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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水战

    没有准备武器,没有携带证明身份的印信,更加不知道支援军队的基本情况,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配备,就叫他过河,这不是杀人灭口吗?

    而此刻,更是连保暖用的衣服都被带走,现在可怎么办?

    最让洛白无语的是,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眼下怎么办?

    回去?

    就现在光着身子,寒风凛冽的,不等他到地方,就冻死了。况且就算到了,依着这几个家伙对他莫名其妙的杀心,到头来还是个死。

    可在水里面,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身体上的痛苦,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晰。

    虽然不知道那几个家伙为什么要杀他,但他知道,临海镇是去不了了。那他能去的地方,就只剩下丰裕城了。

    二十里,游过去,可能吗?

    洛白一阵苦笑,这已经不是可能不可能的事情了。

    上岸,注定要死。水里,或许能活。

    如此显而易见的结论,洛白还是明白的。

    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木板,凄然一笑:“还是你对我最好,不离不弃!”

    决心下了,就不会去犹豫。

    他展开右臂,拨动水面,朝着丰裕城游去。

    洛白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今晚吹的是顺河风,他可以省下力气。再加上现在河水没结冰,不然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忽然又觉得不对,真要是结冰了,或许就没有来这里支援的必要了。

    他再次自嘲,真是冷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水面还算平静,偶尔风来,也只是尺高的波浪,没一点危险。

    可就是太冷了,身上的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月辉下,看着身前黑色的水面,以及远处银色的水面,洛白难得安静下来。

    在秋狝的时候,他就对丰裕城有极大的念想。不管是丰裕城的城防还是敌军的进攻,他都预想了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的进攻路线,这才想到叛军会在黄河结冰前进攻的可能。

    没想到一语成箴!

    申明书说过,想要收复失地,就必须保下丰裕城。

    现在丰裕城就在眼前,他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守护丰裕城了。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进城呢?

    且说他真的游到了丰裕城,他还真的敢光着身子,大摇大摆的进城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终于,寒风吹来一朵云,遮住了月亮。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洛白努力的挥动手臂,不让自己停下来。每次前行个百丈,他就换一次胳膊,继续前行。

    毕竟,只有不停歇的运动,他才有足够的热量支持下去。

    但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半个时辰,他就全身冰冷,意识模糊。

    他的双臂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挥不动。

    他现在多么希望能有一口酒!

    现在已是后半夜,四周一片漆黑。黑暗中水波的声响响在耳畔,他听的不是很真切。可那一声声的水鸣,又像是有人在呼唤他。

    似乎是阿萝……

    “阿萝……”

    一想到阿萝,他浑身颤抖,眼神迷离的看着夜空,企图从黑暗中辨析到那张明媚的脸,然后伸出了手……

    可他什么都没有抓到,半空中只有呼啸的寒风,他的胳膊眨眼间就结了一层冰渣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仸拂其所为,所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陆灵教他的先圣语录,这一刻出现的耳畔,他的眼睛睁开了。

    依旧是阴寒的河水,还有呼啸的寒风。

    前后茫茫不见人,空留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漂浮在黄河之上,顺流而下。

    一味的坚持,或许是成功,也有可能是一条道走到黑,然后死在黑暗里。

    “说的是我吗?”

    他的脑中忽然蹦出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不再晃动手臂,扶着木板,准备听天由命。

    那块不大不小的木板,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哪怕之前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也没有松开。

    可真当将一切希望寄托于天,他再也没有力气挥动自己的手臂,寒冷蚕食着他体内仅存的热量。

    他的意识模糊了,如同掉进了无尽的深渊,倦意席卷整个脑袋,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可下一刻,木板就碰到了东西。剧烈的震动直接把他震开,木板顺流而下,而他也苏醒了。

    “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

    “人?”

    “要抓上来吗?”

    “不用,刺死他!”

    简单的几句话,小船上的三个人抽出长剑,对着船四周的水面就刺了起来。

    洛白还半醒半睡,沉到水里。喝了两口水就醒了,手脚并用,准备浮上来。

    “在这里!”

    看到洛白上来,三把剑直接刺了下去。

    洛白的胳膊和手被刺透,可他感受不到一点痛苦。

    黑暗中,洛白钻出水面,双手紧握长剑,用力一拉,就把一个人扯进了水里。

    然后一跃而起,跳到床上。

    一阵风过,云朵散开,月光洒下,众人看到了光溜溜的洛白。

    只可惜此刻的洛白披散这头,看不到面孔。手臂上的鲜血挥洒,全身都是。月光下看起来,如同血精一样晶莹透亮。

    没人上前,看着如此模样的洛白,他们都惊恐不已。

    “你是人是鬼?”

