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进看看秦枫：“你怀疑楚王？”
“存银一大半都是他的，这几天又突然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贷款。想不怀疑他都不成！马脚太多了！”
“什么马脚，说来听听。”
“客栈扩建，酒楼扩张，店铺扩大。这几天来的客户，贷款理由都是老本行扩大经营。酒楼就有三家扩建新店！这不是瞎扯淡嘛。没有逻辑的商业模式！”
“哦？为何？你开银行，不就是放出贷款让人做生意？“
“传统生意，衣食住行，在一定时期内都是一个饱和平衡状态，固定数量的消费群对应固定数量的商家。多出来的商家，会被自然淘汰。你凭什么一夜之间就想要扩大生意？”
高文进思忖一下，点点头：“有道理！你这观点，让我耳目一新！可人家就觉得自己有本事，能扩大自己生意。抵跨其他商户呢？”
秦枫摇摇头：“一两家有这可能，可他们一起来的，哪会这么巧，大家都约在这个时间段扩张？城市又没有突然扩大，城外倒是多了十万灾民，但他们能消费客栈？酒楼？珠宝首饰？”
秦枫想一想，又道：“商业是需要扩张，但首先是扩大消费群。比如有人贷款，说南下走商。这个理由我就接受，因为南下面对的客户，是额外增长的客户，他们背后是海外西人国家。南昌只需要扩大生产，不愁卖不出去货物。扩大生产就要增加人手，多购买原材料，税收增加，用工增加，他也能赚钱。或者是新型产业，比如几位姑娘的香水，这是新产品，大家用的家里存银购买，没有影响其他产业的消费。还有就是高损耗品，比如潇湘馆的衣服，多多益善，只要好看，就有人买，不会嫌多。这都是增加消费，增加的消费反哺商业扩张。这才是银行应该支持的商业模式。“
“有道理，新开酒楼，抢的别人的买卖。比如你我，今晚去东家，那么西家酒楼就赚不到我们的银子。这个花销，总是有限度的。他们从事本行业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那他们为何这么做？”
秦枫点点头：“骗贷！以董昌盛为例，开口就要贷五万两，最后协议成三万两，他也愿意。他计划的扩店，银钱投资随意性这么大？还有一家珠宝行连锁店，要贷四十万，最后给他二十万，也是拿起就走。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能贷多少贷多少。这就是骗贷！“
“哦？那你还贷？“
秦枫摇头：“蒙古商人阿古拉那里，两个月后就能送来五百匹马，要一万两银。云山那边买矿石、煤、招人等，又花费我三万多两！高炉建好以后，马上就要建炼钢厂，这次是以石墨黏土做坩埚炼钢，坩埚炼钢法能得到最好的钢，但徐启明他们也是第一次尝试，后面耗费一定少不了。我需要银子，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这帮人只要有足够抵押物，我就贷！不仅要贷，我连银行内部的三查制度都改为虚设！我大概猜到他们想要干什么，这一次的对决，迟早会来，晚来不如早来！“
“哦？他们会怎么做？”高文进很好奇。“
“我现在是瞎猜的，等我查清楚些，再给你讲。不过，另一事我得先准备着，请陆山长联系一下，南昌最有名望，实力的商贾，大户。对了，还有当铺的东家，定个时间聚会一次。我和他们聊聊银行，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增资扩股一起赚钱。你可以给陆山长说，这一次，一成银行股，我要卖三十万两银。”秦枫笑道：“大家的股份这就增值了。”
高文进撇撇嘴：“卖得出去才是增值！”
“约齐了人，我有把握说服他们！”
“那，这就是好事，你为何不亲自去给陆山长说？”
“陆山长上次，想我免了士林书院学子的赌债，我没答应。呵呵，凭本事赢的，我为何要免？还有，听说清风观观主王真人病了，我得去看看他。“秦枫有些疑惑：”我还有些奇怪，道家养生不是挺厉害么，真人也会病？“
......
