,但儒家强势,又有世家支持,一直在宣扬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企图进一步的限制皇权,这就触动了李渊对于权力的那敏感的神经。

    云浩此次携科学一脉进入长安,就是科学一脉的传承和成果来看,其底蕴毫不弱于儒家,这让李渊看到了弱化儒家影响的契机。他让云浩进入国子监,就是给云浩一个展示自家学问的舞台,让科学去冲击儒家地位。

    云浩也知道自己想要在长安推广科学,免不了与儒家发生冲突。但现在的这种冲突不能扩展到朝堂上,因为那样的话会让朝堂上出现剧烈的思想斗争,会动摇大唐皇室的统治基础。

    可如果是把战场限定在国子监中,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可以把两家学派之争限制在学术性争论的范畴。

    云浩必须得接下这个任务,即使他内心再不情愿。

    他最终也没有揍这个叫游谭的小黄门,两人反而聊的很投机。

    云浩一直好奇古代的宦官制度,也就顺嘴问了游谭几句,没想到这个游谭不但口齿伶俐,见识也不俗,将宦官制度的产生和发展以及对历史的影响讲的非常详细,且有自己的看法。

    这让云浩很是惊奇,问过他之后才知道,他今年才十三岁,原本是晋阳游氏的一个庶子,因为天生生殖缺陷被抛弃到荒野之中,成为一个孤儿。

    刘通收养了他这个孤儿,还教授了他很多学识,见他天生的生殖缺陷,刘通就带他进宫做了个小太监,希望他能在宫里安身。

    云浩见他身世可怜,人又聪慧,便动了恻隐之心。

    “你回去后问一下刘力士,看他是否允许你到我这里学习,你这么聪明,是个可造之材,在皇宫里空耗时间实在是可惜了。”

    游谭眼含热泪,身体颤抖着道:“谢谢侯爷看得起奴婢,只是奴婢还想在义父身边尽孝,要辜负侯爷的好意了。”

    “无妨,你在宫中依然可以学习的。”

    云浩见状也不强求,让小影取了一套崖州小学的新课本来,对他说到:“这些书送给你了,这些上面的东西比较简单,你可以自学,你身为刘力士的义子,出宫的机会也多,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好好学习,这些是可以改变命运的知识。”

    抚摸着手中的书本,游谭心里五味杂陈,云浩是这个世上除了义父外,唯一关心过他的人,他看的出来,云浩至始至终都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和缺陷而看不起他,完全是在和他平等的交流。

    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云浩的感激,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云家大宅,他勒缰下马,在随行侍卫那惊愕的眼神中,朝着云家大宅的方向连续磕了三个头。

    ……

    长安城内,兴化坊,王家大宅。

    同样是大宅,云家庄子上的云加大宅和王家的这所宅子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贫民窟。

    王家大宅不但占地面积巨大,大宅内部更是雕梁画栋,屋檐相骑,荷池星罗,渐暖的天气下各种奇珍异植都被搬到了处处假山流水的后花园当中。

    此时后花园的一个凉亭当中郑正有一帮年轻人围在一起,欣赏着园中的美景,凉亭的正中央放着一张书桌,美酒佳肴和笔墨纸砚已经备好,就等这些年轻人开始吟诗作赋。

    可是在场的年轻人当中有两个人的兴致并不高。

    一个是范阳卢氏嫡子卢正道,另一个赫然是在崖州被云浩打得不成人形的王家嫡子王养行。

    王养行运气好,在云浩抓人之前就被随从抬到了前往广州的王家商船上,免了挖矿之苦,在广州修养了两个月,才赶在云浩之前回到了长安。

    这次针对云浩的打压,他可是出了不少力,可惜功败垂成,不但是让云浩成功脱困,还折了王垚这个新晋的监察御史,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众人见两人兴致不高,纷纷出言劝慰。

    “王兄,卢兄,二位不必如此沮丧,云家崽不过一个小娃娃,仗着陛下的宠爱得意一时罢了。”

    “是啊,两位大可不必如此,云海都被我们逼回了崖州,这云家崽还能比他老子更强?”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们占尽天时地利,只要他还在长安,总有机会教训他的。”

    众人的劝慰并没能让这两个世家公子得到宽慰,反而引起了他们的不快。

    云家崽的事情已经惊动了王、卢两家的高层,他们给了家族子弟不要去惹他的警告,在云家崽那里吃了亏却不能去报复回来,这才是他们郁闷的原因。

    众人话里话外都是在撺掇他们去找云浩的麻烦,分明是把他们当做傻子,让他们两个挑头继续打压云家,他们可不相信这些家伙没有得到各自家族的警告。

    云浩的归来后的所有表现与云海完全不同,云海是单纯的想要通过技术来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行事也比较温和,可云浩不同,他带来的不光是技术上的冲击,还摆明车马的打出了“科学一脉”的旗号,这才是世家面临的最大挑战。

    从云海传播的那些东西来看,这个“科学”一派明显具有显学的所有特征,根据他们的研究,科学一脉的入学门槛更低,比儒家的学问更具有实用性,最重要的是......科学之中兼容着儒家的理念!

