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发生的事情洛白不清楚,他没有下楼,而是胆大包天的走到了瓮城上。
执勤守夜的人并没有阻止他,好在他也没有真的胡乱走动。毕竟天这么黑,他什么都看不到。
站在瓮城的边上,借着远处火把的光亮,他隐隐看到了瓮城狭小的偏门。那里只容许五六个人并排着过。
有如此防御设施,丰裕城怎么可能攻的破?
他没敢细看,听到崇楼中会议结束,他赶紧退回来,站在门口一边。
可一群人出来,却不见徐远浪。
直到看见张青雨,洛白开口道:“大人,徐将军呢?”
张青雨冷哼道:“里面呢!”
说完准备下去,可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白洛。”
这个不用隐瞒,反正给徐远浪说的也是这个名字。
“白洛?”
张青雨重复一句,冷哼道:“你给我老实点,不然要你好看!”
这莫名其妙的威胁让洛白一头雾水。
好在徐远浪很快出来,洛白来不及打招呼,就看到对方匆匆下楼,赶紧跟上。
这一走,就直接回到了渔门。
“这是我和张大人一起驻守的防区。”
洛白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从这里上来。
“不过现在不归我管。”
这是什么意思?
徐远浪没有解释。
没有遇到张青雨,他们顺利走出城门,一路来到码头,这里已经是灯火通明。
巡逻哨,固定岗,还有暗卫,整个码头被守护的密不透风。
这些人看到徐远浪回来,都招呼道:“小将军!”
这个“小”是什么意思?朝廷有这个级别的将军吗?
徐远浪点头,骑马走到一间房子前,下马走了进去。
洛白跟着进去。
这个屋子明显比之前顺天门崇楼的军帐要宽敞很多,至少看着空地还有很多。
屋里只有两个人,都无聊的拿着短刀在修剪指甲。
听到声音,两人抬头,见是徐远浪,立刻笑道:“大哥,怎么说?”
徐远浪摘下面具,放在桌子上,沉默了好一会道:“没结果。”
两人顿时泄了气,嘟囔道:“都他娘的快十天,打又不打,跑又不跑,在这里等死吗?”
徐远浪没说话,继续思考着什么。
洛白安静的站在一边,有心想要加入这个圈子,却不知道该该说什么。
他上前去,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已经有些冰凉。
转身出去,准备沏一壶热茶。
可在转身的瞬间才想起来,去他娘的哪里沏呢?
这一愣神,之前说话的男子一脚踹过去,怒道:“想啥呢,去给爷沏茶啊!”
洛白一个没注意,摔了狗吃屎,连水壶都碎了一地。
男子大怒,站起来就要打洛白。
他抓住洛白的领口按在地上,却发现这小子有些陌生,而且细皮嫩肉的,显然是个新兵蛋子。
他嘿嘿一笑,松开洛白,拿起来马鞭,竟然抽起洛白。
“拳脚哪有鞭子疼?新来的,这是给你点教训。”
说实话,洛白有点蒙圈,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挨打。
但他确实挨打了。
不过年轻人总会不服气,特别是觉得自己没错却又挨骂的时候。
比如说现在,洛白没跑,没反抗,只是站起来,仰着头,一双眼睛冷如冰霜,似乎要杀人。
男子也看出来洛白的杀气,好整以暇道:“呵,不服气?”
洛白冷哼道:“大人今天没杀到人生气我理解,如果打我这个杀了反贼的人能让你高兴些,我乐意奉陪!”
男子一听,更是怒道:“你敢瞧不起老子?找死!”
手上的鞭子打得更凶了。
但只打两鞭子就停了下来:“好了!”
徐远浪夺下鞭子,扔到桌子上:“有这力气,多想想破敌的办法不是更好?”
男子嘿嘿笑道:“大哥别闹,我是动脑子的人吗?”
说着坐下来,继续修指甲。
洛白依旧不吭声,只觉得身上火辣的疼。
这几鞭子打的实在,衣服都给他抽破了,还带着血印子。
“这是金疮药,你回去涂上,明天开始跟着我们训练。”
洛白接过纸包,沉声道:“谢大人。”
离开房子,洛白来到住的地方,竟然是之前徐远浪绑着他审问的破屋子!
看着跑风漏气的屋子,以及地上多出来的破铺盖。
洛白苦笑一声,擦了药,用被褥裹在身上,躺下就睡了。
说实话,他真的累了。
哪怕窗外的寒风呼啸,屋里面破窗门板呼呼作响,他都没有一丝反应。
这一晚他睡得很踏实,直到屋外鼓声响起,立刻起身,冲出屋子。
屋外面,已经有人开始结队。
洛白跑到码头边,胡乱洗了一把脸,立刻跑过去。
可等他站齐入列,才意识到不对。
他是第一次从军入伍,怎么会如此熟悉军中的那一套?