    洛白没有说话,他现在的眼中,只有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

    他走了过去,充血的眼神双眼,透过湿透的,散发出萤红的光芒看起来颇为吓人,反正还在船上的两个家伙已经吓得拿不稳武器了。

    河水中的家伙终于抓住了船沿,使劲往上爬:“快拉我上去,冻死老子了!”

    可他迎来的不是袍泽的帮助,而是洛白的手。

    洛白看着这家伙往上爬,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出水面,按在小船上。

    可惜的是,这家伙的衣服全湿了,没得穿。但武器还在,算是万幸。

    洛白一把夺过他的武器,都不废话,划过脖颈,再次站了起来。

    “你们是叛军?”

    这一句话,无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可这并不能消除两人对洛白的恐惧,他们紧握武器,与洛白对峙在船头船尾。

    “不说话?”

    洛白知道自己的状态。

    刚上岸的还好一点,可被寒风一吹,竟然比在水中还要冷。

    他现在急需衣服,比如说眼前这两个人的衣服!

    至于说杀人,他没杀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剑挥下去,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刺激。

    “那你们就像他一样,死!”

    被杀的家伙,还在抽搐。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向两位袍泽。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冒着血泡,发出“呜呜”的声响。

    三四个呼吸,他死了,没了声息。可那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却印刻在众人心头。

    终于,胆大的人开口了:“你到底是谁?”

    洛白却不说话,手持长剑对着一个人冲了过去,抱着他,掉进了水里。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

    正面对战,他没有一点胜算,可是在冰冷的水里面,他还有点胜算。毕竟他已勉强可以适应,但这两人怕是不行。

    最重要的是,他只需要一件衣服,留一个在船上就好了。

    洛白的进攻太迅捷,等船上那个人反应过来,洛白两人已经落入水中。

    水中,敌人已经惊慌失措,拳打脚踢对着洛白就是一顿招呼,洛白还真的被他击中,沉了下去。

    终于挣脱洛白,敌人手脚并用朝水面游去。

    叛军多来自南方,水性极佳,水战是优势。可面对北方的阴寒,再好的水战经验,也因为手脚抽搐,发挥不出一成的实力,只能逃走自保。

    至少,论游泳,要比洛白快一点。

    洛白看着对方逃走,嘴巴咬住长剑,朝着对方游了过去。可还是慢了一分,敌人已经抓住船沿,准备上去。

    “救我!救我!”

    船上的人半跪着就准备将他拉上来,但洛白已经追上来了。

    他抓住对方的腿,脑袋一划,割破对方的脚筋,使劲一拉,借力冲出水面。一脚踩在对方的脑袋上,重新站在船上。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经过几次交锋,对方也冷静下来。虽然依旧害怕于洛白此时的形象,可还是确定,眼前这个家伙,是个人,而且可能是朝廷的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洛白有些焦急。

    对方已经冷静下来,形势对他很不利。

    洛白不再犹豫,再次手持长剑,冲了过去。看架势,和之前一样身为老兵,自然不会被同一招击中两次。看着洛白冲过来,他也手持长剑,迎面冲过来。

    六七尺长的小船上,两人碰撞起来。

    洛白右臂有伤,根本握不住武器。长剑毫无意外被击飞出去,落入河里。

    但他毫无在意,一把抱住对方,把他压在船身里,使劲撕扯他的衣服。

    “你这个反贼哪里配穿这么好的衣服,都给我穿吧!”

    对方也不示弱,稍一用力,就把洛白压在身下。

    “他娘的,还以为是个水鬼,没想到是个娃娃!看起来朝廷是真的无兵可用了,连你这种鸟都没长全的娃娃都派上战场,真是笑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船上撕扯开来。

    只是洛白毕竟年幼体弱还有伤,一直处于劣势,被对手压在身上。

    月光下,浑身光溜溜的少年被一个衣衫不整的壮汉压着,怎么看都让人想入非非。

    但两个当事人不会。

    看着距离自己额头只有寸许的剑尖,洛白两手拼死抬着对方的手。

    “你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已经是生死一刻。但双方都秉承双方主帅的意志,尽力去打听一切有用的情报。

    洛白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啊……”

    但一声痛苦的**惊醒,两人看向一边。

    之前那个家伙,竟然爬上船,刺客正蜷缩在一起。

    “冷……冷……”

    洛白冷笑道:“这么怕冷,来北方做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或许对他来说,战争就是统治者的一句话,至于为什么打,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活着来,然后活着离开,这才是最重要的。

    “杀了他,割下脑袋,回去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