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笑嘻嘻靠过来：“要不给陆叔叔说说，再给我一个抗倭的名声？”人家戚继光拿着朝廷的银子，建军打海商倭寇，可是名留青史！
我秦枫，自筹军费，自建军队打海商，肯定也会遇到倭寇，打不打得过另说，我能不能也先留个名？这不像字典，字典是正儿八经其他人的集体智慧，受之有愧。
陆山长听到那声陆叔叔，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老人家轻拍几下胸口，呲着牙问：“陆叔叔？你指，文曼爹爹，吾儿陆正刚？”
“正是。”秦枫一本正经回答。
陆山长脸皮子又是一抖：”你陆叔叔只是主管司法的按察使，不能给你按个带兵的头衔。而且你也只是秀才，正经的武官头衔不能给你。就算福建再给你个民团称谓，那也得找你刘叔叔。“
“谁是刘叔叔？”秦枫一脸茫然。
“福建省巡抚，刘长安。”陆山长肃容道。
秦枫嘿嘿一笑，你以为我是乱拉关系？那是看在陆文曼的面子上，我尊他一声陆叔叔。搞不好以后我还要叫他岳父！还好我脸皮厚，不然被你一句刘叔叔整尴尬了。
“那算了，我跟他不熟，而且，民团头衔也没啥用。”
“你就安心，做你的买卖吧！”陆山长道：“你准备好，最快一月，福建就能回话。下一步怎么走，你就自己去操持了。”
“多谢陆山长。”秦枫恭恭敬敬道。
陆山长点点头，心里暗道一声，可惜！此子若是不为那一万赌注，自行献出字典一策，与士林书院合作，前途必然远大！自己说什么都要扶他上马，送他一程！
此子若不是一心走商获利，想利益最大化，而是真心为沿海扫除不法之徒，收服海商，打击倭寇，自己说什么都要为他争取个抗倭将军！
这两件事，都可以让他青史留名！可他做这两件事，都是为一己私欲！
不知大义，出师无名！何来功绩？燕雀有才！却无鸿鹄之志！
秦枫在宴席吃香喝辣畅想远景。
钦差副使礼部侍郎马天成，带着自己侍卫随从，在城外禁军营房点兵！
禁军人多，不能全部入城。除了日常警戒和基本护卫留在钦差行辕，大部分禁军军士都驻扎在城外。
此番禁军出行，就是护卫三位钦差。兵符，将印都在千户姜方手里。但钦差副使马天成手持钦差符印、姜方盖印手令，也可以点兵两百护卫自己。
营房一名副将点出两名百户，庄顺，杜泽，带一百五十名步兵，五十名骑兵归马天成节制。
大华朝太穷，就算禁军也做不到人人配马，还是采用步骑合编的方式。
庄顺，杜泽吩咐手下拔营收拾。两人心里不满，却不敢表露出来。谁都不愿意单独提前出行，在城边帐篷里驻扎，补给供给都是最好的。先行一步在野外等候大部队，显然更辛苦些。但这差事总得要有人接。
庄顺与杜泽二人，就聚在一起协商，此时行路，还要在野外呆一晚，总要稍微定一个章程。
钦差马天成笑着靠过来：“两位兄弟，知道钦差为何让我先行一步？”
两百户互相看看，摇头不知。
马天成低声道：“钦差大人在南昌城里，找到几名证人，需带回京城。钦差大人正在酒宴上拖延时间。着我等先行一步，将人证带走，此事办好。回京可是大功一件！”
庄顺疑惑道：“这次不是来送功劳么？怎么还有人证要带走？”
“功劳是要送，但奖惩要分明。否则朝廷何以控制地方？这一回你二人有机会得这首功。朝廷嘉奖另说，就我这里，回京每人另赏二百两！”
庄顺眼睛一亮，又道：”人证现在何处？“
”城里西湖边烟柳街。“
杜泽道：“大人，我等禁军只有护卫钦差之职责，可没有拿人的权利。”
“不是拿人，是人家自愿跟着我们走！我们总得要护卫着人家。”
庄顺与杜泽互看一眼，庄顺点头道：“既然是钦差有令，我等遵从就是。那我们赶紧收拾，快些出发。”
“要不，留一人在这里收拾，另一人带骑兵与我进城带人。人带出来，这边也收拾完毕，就能立即上路。避开南昌官员的纠缠。”马天成笑道：“这功劳，可是来得轻松。”
南昌城门厢军值班百户，看见一队禁军骑兵拥着钦差前来。慌忙散开城门附近的百姓，迎上去道：“钦差大人何故去而复返？”
“行辕还有些物质我要带走，这不，带着军士来帮忙。先前进城的禁军兄弟，还在士林书院看护。两位钦差，南昌大小官员都在那里，可马虎不得。我只能城外调人。不妨碍罢？”
“无妨，只是做个登记，此时进城的禁军兄弟可不能在城里过夜，否则就要请钦差补个名册过来。”守城百户嘱咐一句。
“取了东西就出城。费不了多少时候，今日我等必须出城。”
......
