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团杀牦牛的训练方式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先前那么频繁,也远没有第一次那么精彩,现在更多是一种表演性质。
但是只要是吃牦牛肉,民团秦团长和高参谋就会留在民团吃饭。
这两人又一路走出厅房,前往自己的用餐厢房。两个脑袋上都没有发髻,这就有点引人注目了。而且,军士在校场只能走直线,遇到官员要敬礼,一敬礼一抬头就会发现团长和参谋头发基本都没了。
“叛经离道的感觉如何?”秦枫侧头笑道。
”龙归大海,鸟飞入林。无拘无束,逍遥自在。“高文进道:”平时畏之如虎,真正一剪刀下去,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更重要的是,凉快多了。“
“舒服不?”
“舒服,头都变得更轻松灵活了。”
众目睽睽下,两人走到水池边。秦枫拿起水瓢舀满水,高文进弯腰伸头,一瓢水从头淋下,高文进甩甩头,用面帕在脸上,头上几抹几抹。
秦枫再弯腰伸头,高文进也一瓢水给他从头淋下。
舒勇看得直哆嗦,感觉一股凉气从头到脚。大热天,这么来一下,可能真的很爽啊!
这一天校场,民团军士的话题是,秦团长和高参谋,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大华的大户人家,几家人甚至十几家人住在一起,就是大院子套小院子。共用一个大院门,又各自拥有自己的小院。小院子与小院子之间,花草树木,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晚上,江西巡抚大院内,一侧小院子,冲出一名小厮,一溜烟往前面巡抚府前厅跑去。
厅内舒巡抚正与堂弟舒子澄议事,舒子澄道:“大哥,汪公公的消息来了?”
舒庭轩点点头:“皇上着钦差查万民书真假,认定那是一块假腰牌。至于我是功是过,就要看成绩。”
舒子澄笑道:“这和大哥当初预料的差不多。万民书无虞,都是真的,现在每天都还有人在投。关键还是今年的税银。秦枫那边收清洁费,开银行都很顺利,我仔细捋过他的思路。我觉得可行!”
“说说看。”
“如果大户人家愿意把家里存的银子,存进银行,秦枫再借出去运货南下,这一块商品进出的税收,就是多出来的。这一块商品的制作销售,也需要大量人手,灾民不愿意回原籍的,也能有个事做。人口总人数一增加,其余的税收也就上来了。”舒子澄还是下了心思去了解银行的。
“其他府县人口就流失了,他们的税收也会减少。这么一来一回,江西总人口数目没有增加,总税能增收?”舒巡抚问道。
“能,如果商货的运量足够大。”舒子澄又道:“大华的文房四宝,布匹绸缎,瓷器,木器,铁器等,在南边都是供不应求。不愁销路。只要有足够的本钱,有大量的人手制作,生产。实现这一点,税收,灾民以后的生活,都能解决了”
舒庭轩点点头,又道:“汪公公的人还说,秦枫在云山投资很多银子建立兵器局,炼铁炉。还找汪公公帮着联系铁锭,铜锭,铅锭,费银不少。你怎么看?“
“看他选人,训练,饷银。他想把民团打造成一支百战之师,为他的商货保驾护航。民团,银行,都是为贩运商货。在云山做事的人叫徐启明,常州府人。学问不特别出彩,但是其他杂艺很精,喜欢西人的算学,这一点和秦枫很像。徐启明还有段经历,做过军器小吏,曾经提出军器制改,还要改变制作流程。但是经费不足,所以无人理会。”舒子澄顿一下,又道:”想必秦枫给予他足够的银两,让他制作最好的军器?“
“哼,一个国家,一个朝廷做不下来的事,竟然要靠两个百姓来做?这是大华之福?还是大华之哀?”舒庭轩侧头看着舒子澄道:“你觉得秦枫为人如何?”
“最初觉得此人贪财,有些短视,后来见他所作所为,似乎一切都是在为南下走商准备?是为了赚更多的银子?还是其他,我看不出来,但是这一切,看起来对官府,百姓都利大于弊。说到他个人,算得上有情有义,杀戮果断,不太循规蹈矩,行事不拘一格。”舒子澄摇摇头,若是止步于此,他是个人物。若是不止于此,我就看不透了。
“武装!”舒庭轩道:“他赚银子,南下走商,都是为了这支军队。他如果一直这么重用舒勇,我就一直支持他!”
