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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张 从命

    诱饵!

    这个词瞬间出现在洛白的脑海。

    下一刻,他的脸色难看,浑身发抖。

    老子似乎救过你好几次吧?你至于让我去送死?

    无穷的怨气在胸中淤积,他快要爆发了。

    他深呼一口气,冷笑道:“徐大人好想法,就是不知道我这一去,还有没有命喝徐大人的酒?”

    徐远浪原本就愧疚的脸上,更是尴尬不已。

    但他还是说道:“在所有人中,只有你和沙大哥最熟悉水性。如果必须派出去人的话,只有你们去,活下来的可能性才最高。”

    洛白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哪怕他知道徐远浪说的都是真的,可他还是难以接受。

    “这就是战争吗?”

    他只能问自己,又注定没有答案。

    车船行进的很快,他站在车船的另一侧,不想和徐远浪说话。

    很快,沙清也回来了,徐远**他过去,显然也是说这个事情。

    中间,沙清还回头看了他一眼,洛白直对着他看去,眼中露出的怒气和不情愿没有一点掩饰。

    听完,沙清犹豫了一下,又说了几句,还是点头,然后走向洛白。

    他站在洛白身边,扶着船栏杆,看着眼前的烟雾,没有说话。

    洛白以为他过来是有话和他说,可半响都在沉默。

    他等不及了,开口道:“你答应了?”

    沙清回头看着他,笑着反问:“为什不呢?”

    洛白急了:“会死的,不可能活着回来!”

    沙清再次看向眼前的烟雾:“你是徐大人从河上救回来,听说是来从军的。说说看,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非要出来从军?”

    洛白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着是什么意思。可沙清脸上太平静了,看不出一点心里的想法。

    他放弃了,也看向眼前的烟雾。

    “想要做一件事,坚持了,不定会成功。但不坚持,一定不会成功。”

    洛白没想到,沙清酝酿了半天就说了这样一句有道理的废话。

    “更何况,你还有可能死在成功的路上,成功的机会就有少了一分。”

    洛白讥笑道:“你说得对,毕竟喝水都有可能噎死。要是这么怕死,干脆不吃不喝算了,省的噎死撑死。”

    沙清自然听出来洛白的嘲讽,但他不为所动,继续道:“我是逃兵,所以犯了死罪。只不过凭着军功,才被徐大人惜才留到了今天。”

    换语气了,洛白这才有点兴趣听下去。

    “当年我立誓要在军中干出一番功业,可惜遇人不淑,反遭陷害成了逃兵。”

    “所以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我还能穿上兵衣,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我受的痛苦。”

    沙清并没有把事情说完整,但关系洛白明白了。

    他嗤笑道:“这就是你接这个任务的原因?”

    沙清看着洛白,很正经的点头。

    洛白继续嗤笑道:“小爷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仇,也和人无怨。家里还有娇妻房产田地。就算不做这一份差事,照样潇洒,没必要做这必死的事情。”

    沙清看了他一眼,再次回头看向烟雾。

    “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只不过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洛白的脸色阴沉下去:“你想逼我?”

    “你是兵,没有权力质疑和拒绝命令。在战场上,不管你有天大的理由,命令下来的时候,要么抗令不尊斩首,要么死在完成任务的路上。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洛白脸色阴晴不定。

    他知道沙清说的都是真的,可他就是不情愿。

    “你救过徐大人,所以我好言相劝,希望你能想通。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去想了。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他回头,拍着洛白的肩头,沉声道:“作为一个兵,有时候想的简单一点,反而对自己有好处,你说呢?”

    沙清走了,留下一脸复杂的洛白。

    洛白不是不愿意接这个任务,只是觉得他前脚把徐远浪救了,后脚徐远浪就要卸磨杀驴,让他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他实在难以接受。

    但他不得不承认,沙清有一句话说得对:你没有质疑和拒绝命令的权力,因为“军令如山倒”!

    这是初到冠军营,连将军教给他的第一铁律。

    时间很快过去,他们在烟雾中已经行驶了许久。

    为了不被误伤,徐远浪坐在船头,在烟雾中大喊着:“我是徐远浪,还有活着的袍泽吗?”

    作为丰裕城守军的“老人”,太多人都认识他,自然信得过。

    散落在烟雾中的丰裕城战船慢慢被发现,然后集中在车船上。

    船上人员来越多,洛白也担心徐远浪这个“主帅”遇到不测,便重新站在他的身边,却依旧摆着一张臭脸,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每条小船上,并没有满员。

    每条船上,有的三四个人,多的也不过是六七个人。

    十几条小船上,连百人都不到。

    直到这时,徐远浪才发现不对:“你们怎么伤亡这么重?”

