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船这种事情,他是第一次干。
前几天的水战他也见识了,火攻确实有用。不过好几艘小船换取一艘车船,洛白也算不过哪边占便宜,哪边吃亏。
但眼下,他倒是有机会烧一艘船。
来到水师腹地,看着敌军水师营地的布阵构造,洛白很想看明白点什么,可他再三去看,只发现这是一个勉强规则的圆形。其余的,真的不晓得这里面的门道。
他这个陆战的战士,对于水里面的事情,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有机会还要是加强学习啊!”
洛白难得发出了想要学习的感慨,在洛家村,这厮可是把《山光手记》给扔在地上的。
他没有犹豫太久,毕竟时间只有两炷香,他实在耽搁不起。
来到营地中间,看着身边最近那艘船,顿时觉得它眉清目秀的。
“就你了!”
他慢慢露出脑袋,听不到一丝响动,船上竟然没有一个巡逻的士卒,难不成他们真的以为外围的巡逻小船可以把所有的偷袭挡住?
天真!
洛白不屑的一笑,就准备上船。向上攀爬的瞬间,脑袋似乎碰到了什么,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铃铛声音并不大,可在这安静的水师营地,足以让人惊醒。
刹那间,呼喊声,响成一片。
暴露了!
洛白下意识准备松手掉进水里面,却放弃了,他不仅没松手,反而快速向上攀爬,一个起身跳上了甲板。
叛军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洛白来不及多想,立刻向旗楼跑去。
他现在浑身都湿透了,对方不用看到他的身影,仅凭甲板上的水迹都能发现的踪迹。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旗帜夺下来,擦干身体。
如果能杀个落单的打秋风换个衣服,那就更好了。
可现实往往比梦想要冷酷一点,比如说在洛白跳上旗楼的瞬间,就感到一阵破空之声,他的后背一阵阴寒。
来不及多想,已经爬上旗楼的身体,直接下坠,掉在悬梯上。
“他在悬梯上!”
都不用刻意的引导,一群叛军手持火把,就把甲板给站满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洛白发现自己就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娘的,流年不利!”
他暗骂一声,知道必须撤退了。
现在跳下水,还有机会逃命。大不了换个船,继续烧。
如此一想,趁着敌人站满甲板的空隙,他一个纵身跳到甲板上,然后跳了水中。
身后,十几支箭擦着他的头发没入黑暗。
可是在身体停留在半空中的刹那,他看到甲板上的叛军,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
但他随即摇头,暗骂道:“疯了!小爷怎么也疯了!”
可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的待在水里面,根本没有离开找下一艘船的意思。
“疯吧!疯吧!小爷也疯一次!”
想了想,终于离开。
水师营地外面,在与沙清分开的那条船旁边,沙清还在潜伏在这里。
这老小子知道从哪里逃跑距离最短,之前潜水离开,只是装装样子。
看到洛白离开,立刻钻出来,安心的等待洛白给他创造机会。
洛白没让他等太久,一会的功夫,远处的一艘船上就灯火通明起来。
沙清一愣,不用想也知道那小子暴露了,顿时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烧个船都不会,真是没用!”
嘴上虽然这么骂着,可还是老实的待在水里没敢轻举妄动。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谨慎,才没有触碰到铃铛。
在水师营地的西半边,张瑞和宋北也藏身在一艘靠近里侧车船的水中。
但两人却小心翼翼的靠近,同样没有着急上船。
“小北,看到铃铛的位置了吗?”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宋北却完全不受影响,指着船身的的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道:“前后各有两个。”
张瑞点头。
就在他准备动手去掉铃铛的时候,一阵光亮从东边传来,两人赶紧索回水里。
不用看,肯定是那两个笨蛋暴露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们带他俩来做什么?”
看起来瘦弱的宋北,说起来倒是很有气势。
张瑞看着东边道:“咱们人少,我要他手里的人!”
其实有一句话他没说,从下水到分开,洛白和沙清至少表现出了冬泳的能力,而且坚持的时间也不短。
如果其他两百多人也有如此能力,那他们这三百多的战士,足以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至少,人多了!”
他可不满足于他带来的百人队伍,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指挥千军万马呢?
话音刚落,又有一艘船上亮起了火把。
宋北皱眉道:“他们怎么这么没脑子?明知道船上有铃铛预警,怎么还要上船?”
张瑞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东边,收回目光。
“不管他们了,死了只怪自己学艺不精!”
“拆铃铛!”
两人慢慢上船,先在船头船尾用**的箭矢定住绑铃铛的绳索,然后捏住里面的铜舌,用短刀斩断绳索,取下铃铛。
船一侧的两个铃铛顺利取下,他们又到另一侧,准备取下另外两个铃铛。
可远处,又有一艘船上亮起了火把!