舒子澄沉吟不语,锁眉思考。
门外一名小厮惶惶然喊道:“老爷,二老爷,舒少爷要割发谢罪!”
“什么?”
舒子澄起身正要告罪,舒庭轩一摆手:“少废话,一起去看看!”
两人跟着小厮,急急走进小院,推开舒勇房门,进屋一看,舒勇已将头发剪短,正对着铜镜,吃力地修理。
舒子澄大惊失色:“你发哪门子疯?”
舒勇回头,嘴巴一咧,带着哭腔:“伯父,爹,孩儿今日训练军士,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一名军士,打伤了。民团虽然没有惩戒我,但孩儿心里不安,割发以示惩戒!”
舒子澄脸上肉一抽:“那也不用割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不懂吗?“
“就是懂,才这样惩戒我自己。”
舒子澄一脸纠结:“你,你,你这样怎么有脸出门啊!”
“男儿汉有错敢担当,我怕什么?”
舒庭轩看着舒勇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强忍住笑,劝道:“剪都剪了,他自己不怕别人嘲笑,你着什么急?舒勇说得没错,有惩戒,才有记性。走吧,他知错就行了。过段时间,不又会长出来么!”
舒庭轩拉着舒子澄走两步,回头道:“既然剪了,就找人帮你好好收拾一下。”
舒勇答应一声,向两人行个礼。
第二日,当舒勇顶着个光头出现在校场,秦枫眼睛都瞪圆了。一问之下,原来舒勇的小厮,不太会剪,剪出来就跟狗啃了一样。舒勇一不做二不休,剃光了事。
用手摸摸自己光头,舒勇笑道:“这下,帽子能戴稳了!别说,还真凉快。”
好吧,光头也是你的自由。
吃中饭的时候,舒勇看着换班回来的贾颂道:“贾颂,你姐夫马上要搞授旗。不要整队的时候,你头上大盖帽,被你发髻顶下去!给你姐夫丢人现眼!”
这一点贾颂确实深有体会,这么大一个发髻,大盖帽不好戴。他甚至想过把发髻扎低一点,扎在帽檐下。想想先生,高参谋,贾颂迟疑一下,问道:”先生说他犯了点小错,所以才割发的?”
“你听谁说的?”
“我姐今早说的。”
“我昨晚也是这么跟我爹说的,我犯小错,所以割发谢罪。”舒勇指指自己的头:“动动脑子,你先生可是亲口跟我说的,不剪头发,怎么戴得稳大盖帽?!”
舒勇又转过头,一脸鄙视看着风连生:“你瞧那个发髻,里面不晓得养着多少虱子!真够恶心!“
风连生有点不服气:“剪掉就是不孝!”
舒勇呵呵两声:“你给我说说,哪家老人临终时候,叮嘱后辈留好头发的?”
风连生一窒,也是,还真没有遇到这种留遗言的,一般都是说照顾好老的,养护好小的,家庭和睦这类。说头发的,还真没有。
在舒勇的威逼利诱下,自己又以身作则,张环和赵仓,也无奈剃个光头。这两位不是读书人,都有家小,倒也不在乎别人闲话。
贾颂找到王成,李柱,贾颂又详细说了大盖帽的特点。三人一嘀咕,也觉得舒勇说得对,不能给秦先生脸上抹黑。而且,孝顺与否是看实际行动,对于王成,李柱而言,官做得大,银子赚得多,那就是最大的孝顺。
贾颂剪发倒没那么复杂,有秦先生在前,贾颂刚提出来,贾夫人只是犹豫一下就答应了。还是如意亲自操剪刀,她给秦枫剪过,有经验。
风连生也在暗自计较,如果贾颂等人都不剪,自己也可以不剪。但是如果都剪了,自己不剪,会不会影响团结?秦团长嘴里不说!心里会怎么想?
当九名教官都把头发剪掉时,军士就有人跟着剪,慢慢地,校场里面的短发,光头,越来越多。而长头发也越来越不受人待见。这么热的天,天天都在训练,头发确实又脏又臭。
洗一次,费时,还要请人帮忙扎发髻。军营里面都是男人,一个男人替另一个男人梳头扎头发,大华人见惯不惊,但在秦枫眼里,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现在多好,洗脸的时候,头上抹一抹,完事!而且,确实舒服凉快!
高文进望着满场军士,有些感触:“这就是潜移默化?”
“重要的是,大家觉得这样方便,干净。其实,很多人老早就想剪掉头发,但没有勇气。我们只是,带个头而已。”秦枫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