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立定！”舒勇大喝一声，三列纵队，一队十人，唰地一声，整齐停在台下，面对秦枫，汪公公。
舒勇梗着脖子大喊：“队伍集合完毕，准备完毕！请秦团长下令！”
秦枫对高文进点点头，高文进站起来，对着操场挥挥手，两名牧人跑过来，带着舒勇等人，绕到刚才牛冲进木板圈，木门打开的位置。
一出好戏就要上演，汪公公调整一下身体姿势，再抽空喝一口茶水，眼睛直直盯着那道木门。
三头牦牛无聊地在，木板圈起的斗牛场里来回踱步。木架上民团军士也慢慢安静下来。
那道木门缓缓打开，秦枫道：“点香计时！”
一名军士将一个香钵捧来，上面插着三根计时香，计时香的香身上标有计时记号，军士点燃香，敬礼退下。
木门已经完全打开，随即，却出现一个诡异的场面。
首先是舒勇，五大三粗的男人弯着腰，双手放在背后握着长枪，脸皮上还挂着笑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进去，身后跟着一长串，弓着腰，面带各种笑容的军士，每个人都把长枪捏在背后。蹑手蹑脚。
汪公公眼睛慢慢变大，这是，啥意思？
莫离眼睛望着天，不能再接着看了，保不准会笑场。会伤秦团长面子。
高文进忍住笑，看一眼秦枫，眼里满是戏谑。
秦枫也有点傻眼，这是什么军事动作？配上音乐，十足一个鬼子进村！
木架上观战的军士也想笑，不过，他们更关心今晚吃肉还是吃草。舒勇等人的动作，摆明就是不想惊动牦牛，自己如果不想吃草，最好配合点。全场千余人，竟然罕见地，集体保持沉默。
所以，人的源动力，就是为了那口吃食！
三头牦牛分散在四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上，彼此相距有些远。
舒勇一挥手，三十人一起扯开嘴装笑，跟着他弓腰驼背，蹑手蹑脚靠近离他们最近的一头牦牛。比舞台上的滑稽演员，还有喜感。
眼看偷袭可能成功，秦枫忍无可忍。如果这样可以，那和直接买肉有什么区别？不仅没有达到训练目的，还让军士学会偷奸耍滑！这种奸诈方式可以在战场上使用，但绝对不能在训练场上出现！
秦枫站起来大喝一声：“舒勇！你是杀牛？还是偷看人家新媳妇？”
一圈军士再也忍不住，轰地一声，笑声炸响！不是大家想搞破坏，而是，本来忍得很辛苦，秦团长一下点燃欢乐的炮仗！迸发了！
高文进也站起来打个手势。随着高文进的手势，先前给舒勇等人引路的两名牧人，摸出一根抛儿绳，套上拳头大的鹅卵石......幸好买牛时，阿古拉给了提示，做了一套补救方案。
牦牛们本来怡然自得地在斗牛场闲庭散步，忽然被周围响起的哄笑声吓一跳，三头牛有些慌乱，牛头四处转动观察。
那只快被包围的牦牛看见一圈鬼祟的人，有了一丝警觉，牛蹄子在地上蹭蹭，两条前蹄下压，牛身往后一坠，脖子一缩，腰身一沉，牛头一低，牛眼一瞪，就像一个人在压腿，准备最后的冲刺！
舒勇见牦牛被惊动，有些傻眼，不敢进，又舍不得退。一群人跟着他进退两难。
牦牛性情老实，一般不主动攻击。所以偷袭其实是个好战术。但偷袭容易被人故意破坏。比如现在。舒勇嘴里狠狠骂一句，脸色一沉，这笑容也装不下去了。心里盘算着，干脆包围它？一起歼灭它？
生活里有种老实人，你一般惹他一下，他不在乎。但是你触及他的底线，老实人一旦发飙，拉都拉不住，后果很严重。
老实牛也这样，牦牛心里刚有些警惕，但是看着这帮人并没有其他过激的动作。周围场外的人，也只是喧闹。会吵会闹的人，牛见的多了。牧民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唱歌跳舞，怎么热闹怎么来。就是单独一个人，没事也放声高歌。要比声带，牧人当世第一。牦牛早就习惯了吵闹，发现没人攻击它，就打算，算了。
牛头甩一甩，牛身慢慢松懈。舒勇等人心里绷紧的弦，也跟着牦牛慢慢放松。
一名民团军士耳边一股风声，就见一黑黑的东西从眼前飞过，啪！结结实实打在牛屁股上！牦牛屁股被爆，后蹄一下跳起来，嘴里，瓮--一声怒吼！牛眼一瞪，舒勇等人大惊，发生啥事儿了？
啪！牦牛屁股上又被结结实实打一下！估计这下打得太准！瓮--！牦牛一声惨叫，身体跳起来！牦牛身体刚一落地，借落地之势一个扭身，对着屁股后面的人群，一下弹射冲出去！