洛白立刻惊起一身冷汗。好在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他这才放松身体,尽量做出一副不懂规矩的样子。
但是他往旁边一看,却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的姿势也不正规,像是初学者。
终于,徐远浪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昨晚见过的那两个男子。
“你们是朝廷招募来的,未来的战斗总有用得上你们的时候。”
招募来的?怪不得连站姿都这么不准确。
难不成他们都是新兵?
“现在下水,半个时辰不能上来。”
这是要练习冬泳?
他刚明白这一点,身边的人已经开始脱衣服,准备下水,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洛白也随着他们脱衣服,下水。
但是直到他下水,才发现码头上的众人都傻乎乎的看着他。
洛白这才发现,这些家伙正在用水将身上湿了一遍,尽量让身体适应水温。
他娘的怎么没人和他说这有这个步骤?
“真是个啥都不懂的新兵蛋子!”
昨晚打洛白的家伙又在调侃洛白,却被徐远浪打断:“你别说他,他敢下水,你敢吗?”
男子顿时焉了,拉着徐远浪的胳膊讨饶,可徐远浪已经开始脱衣:“袁雪怡,等我下水你还没下水,我会让他们把你扒光了扔下来。”
袁雪怡一脸苦笑。
等到徐远浪跳下水的时候,整个码头,除了执勤的战士,只剩下袁雪怡一个人。
漂浮在水上,徐远浪道:“一……”
袁雪怡不断后退:“大哥,你别逼我!”
“二……”
“你知道我不会水的,我会死在里面的!”
“三!”
袁雪怡浑身一愣,真就数“三”了?
徐远浪下令道:“扒光了,扔下来!”
执勤的战士笑嘻嘻的走过来,准备扒衣服了。
“袁大人,您看……”
袁雪怡怒道:“滚滚滚滚!你们又不是老子的女人,着急扒老子衣服做什么?一边去!”
说着,扭扭捏捏的脱起了衣服。
徐远浪看了一眼,对着水里的洛白使了个眼色。
想着昨晚挨的打,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洛白开心的上岸,趁袁雪怡不注意,一脚把他踹到了水里面。
袁雪怡一句“卧槽”没出口,就开口道:“老子衣服还没脱啊!”
码头上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说实话,不是谁都能忍受冬天河水的冰冷,那种用针刺肌体的痛苦,让人有种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至少昨晚洛白第一次跳下去的的时候,就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
四五十名清洁溜溜的男人浮在水面,就露着脑袋和手臂。
“我们训练的范围就是码头,你们就在这里来回的游动。除非真的不能坚持,不然就一直待在水里面!”
冰水中,所有人都表现出来应有的职业素养,在水里面往前游动。
当然,除了袁雪怡。
这家伙就像是一个失足落水的笨蛋,不停地挣扎,最终徐远浪看不下去了,将他扔了上去:“别穿衣服,给老子好好站岗!”
洛白还算是能够适应这种环境,毕竟昨晚被冻的挺厉害的。现在这点冷,真比不上昨晚。
但时间一长,那种寒意慢慢弥漫,他的身体开始僵硬,动作越来越迟缓。
洛白有心放慢一点速度,却发现徐远浪慢慢追了上来。
“小子,冬泳不要那么快,不然体温会很快降下来的。”
洛白后知后觉的点头。
他有点明白,水性这种东西,恐怕也有许多的门道。
“顺流而下到达敌营要几十里路,如果都像你这样游下去,你最多游几里路就没力气了,到时候还怎么打仗?”
洛白道:“是大人!”
徐远浪游在最前面,洛白紧随其后,保持着两个身位。但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追上来。
第三,第四,第五……
他被远远的甩开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兵,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陆陆续续有人上岸休整。
洛白还在坚持。
对他而言,当自己拖了众人的后腿,就必须付诸努力追上来。
不过现实却不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训练很快被一阵急促的鼓点打断。
袁雪怡飞跑过来,冲着徐远浪喊道:“大哥,张将军带人来了!”
徐远浪浮在水面,看着远处飞奔过来的骑兵,沉声道:“上岸!”
洛白很快上岸,擦干身体,换上兵衣,这才觉得暖和一点。
说实话,现在的他,就是捅他一刀,恐怕也没有太多的痛楚。
但军人要的是执行力,至少还知道站队。
刚站完队,徐远浪就走了过来,显然已经领受了任务。
“今天没有早饭,只有酒!”
洛白一听,就知道任务不简单,毕竟军中是禁酒的。
“一会你们用小船把五千多名袍泽运送到北城。记住,速度要快!”
北城?
那不是丰城吗?
重兵不是应该镇守南城吗?现在去守北城有什么意义?
“你们可以带武器,上船吧!”
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