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斋开店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尧灵儿每日也都在捋顺账目,很是勤快,因此余下的账目倒也是不多,但却给她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本来当一家商铺的老板,应该过得是进货、卖货、销售……看着自家账面上的数字日渐丰盈,而内心充满了自豪的畅快日子。
但如果每日理账的时间过长,对于商铺的老板来说,就比较折磨人了。
因为都是文字记录法,使得店铺的捋账工程都非常困难,几乎困扰着每一家商户的掌柜。
账目就如同一个风情万种的美艳妇人,似那红颜祸水一样让各家商户的掌柜又爱又恨,既无法放手不理又不能安心的交给别人。
尧灵儿亦是如此,每日处理这些账目几乎让她崩溃。
但是当沈白将白灵斋这个月的账,一笔一笔的记录在表格中之后,一切的收支盈余,在刹那间就变得一眼可透,边边角角都是让人一览无余,毫无藏匿的可能性。
尧灵儿看着沈白做出账目,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犹如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塘中的荷花上一样,既显濯清莲之美,又有婀娜之风貌。
“看懂了没?”沈白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大概看懂了,不过还得要夫君一会给我仔细在讲述一下,才能理解的更明白。”
沈白丝毫没有推卸这个责任的意思。
找一个房间,安静且又不会被别人打扰,小两口坐在一起研究研究账目,顺带还可以一起再研究研究别的,沈白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
就在沈白畅想美好生活的时候,张桓却是一脸凝重表情的走了过来,伸手拿过沈白刚刚做的那份账目,使劲的盯着那上面的内容。
从刚才开始,张桓的行为和表情就非常的怪异,弄的沈白莫名其妙。
“你干嘛?”
张桓看着那份账目,沉思良久,方道:“如此记账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原先从没有见到过……若是如此做账,则账目亏空偷漏之处,尽可一览无遗。”
说到这里,张桓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这是谁教你的记账方法?”
沈白哈哈一笑,正色道:“祖传的。”
一时间,整个柜台前面,鸦雀无声。
众人看向沈白的目光,都不怎么友好,隐隐的甚至还包含几分怒意。
说来也是,用这样蹩脚的理由来搪塞人,实在是有点太不把别人的智商当回事了。
沈白迎着众人不善的目光,心中多少感受到了一丝压力,迫于无奈只得改口。
“好吧……这是我自创的记账法门,行不行?”
张桓听了这个解释,方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原来如此,是你自创的吗?难怪难怪,这就不奇怪了,不奇怪了。”
沈白心中很好奇张桓对这件事的思维逻辑标准是如何界定的……
自创的可以,祖传的就不能接受?
“好东西,好东西呀……”张桓拿着那份账目,慢悠悠地念叨道:“若是有了这个东西,推行于各州县,那么各地的税收,增益,亏空,赈灾筹措等款项便可一览无遗,只要朝廷监管到位,则税银短减之弊当可杜绝。”
沈白听了张桓的话,心中泛起了波澜,对张桓开始重新定位。
原来他并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贱骨头王爷而已?
列出表格明账的借贷方法,若是用在县衙中,并建立有监管职能的审计核查部门,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从明面上减少国家的国有资产流失。
虽然管好国家资产的账目,不可能会完全根治吏治的以及贪墨行为,但至少可以从客观的程度上起到一定的监管作用。
彻底澄清吏治,是每一朝每一代都没有达成的事情,所以就沈白个人的观点,想要根除侵吞公共财产的恶劣行为,只能从制度上做起。
明晰账目,便是行使这种制度的基础。
沈白能够想清楚这些,但他万万没想到张桓也能看透这些。
原来这小子,并不是只会打扑克,玩三国杀,耍贱骨头而已。
张桓拿着沈白刚刚作出的账目,又沉吟良久,突然冲着沈白长长的作了一揖。
沈白被他的行为吓了一大跳,不解的看着他道:“你这是干什么?”
张桓直起身,正容道:“二哥,我这一礼,乃是代替大楚的千万百姓,代大楚皇室敬你的,这一礼你着实是受得起的,我大楚若是沿用此法在县衙记贷核账,则天下必兴,税银必清,国库亦是会日渐充盈,官家钱粮当可以不再受小人随意贪墨,数年之内,大楚将焕然一新,此乃强国之法,若行之有效,则我朝中兴之日可期!”
沈白静静的看着张桓,眼中露出了一丝警惕的神色。
“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桓甩了甩手中账目,凑过头,用只有他和沈白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我要将此法上达天听。”
沈白脸颊上的肌肉来回抽动着。
“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
沈白咬着牙关低声道:“你若是当真要这么做,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东西是我创的?”
张桓闻言一奇,道:“为什么?此等利国利民的好事,若是让……让上面知道,或许你今后的前程,便与现在大不相同了。”
沈白知道,他是阻挡不了张桓将这东西上呈的,毕竟单就身份而言,张桓是大楚皇室宗亲,看他的状态,有利于国的事情,只怕沈白拦他是拦不住的。
沈白拉着张桓走到一处角落,道:“主要这东西若真是在官署推广,牵动的利益面实在太大,到时候我就是众矢之的了,你要知道,我只是一个失去了功名的戴罪小吏,我可不想再成为天下贪官的眼中钉肉中刺。”
张桓不屑的道:“有我在,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沈白却是强硬的要求道:“你发个毒誓!”
张桓见沈白一脸的严肃,和平日里慵慵懒懒的样子很不一样,只能无奈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这记账之法是你发明的,行了吧?若有违此誓,让我三天吃不饱饭。”
沈白略有狐疑的看着他:“你不发誓倒好,你一发誓,我真是有点不放心了。”
“为什么?”
“主要是,你这个誓言怎么发的一点都不走心了?别人发誓的时候,都会说有违誓言,或遭雷劈或不得好死之类的……你发誓的样子,给我的感觉怎么犹如放屁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