这才多大的功夫,那两个混蛋就触发了三艘船的铃铛,让敌人的有了警惕。
“这两个人是猪脑子吗?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招?”
张瑞同样皱着眉头,想不通沙清两个要做什么。
“不管他们,咱们赶紧上去,找吃的要紧!”
宋北点头,两人爬了上去。
再张瑞两人辛苦取铃铛的时候,洛白正在水里游来游去,不断去触发警示,让东边的车船亮起了火把。
不过这小子也有脑子,没想着一溜烟全部触发。
在第一艘无意触发的之后,他继续向北,触发更多的船只。
但他只触发到第四艘船,然后折回,毕竟如此明显的触碰顺序,谁都能看出来。他还不至于在第五艘船上,被对方守株待兔。
重新来到了他无意间触碰到的那一艘船旁边,上面的人果然都站在船北侧,去看北边的行动。
洛白绕道船南侧,借着火把的余光,看到了绳索和铃铛的位置!
“还真是陷阱!”
他看了一眼西边,张瑞两个人去了这么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么是没打算上船,要么就是他们已经避开了铃铛。
从他们主动挑起赌约来看,很可能是后者!
“混蛋,这是要踩着我俩的尸体往上走啊!”
洛白暗恨不已。
明知道有陷阱却不提前说,眼睁睁看着他们往里面跳,其心可诛!
这种人,比敌人还要让人憎恨。
但现在明显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必须抉择,是将这个事情告知沙清还是继续自己的计划。
但前者只是在脑中一闪而逝,他就准备继续。
这大晚上的,乌漆嘛黑一片,他到哪里去找沙清?
他现在只能指望沙清能机灵点,发现不对,立刻跳水。
如果真是那样,他们能保住命,但是赌约就输了。
“还真是阳谋里面透着阴谋!张瑞?真是糟蹋了这个‘瑞’字!”
摇头抛开这一切,洛白再次登船。
这次知道绳索的位置,他直接避开了绳索的位置,慢慢爬上了船。
这一过程他也是小心谨慎,毕竟他能看到,这艘船南边临近的车船上,也站着一群叛军。好在他们没有点起火把,不然洛白实在是找不到登船的角度了。
这次登上船,洛白还悬挂在船外一会,尽量让身上的水滴少一点,不至于在船上留下痕迹。
但没有布子擦拭的情况下,他身上的水分注定少不了。
他只能上船。
站在甲板上的瞬间,洛白脚尖点地迅速冲出,藏身在旗楼另一侧的黑暗中。
风起了,一晚上的都不觉得冷的洛白顿时一阵哆嗦,差点打了个喷嚏。
借着微光,他发现他走过的地方,留在甲板上的水迹已经结冰。
天越来越冷了,这些敌军为什么还不进攻?
这个想法在洛白脑中一闪而逝,然后就冷静下来。
长安的援军应该到了,或许已经充实到南城之中。不管这群敌军有什么阴谋,丰裕城守军都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拖下去,对丰裕城有好处。
但不知道为什么,洛白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事情不会像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可作为底层的一名小兵,这似乎不是他应该想的问题。
收回思绪,再次看向船舱入口,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走了下去。
船舱中没有人,有的只是寒冷。
借着船舱内壁上几个摇浆的缺口中漏出火光,他发现这里堆满了粮食!
这些被当做水师营地外寨的车船,显然被放弃作为战船的作用,已经没有太多的航行价值。
可正因为此,这里面堆积了满仓的稻米,甚至还有咸鱼!
怪不得张瑞那厮说来找东西吃,原来他早就踩好点了。
看着身上裹着的一个口袋,又看看满仓的粮食,想着还躲在山坳中的饿肚子的袍泽,洛白真恨自己为什么把其余四个袋子给了沙清那个混蛋。
但现在只能捡好的拿了。
他张开口袋,拿起咸鱼就往里面装。
“沙清也说了,我身小体弱,这么重的稻米我怎么装的动?还是拿一些咸鱼干轻一点!”
装一层,压一下。装一层,压一下。他想尽量多装一点。
只是这些咸鱼干装满的时候,他发现也装不了多少。鱼干之间的空隙太大,全都浪费了。
想了想,洛白又开始往里面装粟米。
只比沙粒大一点的稻米划过坚硬的鱼干,从缝隙之中坠落到底层,充实着鱼干之间的缝隙,将口袋填满了。
终于,口袋满了,洛白满意的将口袋绑紧,准备出去。
刚走一步就停了下来,怎么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