城门附近，几名闲人聚在一处，一人轻声对身边一人道：“你去回禀王爷，不知何故，钦差副使出城后，又带兵回城。我带人继续观察。”
楚王不能擅自接触钦差，就只能派人跟着钦差，查看他们一举一动，来判断皇上对自己的态度。
如同各级官员会放出探子，四处查探。地方官员，会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网络关系。驻京办，驻省办，历来有之。官员仕途长征，信息收集是最重要的一环。监视跟踪钦差的，可不只是楚王府一家。
所以马天成要想成事，就得兵贵神速。他有个优势，目前南昌城大小官员都在士林书院，他只要动作麻利，就能将人证带走！地方官员敢派厢军来追禁军？
两百禁军步骑混编，弓箭火枪齐全，一般强盗也不敢招惹，只需疾奔到杭州，就能安全地坐船到京城！计划完美！
马天成侧头，再次对幕僚低声问道：“那三女子不会变卦吧？”
“不会！定银一百两她三人已收！刚才她们出来看庆典，我和她们又再次确认。三千两银子，再加京城三处二进四合院。哼，那些都是日渐色衰的女妓，能有几人挡得住这笔横财？若不是担心大人损失太多银钱，我至少还能再说服几人！“
马天成幕僚，这几日派人守在潇湘馆门口，愣是让他等到机会。一名潇湘馆姑娘出门采买物事，被人以银钱诱惑带到马天成幕僚处，三言两语就谈妥，跟着钦差上京城！举报民团擅杀数百人。这姑娘还主动说起，那一日民团，是先捆住别人，再一一用枪刺杀！当日那些客人，都没有拒捕，也没有携带兵器。事后又听说民团拿了十几人，直接拉到乱坟岗杀死！
听得马天成幕僚一阵心惊！这证人证词送到京城，江西民团难辞其咎，江西官场的功劳恐怕要大打折扣！马大人在清流中地位，就要大进一步！
一个人证还不行，力道不足！幕僚要姑娘再去联络两三人，并许诺，事后给每个人在京城置办一套二进的宅子！另赏银一千两！把贱籍换成民籍！
这个诱惑不小，换个地方重新做人，有宅子，有银子，找个老实男人一嫁。后半辈子就算有着落了！还能幸福快乐！
人以群分，与那姑娘谈得来的两位，也是差不多的性格心思。不费半点周折，都愿意跟着钦差进京！
你要这三姑娘出卖李宛兰，她们可能会纠结，犹豫，下不了决心，或者心有愧疚。
但是民团当日确实吓坏了她们，后来潇湘馆生意一落千丈，大家生计都有困难，她们心里也是恨极民团。加上与秦枫接触，也就是练习猫步那两天，没有任何人情负担，感情基础。
马天成幕僚也说的有理，没让你们去冤枉别人，或者诬陷。只要你们，实话实说！
这样会有心理负担吗？没有。
这样会内疚吗？不会！
最后，幕僚为了表示诚意，一人预发一个金锭，折银百两。同时也警告三人，收了银子，敢蒙蔽钦差，就等着坐牢！
恩威并施，三位姑娘也就服服帖帖。
按照约定，钦差带兵从潇湘馆门口经过，这三姑娘事先一直守在门口。见到禁军过来，就上禁军马车，禁军护送，与钦差一路到杭州，坐船上京。
之所以有这样一个步骤，是三位姑娘没见过钦差！怕上幕僚的黑当！在自家门口，见到钦差仪仗，跟着禁军走，这就货真价实，让人放心了！
计划堪称完美，马天成率骑兵队绕个圈，带着一辆结实的马车，径直来到烟柳街。禁军骑兵正从潇湘馆门前经过，潇湘馆里面闪出三位姑娘，每个人手里还挽着个布袋。
幕僚脸色一沉：女人就是小气！都说过，什么东西都别要了！临走还带着布袋？岂不是惹人生疑？
这不怪三位姑娘，她们确实放弃了很多东西。但是女人出门，随便怎么精简，换洗的内衣，纸张，总要带些吧？！这些东西路上是必须要用的。还有积攒的细软饰物，银钱，这必须带上！
所以最后还是一人一个布袋！
禁军停下，队伍中间分出一条路，三位姑娘急急过来，坐上马车，小手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方才在门内等得好心焦，又生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现在上了马车，总算跨出了走向幸福的第一步。
禁军随即再次出发，整个过程不费一点周折，也未引起别人关注。一些监视的探子，因为距离较远，时间较短，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钦差马天成，心里暗暗欢喜。事情如此顺利，看来是命中有此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