前段时间，楚王派了管事去云山请清风观观主王真人来王府，做一场敬祭先人的道场。这也是中元节以前，楚王与王真人事先约好的。
但是不巧，王真人病了。修道之人，以后是要羽化成仙的。而且道士身负七分医，无论医术，保健，或者养生都有自己的诀窍。怎么堂堂南昌第一真人，会病了呢？
一打听，哦，被人气得，不是身体病，是心理病。
道士不都是崇尚自然，心胸宽得没边么，能被气病？有点玄乎。再一问，哦，也不完全是气病，正规说法是，与人比赛，心力交瘁。
谁这么厉害？据说是另一位云游至此的道人，长生道长。听这名字，就比较嚣张，你还没羽化成仙，还是道长，怎么就敢自称长生道长？
或许王真人也是不服气，就与长生道长辩论道法，结果二人不相上下。
再道场较量，又各有所长。
医术、养生、炼丹各种道士本事，两人一一互相切磋学习，双方有胜有负，整体差不多平手。
最后比绝招，看天观星，占卜未来！
没想到，长生道长居然完胜王真人！还是王真人主动投壳认输，就是扔掉手里的龟甲，认输。和文人掷笔认输，棋手投子认输一样。
输就输了，王真人还精力透支过度，心力交瘁，累倒了。
看天观星，占卜未来，这是大本事，看的是国运，天下大势！这种本事自然耗费心力！
前朝的前朝，有两个牛鼻哄哄的道长，皇帝请他们占卜未来，推演国势。一人费心费心，埋头苦算，整个身心进入忘我的状态，一边算一边写。自己都没发现自己黑发慢慢变白，皮肤慢慢变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衰老，这就是心力耗费到极致！还好另一道长见势不对，猛一下推他的背，把他唤醒，停止占卜推演天下大势。他写了一半的推演结果，被后人称作，。
王真人窥探天机，累得倒下，很正常。没变得更老就不错了。
可是，长生道长赢了，人家还不累。完事以后满云山乱跑，泡温泉，看风景，还能顺便帮着王真人摆几个道场。王真人累倒了，以前约好的道场，要么取消，要么换人。
约在云山的，就有主家求长生道长代替王真人，这心思，想的就是，长生道长更厉害，代替王真人自家也不亏。
老百姓能这么想，王爷也能。想占便宜的心，向来不分贵贱。
而且，也不知王真人身体何时恢复。中元节已经过了，敬祭先人的道场，总不能等到中秋节来摆吧？怎么也得赶在月圆以前。
所以，王府管家也来请长生道长来王府替王真人摆道场，敬祭先人。
哪知，长生道长一口回绝。王府管事急了，也一直求肯。长生道长这才说：“贫道自幼入道，云游人世数十载。出家度牒也是先皇之前的先皇颁发。早不知遗在何处。所以，贫道就算野道，无身份，无名份，无来历。给百姓摆个道场无事，你情我愿。去王府就不合适了，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门客，宾客，都要盘查登记。贫道去王府，那是自找没趣。也给王爷添麻烦。所以，免了。“
王府管事这才明白，转身回禀王爷。
楚王心里就琢磨，度牒就是个身份牌名，就算遗失，在清风观挂个单又能领取。长生道长这多半就是个借口，他不想来。
但是楚王请长生道长来摆道场是一回事，楚王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事。长生道长与王真人不是一起看天观星，占卜未来么。楚王很关心天下大势，国运走势！所以必须邀请到长生道长。
道长被纠缠得烦了，对方又是王爷，不能翻脸。遂故意刁难：“来王府也行。摆道场也行，本道长世外修行，百无禁忌！需供奉我七七四十九日，日日美酒佳肴。还有，贫道长生，皆因为练习双修阴阳互补之法，既然进了王府，那这修炼助手，王府得提供。”
阴阳双修养生法？这修行法子我也喜欢！还可以找个机会跟道长学学？
楚王府一口答应，本来，意图窥探先机，就要好好招待你。眼下又多个机会学习养生之道，完美！而且美酒佳肴和美女助手，根本就不算个事儿！本王府门客都能有这待遇。
长生道长这下没辙了，只能乖乖跟着管事来到王府。
摆道场，起法事。身披黄法衣，手持桃木剑，步罡踏斗、奏表书符，焚香通神灵，烧钱酬先人。
忙碌小半天，才做完法事。
楚王对法事只是求个心安，并不十分在意。对长生道长却是殷勤倍至。
楚王当天设下大宴款待长生道长，王府歌舞曲艺，手下门客陪同。长生道长就成楚王座上宾，美酒佳肴，莺歌燕舞。擅长双修互补的道长，对声色犬马式的娱乐，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