    这就意味着儒家不会像之前对待云海那样去死命的排挤“科学”一脉,反而是“科学”有可能成为儒学的分支学派,这对已经到了瓶颈期的儒家也许是个突破自身限制机会,科学一脉和儒家的关系会如何,就是看云家和孔家能不能达成和解。

    在这个问题上,各家其实都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世家就是依附在儒家身上才有现在的地位,孔家虽然不如五姓七望的实力强大,但到底是圣人后裔,地位超然,孔家若是一心追求突破,世家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还有一点就是云浩的行事太过激烈,随时准备掀所有人的老底,这就是一种红果果的警告,而且从南海传来的消息证明,如果把云浩逼急了,他有能力全力针对世家的产业进行打击,各家的损失会大到让人难以接受的程度。

    所以各家在没有找到可以将云家一击致命的机会时,都给家族子弟下达了不要惹急云浩的命令。

    现在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居然想要把他们推出来当枪使,真是岂有此理!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默契,准备给这些家伙一些教训。

    “各位,听说云家崽要入国子监读书,在下早已从国子监结业,已经被长辈推荐到万年县任职历练,王兄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到国子监就读,在下拜托还在国子监修习的各位可以给云家崽一个教训,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也算是为我二人报仇。”

    卢正道满脸真诚的向众人行礼,王养行也不失时机的道:“小弟在崖州受辱,如今身体有恙,厚颜请大家为小弟讨回公道。”

    众人当中有不少在国子监进学的,虽有家族的警告,但都是些少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对这个刚来长安就名气大涨的云家崽自是很不服气,加之见两人如此悲戚,就有几人面露愤慨,做式就要放出豪言。

    王养行借势火上浇油的道:“小弟曾听云家崽说过,世家子在皆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并无真才实学,仰仗的不过是家世而已,可见他是如何狂妄,还请各位为我世家子正名啊!”

    他这话一出,顿时群情汹涌,几个年纪小的更是直接叫嚣着要去云家庄子,当面给云家崽好看。

    卢正道和王养行看已经挑起了这些愣头青的怒火,虽然几个年纪大些的家伙没有上当,但还是相当满意的互相敬了一杯酒。

    王家大宅中一帮世家子正在讨论如何给云浩好看,东宫里太子和齐王已经吵翻天了。

    起因是杜如晦传出的那个云浩要和李元吉合作开发陇右盐矿的消息。

    李元吉得知这个消息,很是得意,认为云家崽识时务,就来到李建成面前显摆。

    李建成见李元吉嘚瑟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明显的离间计他这个三弟都没有看出来,还舔着脸跟自己吹嘘他的“威名赫赫”,真是气死个人!

    “你不要上他的当,这是他在离间你和王家的关系,你做事太毛躁了,以后做事要多想利弊,否则容易掉进别人的圈套里。”

    他只是强忍怒火的提醒了李元吉一句,谁知李元吉当场就不乐意了。

    “大哥,你从小就看不起我,我做什么事情你都要指手画脚,这些年我在陇右亏了多少钱你知道吗?眼前就有能回本的机会,你却让我小心,难道你能把这些亏空都补上?”

    “你还有脸说?这几年我给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你能长点记性吗?”

    “你不就是担心失去王家的支持吗?他王家算什么,是王家重要还是我这个兄弟重要!”

    李元吉这种不顾大局的言语终于让李建成忍无可忍,抄起一个茶杯就砸到了他的面门上。

    “你疯了!我就是要去找云家合作,你能把我怎么样?”李元吉说完就捂着渗血的额头摔门而去。

    李建成看着破碎的瓷杯,感觉越来越不好,自从云浩出现自己就在他身上吃了不少亏,先是在王家那里丢了面子,现在魏征更是成了世家官员的公敌,短时间内不能再出现在朝堂。

    把云家排斥在中枢之外的想法已经破产,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派人去探探云浩的口风,看看能不能把他拉拢过来,就算明知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可当下也必须去试一试,只是不知道老二给他许诺了什么条件,自己是否出得起更高的价钱。

    皇宫中,李渊正在召见孔颖达,和他聊起儒家对科学一脉的看法。

    “陛下,臣和云海谈过儒家的发展方向,但他并未提及自己的传承,如今云浩突然要在长安办学,臣有些担心他应付不来。”

    “哦,这么说孔卿不反对科学?”

    李渊觉得很有意思,这儒家和科学一脉的理念可是有很大的不同,这孔颖达竟然可以坦然接受云浩在长安传播科学,这倒是咄咄怪事。

    “陛下,云海是个奇人,见识广博,为人赤诚,当年他退回崖州前特意传信给臣,说是儒家已经渐渐脱离圣人的本意,也脱离了百姓,儒家的教育权大部分都到了世家手中,这对儒家来说是很大的隐患。”

    孔颖达面露懊悔道:“当时臣还在曲阜修订五经,并未关注外界的动向,一开始臣以为他是在危言耸听,可是臣到长安后,见到科举和国子监的情况才知他所言非虚,只恨当时儒家被人蒙蔽,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待臣认识到错误时,只得到了他离世的消息。”

    现在的儒家还不是后世的儒教,兼揉并续的意识还未消亡,文人的风骨犹在,世家的存在加强了儒家的影响力,但儒家也逐渐沦为了他们的工具,作为一个致力于实现先祖有教无类理念的文人,孔颖达还是很有抱负的。

    “云浩今天给臣递了拜帖,还写了一封信给臣,其中就讲到了科学一脉的传承。”孔颖达见李渊眯眼,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也就不再顾忌。

    “科学一脉远离中原千年时间,但依旧是我华夏苗裔,其理念也与儒家基本相符,唯一的差别就是对世界的认知方式不同。儒家强调修身治国平天下,科学强调探索事物的本源,本质上两者是没有冲突的,不但没有冲突,反而两者具有很强的互补性,这是一个提升儒家的机会,臣自是希望科学能在大唐得到认可,又怎么会反对呢?”

    李渊知道他为什么担心云浩会应付不来,现在的孔家还是正统,但儒家的权柄还在世家手中,孔颖达地位再高也说了不算,最终还是看云浩的能力,孔家能做的也只是不落井下石。

    小子,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