一头黑色怪兽挟着满腔怒火，像一辆坦克，轰轰轰地冲进人群。牦牛重达千公斤，奋力奔跑逾奔马！更可况，这是头受惊的牦牛。
一圈军士顿时做鸟兽散，牦牛所到之处，一片连滚带爬。一名军士动作稍微慢点，屁股被牦牛一顶，身体就被牛角托起。牛头一甩，军士就被抛出去，空中转体几百度，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要是和人打架，此人就可以赖在地上不起来，但对手是牦牛，可能不会讲理。所以军士一落地，还没来得揉一下屁股，就一边哭叫，一边翻身爬起，撒腿接着跑圈。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自然而然会发出各种怪叫！一时间，这头牦牛左冲又杀，所到之处，军士纷纷抱头鼠窜。被牦牛撞飞，丢翻的，爬起来又跑，一片鬼哭狼嚎！
还好，牦牛不懂团结。另外两头牦牛没有集体意识，还在悠然自得左顾右盼。
看台上的军士，一开始也吓一跳，跟着有人发出惊恐叫声！后来慢慢发现，场内诸人虽然极其狼狈，但只要不被牛踩在蹄子下，好像也没有生命危险。被牛撞飞，或者钏飞，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看着看着，场外一些军士突然就笑起来，笑声像水面波浪，迅速席卷全场。准备上演血腥屠杀的斗牛场，变成欢乐的海洋。
训练到这个份上，作为民团的一把手，秦枫脸都憋红了。气得肚子疼，又觉得好笑，更憋得难受。
汪公公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仆后仰，这尼玛太逗人了！比唱戏好看多了，你看你看，那人连滚带爬是多么地滑稽！哎哟，这家伙被抛这么高，落下来有得受！啪嗒，那军士爬起来一瘸一瘸跑到一边。
莫离见高文进都捂着嘴呲呲笑，那自己也就不用忍了，嗬嗬地跟着一起欢乐颂。
场内牦牛乘胜追击，敢打我屁股，我弄不死你！
牛眼瞄着一军士就冲过去，体重一吨的汽车，向你全速冲来，大体就是这样的场面。那军士一边哀嚎一边扭着曲线跑，眼睛一下看见木板外面，一名牧人脸上贼兮兮的笑容，手里还有个抛儿绳套。想到刚才耳边风声，一团黑物飞过，军士一下福至心灵，扭头大叫：“是他打你！”
牦牛冲至，牛头一低，一下把军士钏起，还好牛角被厚布缠着，不然这一下，就是个透心凉。军士惊恐万分，下意识一把抓住牛角，双手牢牢地抱住，一条腿又顺势搭上另一只牛角，身体紧紧附在牛头上，带着哭腔嘶吼着：“他打的，他打的啊！”
场内场外，瞬间响起一片惊呼，含义各不相同。
看到危险的，紧张大叫。脑神经粗条的，就觉得无限欢乐。
原本，场内准备杀牛的军士，见牦牛冲向自己。自然是一哄而散，屁滚尿流。牦牛冲向别人，就驻足观看，潜意识和自己信得过的人靠拢。
贾颂握着长枪，脸色铁青。最开始加入民团时，他的心是飞扬的。
接着开始训练新兵，就显出与其他人的差距。虽然秦枫有对他点拨开导，但心里还是很别扭。
然后枪刺训练，差距一下变得更大！贾颂三人平时苦练，还偷偷私下再练，但这种差距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赶上。
舒勇等人待自己客气，那是因为先生的关系！不是自己的本事。这次杀牛，贾颂也能感觉到，是先生想让自己跟着舒勇，风连生等人沾光。
先生越是这样照顾自己，贾颂越觉得憋屈。
现在杀牛不成，自己每一次狼狈逃跑，还换来一阵阵嘲笑。平心而论，围观的军士，绝不是嘲笑贾颂一个人。但是贾颂觉得，自己得到的嘲讽最多。弱者的内心最为敏感。
贾颂正觉得气闷，跟在自己身边的李柱一声大叫：“妈呀，那是王二娃！”
贾颂定睛一看，挂在牛角上的，可不就是王成，王二娃？面子没挣到手，还搭上自己兄弟？全场的目光都在王成身上，但全场的尖叫就像嘲讽，落在贾颂身上。
什么人出丑不好？偏偏就是我贾颂的心腹！
贾颂一时激怒攻心，积压的怨气和憋屈，一下全爆发了！他发出一声怒吼，脖子上青筋毕露，提起长枪就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