    上来的人回道:“徐大人,我们船上只有这么多人。”

    “可出发的时候你们明明坐满……”

    “是草人!”

    不仅徐远浪愣住,连洛白也愣住了。

    “草人?什么意思?”

    “张大人安排的,我们也不清楚为什么。”

    这一刻,徐远浪是一肚子疑问,却摸不着头绪。沙清却追问道:“那些草人身上是不是浇灌了油料?”

    几个士卒立刻露出哑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沙清虽然猜对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眉头紧锁。

    徐远浪也意识到不对,对袁雪怡道:“你安排他们一下。”

    然后拉着沙清走向旗楼,洛白也跟了上去。

    “说吧,怎么回事?”

    沙清犹豫一下,还是把猜测说了出来:“张大人可能预料到今天的情况,这才特意准备的。”

    徐远浪睁大眼睛,显然不信。可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因为这个猜测,可以让很多事情说得通。

    比如说船会着火,比如说每条船的人都很少,再比如说,张狩到现在都没突围。

    “那他为什么这样做?把自己置身绝境,他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沙清也不明白,他摇头不语。

    事情看似解决了,可又冒出来更多的疑团。

    “不管了,找到张大人,就什么都清楚了。”

    洛白站在一边,一直在听,却不插话。

    面对徐远浪的疑问,他倒是有个想法,却没有说出口。

    烟雾的范围并不大,他们很快就找了一遍,终于在烟雾的中心位置找到了七八艘小船。

    张狩和另外几位将军都在这里,包括田秀荣。

    张狩受伤了,一箭正中胸口,已经昏迷。

    怪不得他没有下令突围,原来是没办法下令。

    将张狩等人送上船,却不敢随意拔箭。

    “离心口太近了,得赶紧医治。”

    可在这漫漫河面上,到哪里去找郎中?

    作为现场仅有的几位将军,田秀荣道:“张大人伤的很重,我们现在必须突围出去,这样才能救他。”

    徐远浪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自然不会反对:“田将军准备怎么突围?”

    他虽然有想法,可军职毕竟比田荣秀低,还是应该先听听田荣秀的计划。

    田荣秀道:“叛贼们封锁了北上的水路,再加上北城都是农夫,也没有滞留多少药材治伤。我认为原路返回是最好的,毕竟南边没有敌船封锁,而且南城的军医和药材更好。”

    分析并没有问题,可问题是,就算突围出去了,一旦张狩醒了发现自己在南城,恐怕会大发雷霆。

    徐远浪还在犹豫,可正因为犹豫,田秀荣知道徐远浪和他的想法有分歧。

    “徐朗将有什么高见吗?”

    徐远浪道:“田将军,你也看到了,我俘获了一条船,大家完全可以借着这条船,蒙混过关北上的。”

    田荣秀冷哼道:“你说得轻巧,万一被识破,咱们还不是要被一锅烩?”

    徐远浪还要再说,洛白却上前了。

    “徐大人,张大人已经找到,我和沙大哥什么时候出发?”

    田荣秀和徐远浪都看向洛白,不知道这家伙忽然插嘴做什么,毕竟他的身份低微,这里似乎没他说话的份。

    徐远浪也意识到这一点,余光看了田荣秀一眼,发现田荣秀皱着眉头,似乎在想这小子是谁。

    终于,他想到了,这不是昨晚那小子吗?

    田荣秀冷哼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下去?”

    洛白道:“大人好大的口气。我又不是你的兵,更是不丰裕城的兵,你还能管得着我?如果不是我们出生入死迟缓叛军车船的行进速度,你恐怕也没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吧?”

    洛白似乎没有意识到,从神隐村回来之后,他的气质和胆识似乎都有所改变,不再像以前那样畏缩不前,有了些许胆气和豪气了。

    “你!”

    洛白如此不给面子,田秀荣大怒。但徐远浪不给他爆发的机会,立刻站起来到下令道:“你们赶紧去吧。一炷香以后,你们就出发。我会在你们离开后,向北进发。”

    洛白点头,转身离开。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却感受到背后有一种杀意。

    洛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顺着绳索来到小船上,这才发现,他们凿船小队还存活的人,除了袁雪怡和徐远浪,似乎都下来了。

    “他们怎么都来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主帅撤退,只有一艘船的?”

    洛白恍然大悟。

    “咱们十六个人,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之前凿船没死,现在还得在死一起。”

    “兄弟们,咱们救了张大人,只要这次能活着回去,咱们不仅不用死,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咱们!”

    沙清这张嘴,不当天桥说书的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