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乡民鄙视了的徐光启为无法发作,他也不敢说我这是来刺探希望营的底子来了。
尴尬归尴尬天还得聊下去,这样被鄙视的情况下更能聊出实情。徐光启接着乡民的话说道:“老夫也是穷苦人出身,你们可别唬我,哪里有官府让百姓干活还给钱的,不然老百姓拼命隐藏丁口做什么,不就是怕徭役吗?”
“你这客人,当这里是大明呢,我们这里可是希望营治下,那是真正给穷老百姓办事的官府,你老先生这身子骨估计干活不成了,你身后那后生看着高高大大的,必是干活的好手,你要想干活,去赵家寨镇政府民夫办公室报名,那里会有人给你安排活的,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们这希望营老营这边才有这待遇,要是在南边那些地还没分的地方可没有这待遇,像你这样的外乡人没有我希望营户籍可是没人用你!”
“老乡!大明原来的户帖不管用了吗?”
“当然不管用了,朝廷那户籍什么玩意儿,得有多少隐户瞒报的,还能做的了准!”
“你们现在为何不瞒报了?”
“现在有什么可瞒的?种地按亩缴税,你要没有户籍谁分你地?不分地我们怎么过好日子?”
“老乡!你们这分地了,那原来你们村子里的地主呢?他们可愿意把自己的地分给你们吗?”
“客人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希望营基本分地是每人十亩,这十亩地每亩只交一斗税粮,要是超过了十亩那税可就高了,地主不愿意把地卖给政府没人逼他,只要他交的起税就行!我们这里可是地种的越多就越赔钱,你说那地主傻吗?胳膊拗不过大腿,还不趁着政府现在愿意平价买地把地卖了,等到明年政府要是不买了,那地可就砸他手里了,到时候税又高又没人给他种地,地主也得喝西北风!”
“那地主把地卖了可怎么生活?”
“你这客人,我们能种地做工生活,地主就不能种地了!又不是把地都给他买走,他们和我们也是一样,每人十亩地!只要勤恳和我们一样过活,何况他们还有那么丰厚的家底,你不替我们这样穷人着想就算了,反倒替地主说话,看你也不像好人!你赶紧走吧,我们要干活!”说着休息的差不多的村民拿起镰刀开始下地割谷,不再理会徐光启二人。
就是这短短的套话,就让徐光启明白,在这希望营控制的腹地,士绅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影响力。希望营的官府完全渗透到了乡村,在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皇权不下县的说法。
窥一斑而见全豹,希望营在这里的统治已经不可动摇了!休息的差不多的徐光启与巩永固二人继续赶路,由于没有大道,直到日落的时候才赶到赵家寨。
赵家寨作为崇礼县货物出山的中转之地,自然是日渐繁华,由于现在已经属于希望营的腹地,东西寨门并不关闭,这里也不似之前有希望营军营等核心的机密,维持治安的只有一队巡警。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赵家寨各个总部直属部门应有尽有,商铺客栈也是比比皆是。街上的人群各个衣着得体,脸上充满自信的笑容,无不显示着这里的富足!
徐光启忽然觉得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从宣府到张家口堡,再到赵家寨,越接近希望营的核心地带老百姓的生活也就越富足。
这说明了希望营统治的时间越长百姓的日子越好,就这一点来说朝廷拿什么来和希望营竞争。
徐光启与巩永固趁着天还没有黑透,抓紧时间找了一家客栈,这里到是没有张家口堡那样一房难求,定好房间后店伙计殷勤地打来热水,二人洗漱一番,便出去前堂吃饭,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只在路上吃了点携带的干粮,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二人点了四个家常小菜,又要了一壶酒。饭菜价格很低,但是酒的价格昂贵!
徐光启问伙计:“你们这里的酒为何如此之贵?”
伙计看了一眼徐光启道:“每一个刚来我希望营之地的人都会有此一问,我们本地不准酿酒,所有的酒都是从宣府之外运来,路途遥远运费滕贵,再加上卖酒之税也很高,价格当然就贵了!”
“本地如此富裕为何还不让酿酒呢?这样课以重税吃亏的最后不还是老百姓吗?”
“我们先生下令说:酿酒耗费粮食,现在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流民,与其把宝贵的粮食酿酒,不如用来赈济流民,我们多赈济一个流民这天下就少一个流寇!再说这酒课以重税怎么留成了老百姓吃亏了,能喝的起这么昂贵的酒的哪个是穷苦人,他们有钱也不在乎这点多花的酒钱,穷苦人连饭都吃不上,有钱不想着老婆孩子还喝酒,这种人就该死!”
听完伙计的话徐光启感觉这壶酒有些烫手,感觉自己喝酒似乎就是在喝流民的命!伙计似乎看出了二人的尴尬脸上一红说道:“对不起二位客官!小的不是说您二位,我家先生还说了,有钱人花钱消费也是对国家的帮助,您看您喝了这酒,咱政府能够收到酒税,我们卖给您酒也能挣您一点钱财,我们挣了钱财也要给政府缴税,这不因为您喝的这壶酒咱们都给政府做贡献了!”伙计说话口齿清晰、伶牙俐齿!把徐光启二人喝一壶酒的事情都能上升到了为政府做贡献的份儿上。
“你这小哥!这话说的虽然听着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还是有一些道理的,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这是我们先生在报纸上说的,他在报纸上鼓励百姓花钱消费,他说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政府的作用是让百姓有挣钱的机会,老百姓只有手里有了钱才舍得花钱,这钱只有花了才是钱,不花就是一张之或者一块铜,一块银!渴不能饮,饥不能食!毫无用处!只有大家都花钱,这钱流动起来,这钱才能叫钱!”
“你们这里也有报纸吗?现在还有卖的吗?”徐光启没有注意伙计口里的经济理论,只注意了他说出的报纸二字!
“今天就是报纸发行的日子,一早就有快马把报纸从宣镇送到我们赵家寨,现在早已卖完了,客官想看我们客栈到是买了一张报纸,白天客人多的时候有人会给大伙读报,客官想看小的给您找来!不过您只能在这里观看,不能带走!”伙计看现在大堂里没什么客人,加上刚才说了一些刺激人的话,有些补偿之意。
“速去取来,吾要一观!”
伙计站在那里没动,徐光启读书人出身没有与底层打交道的经验,巩永固到是经常与贩夫走卒为伍,一看伙计的踟蹰,便明白了伙计想法。哈哈大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大慨有五六钱重,扔给了伙计说道:“赏你的!快去吧!”
“谢客官的赏!”接到打赏的伙计眉开眼笑地去取报纸了。